夜晚,清泠的月光洒在别墅庄园,蝉鸣声在密叶中穿梭。
落地窗前,齐夙渊一只手背于身后,气质沉稳矜贵。他手中轻轻摇晃着一杯红酒,眸色犹如寒夜幽潭。
站在他身后的助理,微微躬身,头垂得极低,态度恭敬无比。“齐总。”
时间仿若在这一刻静止。良久,齐夙渊终于打破沉默,声音仿若寒夜中从古老城堡深处传来的幽吟,低沉而富有磁性,“程诚现在伤势恢复如何?”
助理的声音清晰而谨慎,“修复手术已经进行了好几次,都很成功。程诚现在已经苏醒,只要后续不出现意外状况,半个月之后便能出院。”
齐夙渊微微颔首,没有立刻回应,只是又轻轻晃了晃手中的红酒,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助理见齐夙渊陷入沉思,犹豫再三,还是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请示道:“齐总,关于洛小姐那边的情况。之前派去跟踪的人,这几日接连遭到闻皓琛手下的袭击,都被打伤了,目前已经无法继续执行任务。您看,是否需要重新安排人手进行跟踪?”
齐夙渊眉头微蹙,他略作思忖,几乎是瞬间给出了答复,“暂时不必了。”
话落,他的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远。
脑海中,洛桑宁那张清纯可人的面容如幻影般一闪而过,紧接着,那天爆炸发生前的惊险一幕清晰浮现——程诚毫不犹豫地朝着自己冲了过来,脸上带着视死如归的坚定神情,眼神中透着一种让人震撼的决绝。
心尖蓦地好像被烫了一下,这种感觉陌生又奇妙,让他一时有些怔忡。
良久,齐夙渊才缓缓回过神来。他轻抿了一口红酒,试图借此平复内心那莫名的波澜。
他语气不容置疑地说道:“明天,安排一下行程,我要去医院见程诚。”
说罢,他再次将目光投向窗外那片被月光笼罩的庄园,眼神中多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复杂情绪。
...
第二天清晨,齐夙渊在助理的陪同下,步伐沉稳且周身裹挟着一贯的冷厉,踏入医院大门。
长廊里浓烈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他的脚步落在地面,发出轻微的回响,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当齐夙渊来到程诚的病房门口时,他抬手示意助理留在外面,随后轻轻推开病房的门。
病房内,程诚正半靠在病床上,脸色虽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精气神。
听到开门声,程诚下意识地转过头,当看到是齐夙渊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紧接着迅速坐直身体,想要起身迎接。
齐夙渊不悦地眉头一皱,步伐加快,语气责备道:“别乱动,搞得好像你多有精神一样,伤口再裂开了怎么办?”
他目光在程诚身上打量,看到这人浑身捆着绷带,心中莫名泛起一阵烦躁,像是被无端搅乱了平静的湖面。
程诚微笑着说:“多谢家主关心,我恢复得挺好。”
齐夙渊“嗯”了一声,算是回应,拉过椅子,重重坐下。
两人陷入短暂沉默,唯有窗外传来的鸟鸣声打破这份静谧。
过了片刻,齐夙渊问:“那天,为什么毫不犹豫冲过来救我?你知道有多危险。”他紧紧盯着程诚,锐利的目光带着审视与怀疑。
程诚认真且坚定地回答:“家主愿意不计前嫌地继续任用我,我很感激,所以当时就没想太多,只想着保护好您。”眼神清澈见底,毫无闪躲之意。
若是放到以前,他定会觉得太过肉麻,甚至透着股傻气,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不过现在……
程诚暗暗咂舌,如今自己占着这年轻的皮囊,装起纯来果然容易许多。
齐夙渊移开目光,似乎被这直白的话语刺到了心底某一处柔软角落,沉默许久后说:“你的忠心,我记下了。但要是以后有半分背叛,你知道后果。好好养伤,等你出院,别让我失望。”
程诚脸上露出感激的笑容:“能为家主效力,是我毕生的荣幸。”
齐夙渊起身准备离开,临走时目光在程诚脸上一扫而过,扔下一句“好好休息”。
他刚要走出房门,就听见身后传来响动。
转过头一看,程诚正在伸手去够桌子上面的水杯,因离得比较远,动作显得有些吃力,额头隐隐渗出冷汗。
齐夙渊眉头瞬间拧成死结,两步并作一步地走回去,帮他去拿水杯,用不满的语气说道:“别动,我帮你拿。”
程诚忙道:“怎敢劳烦家主,我自己来就好。”
就在两人争夺水杯之时,没想到程诚那只撑着身子的手一滑,整个人朝床侧向前栽倒,头直接摔进齐夙渊胸前。
齐夙渊身形瞬间一僵,双手本能地稳稳环住程诚,动作虽快,却因怕弄疼对方而小心翼翼。
但很快,他回过神来,像是被自己的举动吓到,用力将程诚推开,脸色涨得通红,怒声道:“你干什么?故意的吧!别以为救过我,就能肆意妄为!”
