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妹找上门,李夏并不意外,毕竟当时是她自己说让人来拿药。
所以见了王三妹,李夏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只问她:“药吃完了?爹的伤口应该已经结痂了吧。”
王三妹点点头,李夏重新抓了药递给她后,王三妹却还站在原地没有走。
李夏挑眉:“怎么了?”
王三妹看了看医馆排着队的病人,可想而知这医馆一天有多挣钱,咬了咬牙道:“夏夏,以前的事是我和你爹对不住你,但他到底是你亲爹,现在成了这样子,你也不能真的什么都不管.....”
不等她说完,李夏就没兴趣再听下去了:“什么叫我没管?他的伤不是我治好的?药不是我抓的?”
王三妹一噎:“是,这些你是做了,但换了一个不认识的大夫,只要给了钱,一样都可以做,可你是你爹的亲女儿,这些怎么够呢!”
“那你们给钱了吗?”,李夏反问她一句。
王三妹茫然地啊一声。
李夏提醒她:“你说换了任何一个不认识的大夫,只要给了钱就可以给他治病抓药,问题是你们给我钱了吗?你知道他当时伤的有多严重吗,你知道我现在出手治病要的诊金是多少吗?凭你们以前对我做的那些事,我现在不计前嫌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还不够?怎么,难道你还想着让我养你们后半辈子?”
王三妹无言以对,沉默着站在原地。
李夏叹口气,看来是猜对了。她就不知道为什么王三妹会这么厚脸皮,和她都已经扯破了脸皮,还能提出这些不可思议的要求。
“就算按着亲疏远近来说,这时候也轮不到我啊,他最疼爱的不是李月儿和李宝儿,有他们两个真正的亲生儿女在,哪里轮得找我这个他一直看不上的女儿尽孝心。你和爹这么疼他俩,放心,他俩肯定给你们好好养老。”
王三妹见李夏攀扯李月儿和李宝儿,登时恨得咬紧了牙齿:“宝儿现在才多大点儿,他能做什么。月儿已经嫁人了,夏夏,你是不知道,别看你妹妹成了秀才娘子,其实都是表面风光。孙家什么都没有,偏偏那个孙老婆子还把婆婆的架子摆得比谁都大,你妹妹在孙家的日子过得苦着呢。哪像你,自己有本事,秦铮又考上了举人,你们从指缝里漏点儿出来就够我和你爹......”
“别恭维了。你别忘了,李月儿嫁人了,你不好扯她,我也已经嫁人了,无论你怎么说,都找不到我头上。”
王三妹没想到李夏真这么狠心,为了讨好李夏,她都不惜将自己女儿在孙家的窘境都说了出来。
家里一下子没了李虎这个大进项,虽然医药费不用出,但之前给李月儿出嫁妆,又给李宝儿交了学费和生活费,家里根本没多少钱了,李虎之所以会去深山打猎,就是为了能铮一大笔钱,好缓解缓解家里的急用。
现在钱没挣到,人却废了。王三妹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后半辈子不但要照顾瘫了的李虎,还要忍受没钱的窘迫日子,就觉得人生无望。
李月儿那里她舍不得去闹,本来在孙家的处境都不怎么好,要是她再去闹,只会给李月儿雪上加霜。
所以李夏这里就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虽然她知道不会很容易,但来之前就做了打算,不论如何,她今天的都必须让李夏忍下这笔帐,不然后边的日子她根本没发活。
“你和秦铮现在也是县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了,你父亲生养了你一场,你就真的忍心后半辈子对他不闻不顾?”,王三妹忽然提高声音,惹得医馆里的病人都向她看来。
李夏面无表情:“你不用这招,真要说的话,我也不介意将我娘怎么死的拿出说出来让大家听听。”
“什么意思?你娘自己命不好,关我们什么事!”王三妹人下意识往后一缩。
“没关系?李月儿在我娘还没去世的时候你就怀上了吧,在我娘还在的时候,你就缠上了李虎,勾引有妇之夫,怎么,你难道要告诉我,李月儿不是我爹的,你让我爹当了王八?”
