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萌萌的马车从苏州出发第三天,景岚才得知萧珏的车队已经离开四天了。
景岚见沈萌萌没心思多听,就将坊间流传的消息给咽下去了。
据说,萧珏离开那日多个瘦马以泪洗面,有人抱着肚子连连作呕都赶去送行了,很多人在揣测,靖郡王萧珏可能要在苏州留下私生子了。
一路日行夜宿,第八天傍晚回到了相府,沈萌萌脸上早已消肿,却瞒不过李曼的眼睛。
把女儿带进内室,看了肩胛骨处尚未消退的淤青,李曼脸色不太好。
沈萌萌突然把压在心口十几年的问题问了出来。
“娘,为何要救太后,您当时月份很大了?”
李曼却露出一个笑容,用看“傻孩子”的眼神看着沈萌萌。
“我儿,西北李家为家国为黎民捐躯的儿郎不计其数,他们战死前是否还要问一句,他们护卫的家国黎民中,哪些人是好人,哪些人是恶人?”
沈萌萌眨眨眼,看着母亲。
李曼摸~摸她头顶:“我们只护黎民,不问罪行。是我大萧国子民,就得护。至于他犯了什么律法,自有刑律法曹。再者,就算法曹缺失,我西北李家却不忘职责。”
沈萌萌撇嘴,“那您就不管自身安危了?”
李曼又摸她的脸:“我儿,此其一尔。我西北女将临盆当日即可握刀杀敌,你母亲我当日没有十成也是有九成把握的。突然早产,是因为下水后受了刺激,按孙家老祖宗和你祖母的意思是,你的身体突然出了状况,急需分娩。这是意外,并非我拿你的性命不当一回事。”
沈萌萌不再开口,十几年压在心口疑问,倒是有了释怀。
晚上一场全府的接风宴后,比沈萌萌小不了多少岁的侄子侄女得了礼物,高兴地拿去玩了,沈思齐夫妇才相伴回了主院。
沈相动作温柔地给夫人沏茶,说的事情却一点也不温柔:“……证据确凿,诛九族!”
李曼点头:“只是……顾朗那狗崽子……”
沈相嘴角冷笑:“不急,一个也别想好过!”
李曼:“让萌萌先耍一阵再说吧。”
沈相颔首。
这几天,京城突然流传起顾御史流连青楼的传言。
顾御史想了好多办法,压下来又弹起来。
这不,连那些个纨绔都在议论。
丰味斋大堂里,萧珏一身彩衣,斜靠着椅背,两只脚架在桌子上,一身酒气,口齿不清:“那、那个狗屁御史顾什么来着,哦,对,顾宏,听说,他在青楼包了个雏儿,哈哈哈——还监察百官,呸,爷让他先监察好自己的□□吧……”
周围人哄堂大笑。
正笑着,高承礼突然兴高采烈地从外面进来:“王爷,有好戏啊!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小娘子,口称是顾家嫡长子顾朗的外室,正拦了一个御史的轿子要告状呢。她状告顾府要去母留子,让她与儿子天人永隔,说顾府手段残忍,请御史大人救她一命。谁知,路边有人告诉她,她拦下的轿子里,的确是个御史,却是她要状告的顾府的顾御史。那小娘子大惊,正在哭天抢地求顾御史留她一条小命呢!”
众人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在萧珏的带领下,挤出大堂看热闹。
顾宏一张老脸全部丢在了今日,丢在了儿子的外室面前。
儿子的外室声泪俱下请他手下留命,顾朗一张御史的嘴把儿子的外室说成杞人忧天。
然后,儿子的外室拿出了证据。
看客们哗然。
“朗朗公子”的馆阁体全京城闻名,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
一个身穿彩衣的公子,指着顾宏就开始国骂。
看客们的情绪被带动了,唾沫星子都差点淹死顾宏。
顾御史最后顶着一脑门的臭鸡蛋和烂菜叶子回了顾府,刚要和丑脸马氏大吵一架,被宫里的萧瑞找了去。
被训斥了一顿,顾宏垂头丧气回府,被暴怒的顾庆拎过去差点就要一顿家法。
顾庆要儿子儿媳和孙子一起去相府赔罪,保证打发了外室和私生子,干干净净把县主娶回家。
顾宏却不干,在顾庆暴怒中回了自己的院子。
论计谋,顾宏认为马氏脸丑却脑子好使。
顾朗的信都能到外室手里,相府已经表明态度了,这时候还送上门去找骂,就是把萧瑞都给惹急了。
夫妻两谁也看不上谁,却统一地立志抱萧瑞大~腿,两人商量好对策。
第二天,京城开始又有留言传开。
西街胭脂铺子掌柜和书铺老板唠嗑。
“这相爷虽说是我们大萧国的顶梁柱,可过分溺爱~女儿,也不应当!”
“就是,听说这县主脾气古怪,自己寿数不长,还不准夫家留下子嗣,这也……”
“谁说不是呢,这县主也跋扈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朗朗公子也是被逼得没办法,才偷偷在外面纳了一个,情有可原啊!”
“对,沈萌萌心肠太黑!”
“说的是,沈萌萌不知廉耻!”
“听说呀,这县主又攀上了靖郡王了,哪里看得上小小一个举人啊,真是不要脸!”
景岚把打听来了消息说了个开头,就闭嘴了。
沈萌萌脸色发白,眼神盯着景岚,示意她继续说。
“……外面说小姐你心肠太黑……不知廉耻……”
真说啊你,傻呀!安然急得去扯景岚的衣袖,可景岚嘴快,已经一股脑都倒了出来。
沈萌萌从来没有被人这么污蔑过,一句句难听的话比锥子扎人更疼。
她尽管极力稳住心神,却依旧气得心口都在抽抽。
这时,小丫头又来通传。
“县主,那个靖郡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