程诚被推的后背撞到床头,疼的脸色白了一瞬,他深吸几口气缓下痛劲儿,神色有些尴尬道:“家主,我真不是有意冒犯,只是想自己拿水杯。”
齐夙渊看着程诚疼得脸色煞白,心尖猛地一颤,可话到嘴边却依旧强硬:“哼,自己没点分寸,知道疼就长记性!”话虽如此,他的眼神却不自觉地在程诚身上打转,试图确认他是否伤得严重。
他转身,大步迈向门口,手刚触碰到门把,却又顿住了。
内心天人交战,一方面是长久以来习惯的冷漠与骄傲,另一方面是对程诚难以抑制的担忧。
最终,担忧占了上风。
齐夙渊猛地开门,对守在病房门外的助理厉声命令道:“去把医生叫来,马上!”
随后,他又折返到程诚床边,目光落在程诚略显狼狈的身上,眉头紧皱,语气中带着几分别扭的关切:“要是因为这点小事又弄出别的毛病,耽误工作,看我怎么收拾你。”
程诚望着齐夙渊这看似凶巴巴,实则满是担忧的模样,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暖意,轻声说道:“家主,我真没事,您别担心。”
齐夙渊冷哼一声:“谁担心你了,我只是怕你耽误家族事务。”
不一会儿,医生匆匆赶来,一番仔细检查后,告知两人并无大碍,只是些轻微擦伤。
齐夙渊紧绷的神经这才微微放松,不过嘴上还是不饶人:“听到没,以后别这么莽撞,要是再敢胡来……”
话还没说完,就被突然从门外传来的清脆呼喊打断:“表哥,你要的书和杂志期刊我给你买来了!”
洛桑宁原本笑眼弯弯,可一迈进病房,目光触及齐夙渊的刹那,笑容瞬间僵住,杏眼瞪得滚圆,满是难以置信。
“齐……齐家主,您怎么在这儿?”声音微微发颤,透着十足的震惊。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眼神里闪过一丝惧意。
在她印象里,齐夙渊这种大人物,向来都应该是高高在上、忙碌于家族要务的威严形象,出现在医院病房,实在出乎她的意料。
洛桑宁咽了咽口水,紧张地攥紧手中的书,指节都因用力泛白。
齐夙渊瞧着洛桑宁这副模样,眉头不悦地皱起,“怎么,见到我很意外?”语气冰冷,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洛桑宁忙不迭点头,又猛地摇头,结结巴巴道:“没……没有,只是没想到齐家主会亲自来探望表哥。”
身子却不由地往程诚身边靠了靠。
她偷瞄了一眼程诚,只见他神色有些复杂。洛桑宁稳了稳心神,鼓起勇气说道:“齐家主,我表哥为了救您,受了这么重的伤,您可得多关心关心他。”
齐夙渊冷哼一声,“这关你什么事。”说着,目光不自觉地又落到程诚身上。
程诚扶额,有些无奈地暗自叹气:有你这种态度对待自己喜欢的人的吗?能追到老婆才怪!
洛桑宁这才缓过神,快步走到程诚床边,将书和杂志轻轻放下,“表哥,你看,我把你要的书都找来了,好多都是关于当今政治和经济的,还有最新的期刊呢。
程诚眼睛一亮,原本略显苍白的脸上瞬间添了几分神采,“桑宁,太感谢你了,这些正是我想要的。”他迫不及待地拿起一本杂志,眼中满是对知识的渴望。
齐夙渊看着两人亲昵交谈,心中莫名烦躁,刚要开口,这时助理匆匆走进病房,在他耳边低声汇报:“齐总,公司那边有紧急情况,需要您立刻回去处理。”
齐夙渊脸色一凛,深深看了一眼程诚,又瞥了洛桑宁一眼,“我先走了。洛桑宁,你别待太久。”说完,转身大步离开病房。
程诚暗中调侃:这大反派怎地连我这个亲表哥的醋都吃?
洛桑宁冲着齐夙渊的背影吐了吐舌头,随后一脸好奇地看向程诚,“表哥,你怎么突然对这些政治经济的书这么着迷呀?”
程诚轻轻抚摸着书的封面,目光中透着追忆与思索,“桑宁,你知道吗,了解这个世界的政治经济局势,就像掌握了打开未来之门的钥匙。以前我没机会深入研究,现在我想好好补上这一课。”
洛桑宁眨了眨眼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表哥,你好厉害,我都不太懂这些。不过只要你喜欢就好。”
程诚微笑着,耐心地给洛桑宁讲解一些简单的政治经济概念,从供求关系到市场调控,从国际政治格局对经济的影响,再到本地政策的导向作用。
洛桑宁听得入神,仿佛回到了学校课堂,不时提出问题,病房里充满了轻松的交流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