“你胡说什么?你妹妹那是早产。”,王三妹没想到李夏这时候来翻旧账,心虚不已。
“早产?”,李夏冷笑一声,“有早产五个月的?真要早产这么久,李月儿还能活得了?要不要去问问村里人,那些看过李月儿出生时到底是不是足月的?”
王三妹惊得往后退了一大步,拜她之前故意提高声音所赐,许多人都注意着他们的谈话,听到李夏说的后,顿时对王三妹充满了鄙夷,交谈着对她指指点点。
王三妹虽然手段下作,却格外看重一张脸,虚伪的很,被这么多人指指点点,当下就挺不住了。
“夏夏,你不要胡说,没有那回事。你爹都躺在床上了你还要对他泼脏水吗?以前的事我也无法和你争辩,只是你爹,你可怜可怜你爹,他腿没了,你要是不看着点儿,他以后可怎么活呢!”。王三妹含糊过刚才的事情,摸着眼泪往李虎身上扯。
“这有什么活不了的,李宝儿也有十四岁了,这个年纪都能娶妻生子独当一面了,李家有房子有地,只要李宝儿勤恳一些,难道还会饿死吗?”
王三妹连连摇头:“不行,你弟弟还要念书,他以后是要当官的。”
“他有没有念书的天分,你自己难道不知道。怎么当官?靠着他念书天天逛窑子,学堂考较月月垫底的本事去当官?”,李夏嗤笑一声后,换了个缓和的语气,好话谁不会说呢:“我也是为他着想,他一看既没念书的天分也没毅力,与其一直荒废时间,还不如早早的退了学,学一门糊口的本事,不然他后半辈子怎么办?”
王三妹暗恨,刚要张口,又被李夏抢了话:“爹以前不是天天说吗,宝儿才是他后半辈子的依靠。现在他倒了,宝儿就真的成了依靠了。我昨天去买药的时候还看见李宝儿又在街上乱晃荡,他这样下去真的不行,你还是把他带回去吧。”说罢就拉着王三妹往外走。
王三妹毫无反抗之力,轻易就被带出了医馆。
她哪里肯善罢甘休,要不是为了顾及自己的脸,就在医馆门口哭闹起来了。
可是她一直认为自己是在大户人家呆过的,懂得规矩和礼仪,不会和那些乡野村妇一样一哭二闹三上吊。所以被推出医馆后,王三妹又做不到在街上大哭大闹,急得额前流了汗。
两人正在拉扯间,忽然有人试探着喊她:“三妹?”
李夏和王三妹同时回头,王三妹如遭雷击,李夏则皱着眉打量眼前的人:是个约莫四十左右的中年男人,身材微微发福,穿着绸缎,后面还跟着两个小厮,一看就身家不差。
“....老....老爷?”
“真是你啊三妹!”,被王三妹称作老爷的似乎很高兴,他叹一口气:“三妹,这些年辛苦你了,当时夫人一意孤行,我也不好阻拦,后来我们又去了别的地方,一时也没顾上你。没想到一回来就碰上你了,这可真是缘分。”
李夏心里已经了然:看来这个所谓的老爷就是王三妹年轻的时候跟过的。
王三妹被李夏抓着,眼神闪躲,不敢看她。倒是那位老爷饶有兴趣的看向李夏,见她身形舒展,样貌姣好,眼睛顿时一亮:“这位是.....”
那色迷迷的眼神,别人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李夏松开王三妹,没兴趣和她再纠缠,直接忽略了这位老爷的问话:“你要是想再胡搅蛮缠,我也不介意将过去那些丑事翻出来给大家知道。”
说完就进了医馆。
李夏走进医馆的时候,那位老爷一直注释着她的背影,特别是在她挺翘的臀部流连了许久的时间。
王三妹见状,心里气苦,现在她老了,又哪里还有男人会像年轻的时候一样看见她都走不动道。
这老爷倒也是个怜惜旧情的,见王三妹脸色不对,马上上前询问。
李夏就算进了医馆,也能轻易听见他们的交谈。
王三妹哭诉她现在的男人伤了一条腿,以后就是一个废人。那老爷轻声安慰,还让小厮给了她五两银子。
没多久两人就走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李夏总觉得依着王三妹的性子,这事不会就这么算了。
果然,没过多久,县里就开始流传起王三妹和那位老爷隐隐绰绰的风流韵事。
本来那位老爷就是风流的人,平时上青楼,纳小自己很多岁的妾侍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毕竟这些有钱有权的男人,很难有几个只会一心一意守着自己妻子过日子。
但这位老爷和王三妹之所以会有流言,完全是因为王三妹不但年岁不小了,还是有夫之妇,这可就不是乱搞的问题了,不但是老不羞,还给自己的丈夫戴绿帽子。
这样大胆的女人哪里能轻易见到,渐渐的流言也就越来越广。
广到连医馆就诊的病人在排队的时候都津津有味的讲他们的八卦。
“知道吗,咱们县里才搬回来的那位黄老爷,和一个要到四十岁的有夫之妇搞在一起了。”
“嗐,这事儿谁不知道啊,黄老爷还装门买了处院子,隔几天就用马车把那女人接来。”
“这女人可真是大胆啊,听说她有丈夫,孩子还不光一个,怎么这么厚脸皮呢,要是她丈夫知道了,掐死她就算好的了。”
“我也是听说的,经常到县里来卖野物的李猎户你知道吧,那女人的丈夫就是他。”
“我的娘哎,这女人也太敢了吧,李猎户那么高的个子,听说一把子力气谁也比不上,又是打猎的,又气性,这要是真被发现了,还有这女人的活路?”
“这你就不知道了,李猎户听说上次去山里打猎的时候失去了一条腿,已经瘫痪在了床上。不然你以为他女人为为什么敢乱搞,就是仗着李猎户没法把她怎么样了呗。”
“难怪!”
“而且我听说啊,这家医馆,医术超神的李夏大夫,其实就是那猎户的女儿,不过是原配生的,听说原配还在的时候,那猎户就和女人勾搭上了,还怀了孩子。李夏大夫的亲娘就是被这对狗男女给生生气死的。气死了原配后,这女人就进了门。有这么一个水性杨花,心肠歹毒的后娘,李夏大夫小时候的日子可不好过了。那李虎也对李夏大夫非常不好,动辄打骂,现在好了,自己瘫了,李夏大夫反而越过越好,他以前在妻子还在的时候和别人勾搭在一起,现在他还没死呢,那女人就又勾搭上了别人,真是一报还一报,都是报应啊。”
李夏没想到流言已经传到了这种地步,连她是李虎的女儿都被挖了出来,真是不能小看八卦人士的挖消息能力。
虽然也和这场流言牵扯上了关系,李夏倒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反正被说的又不是她。
王三妹是不是真的和那老爷勾搭上了,李夏也不太关心,就算是真的,她也没打算管,就像这些人说的,李虎在他娘还在的时候就能和王三妹珠胎暗结。现在落到被王三妹绿,的确是报应。
随着时间,流言不但没有平息,反而越来越广。连在书院里教书的秦铮都听到了风声。
晚上回来的时候问李夏知不知道。李夏将自己的想法说了。
秦铮点点头:“不过就算是真的,却忽然好像全县的人都知道了,还是有些不正常。如果我没猜错的,肯定有人在后面推波助澜。”
李夏一愣:“什么意思?”
“黄老爷是男子,本来就喜欢寻花问柳,这件事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损失。但对三姨来说,则不同,如果她孑然一身,旁人顶多唾弃一声她不自爱。可她在有丈夫有子女,自己又年龄已经大了的情况下,闹出这样的事情,只要还要一丁点儿脸面的,又哪里经得住这样的流言蜚语。所以推波助澜这次流言的,肯定是非常恨三姨的人。”
“那谁会这么恨她?”,李夏被秦铮说的一愣,随后思索起来。
秦铮笑一声:“这也没什么猜不到的,看看谁最有立场恨她就知道了。左右躲不过是黄老爷的那些妻妾。”他顿了顿:“最大可能就是黄夫人,以前三姨在黄府呆过,那时候就是被她撵出来的。现在三姨竟然又和黄老爷牵扯在了一起,黄夫人当然恨,不但恨,可能还觉得恶心,为了出一口恶气,她这么做并不稀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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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王三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