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林雁的心虚不过一瞬,转眼间就坦然无比,应连熠看到又怎么样,就算捅到校长那边,她爷爷说句话就可以摆平。
她神色不明,看着手中那块无意间扯过来的玉佩。
玉佩上面刻着一朵不认识的花,可惜玉看上去不是什么好玉,也卖不了几个钱。
俞林雁翻了个白眼,有些不屑。
不过明槐应该很宝贵这块玉,用红线编着花样。
秦幸看到俞林雁久久地凝视着玉,灵光一现,心中浮出了一个馊主意。
“阿雁,我想起来,之前我弟弟给我继母使绊子,找不痛快的时候,在我们学校旁边的一条街深处,找到了一个香烛店,那家店…”
秦幸说到了这里,压低了声音。
俞林雁来了点兴趣。
“那家店专门卖做死人生意,里面好多寿衣香烛和元宝,更厉害的是,店主还在私底下做阴婚生意,只要你把活人的东西给她,她就能给你配个死鬼老公。”
几个探头来听的女生都发出惊呼声。
“这是真的吗?这也太吓人了。”
“不吉利不吉利。”
俞林雁眼睛一转,觉得这个玩法很新奇,给明槐配个鬼老公吗?哈哈,那她岂不是一辈子都抬不起头了。
她原本是想要把这玉扔进垃圾桶里,等明槐发现的时候,看她急得团团转的样子。
俞林雁舒展眉头道:“有点意思。”
“那谁去?”俞林雁举起手,红绳缠绕在指尖,玉在空中微微晃动。
一片死寂。
没有人愿意去,这么晦气的事情,只是听秦幸那么一说,她们就觉得背后生汗。
眼看着俞林雁似乎又要发火,陆小瑜道:“谁出的主意,谁就去呗。”
秦幸瞪了她一眼:“你!”余光看到俞林雁的眼睛朝自己望过来,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拒绝的口。
“行啊,我去就我去,不过我得找个人陪,陆小瑜,就你了。”
哼,就算是死也得拉上一个垫背的。
俞林雁有些不耐烦,压着眉:“就你们俩了,其他人散了散了,我家的车还在等着我呢。”
秦幸无视陆小瑜敢怒不敢言的目光,心中解气。
秦幸和陆小瑜走到窄窄的小道上,两人一个贴着左边走一个贴着右边走,看上去谁也不想靠近对方。
现在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天空呈现出暗淡的蓝色,只有天边还有一际余辉在挣扎着不肯消散。
她们从热闹的晚市街一直往深处走,吆喝声和讲话声离她们越来越远。走近弄堂后,两边都是层次不齐的楼房,在黑风中仿佛正在慢慢伸长,变成不知名的怪物。
秦幸与陆小瑜越贴越近,最后两人肩贴着肩,不再较劲。
“你看看你出的馊主意!这是人能来的地方吗?”陆小瑜声音中满是抱怨。
秦幸听到陆小瑜的话,暴怒道:“不是你先把我扯出来的吗?活该!”可惜她环顾四周,心中发惧,说话也底气不足,颤抖的尾音飘散在空气中。
陆小瑜的声音压的低低的:“我这不是看雁姐不耐烦了?她发起火来遭殃的又是我们。”
秦幸嘟囔着:“谁知道她最近怎么喜怒无常...”她眼光瞥到前方一片昏暗中的灯火。
“到了到了,赶紧弄完回去。”她手中全是汗,攥着玉时滑溜溜的。
两人不再拌嘴,又是很有默契地加快脚步。
出现在面前的是一家老店,上面有一块破破烂烂的牌匾,随意写着香烛,屋檐下面挂着一盏八角灯,之前他们看到的灯光就是这盏灯发出来的,墙壁上用白色油漆写着,宝塔、元宝、香烛...油漆太多,顺着笔迹挂下来,最后干涸停留在墙壁上。
“这...有人么,不会关门了吧,要,要不我们回去吧。”
一阵风扑面,陆小瑜莫名打了个寒颤,退缩道。
说到这,面前的木门突然被推开,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一个压着帽子的高个年轻人低着头从门里快步走出来,手里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看也没看他们,径直往前面走。
秦幸微微放下心:“这不是有人么,你看他还买了东西,快进去,不然明天阿雁问起怎么办。”
两人推搡着拉开门,双双跨进店,自然没看到身后那位年轻人停下脚步,回头看她们。
鸭舌帽旁边刺出一些微卷的黑发,应连熠抬起头,看着两个女生消失在门后的身影,面无波澜地继续向弄堂外面走。
这里没有一个人,他宽大的衣服里跳出一只黑猫,娴熟地站到他的肩上:“你认识她们吗?”
黑猫的嘴一张一合,竟然口吐人言。
应连熠道:“之前不认识,今天放学的时候正巧在学校里看到她们。”
应连熠走得很快,出口就在前面,逐渐有人声飘过来,黑猫不再说话,像一个鬼影一般,又钻回应连熠衣服中。
香烛店内。
店里也十分昏暗,只点了几盏香烛,秦幸和陆小瑜走到前台处,看到上面的立着一个牌子“请上二楼”。
楼梯很狭窄,木板松动,踏上去摇摇晃晃,发出“咚咚”声。
刚到二楼,秦幸就和远处几个纸扎人对视上,纸扎人穿着花里胡哨的纸衣,一片惨白的脸上只有两点漆黑的眼睛,黑洞洞地对着楼梯口,秦幸猛地看到,发出一声尖叫,下意识想往下跑。
“叫什么!”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响起。
暗处的柜台后面站起来一个老婆子,看起来就是这家店的店主,她身量太小,又弯着背,被柜台挡得严严实实,他们压根没看到那还有个人。
秦幸被这一声唤回清醒,再也不敢去看不远处的纸扎人。
店主问:“你们要买什么?”
秦幸和陆小瑜对视了一眼,一时没敢说出来意。
毕竟他们偷了一个同班同学的东西,背着她来给死人配阴婚,这种事情当时口嗨一下觉得没什么,现在站在这里,一丝良知和怯意却在莫大的玩笑中悄悄冒头。
到底要不要这样做呢?
店主又催促了一边,似是不耐烦。
不管了,现在是二十一世纪,哪里有真的鬼,估计也只是骗骗钱的。
秦幸咬咬牙:“你这边做阴婚生意吗?家里太穷了,我这有个妹妹,来给她配人的。”
老婆子闻言抬起头,脸上的皱纹被牵扯地抖了抖:“活着的?这不做。”
秦幸没有吭声。
陆小瑜追问道:“不是说做的吗?”陆小瑜扯了一把秦幸,当时是她弟弟笃定说做这种生意的。
秦幸本来就犹豫,被她一拉,手一松,那枚玉落在木板上,发出钝钝的声响。
店主看到那玉,像是看到了什么奇异的东西。
“好玉。”店主看起来年迈,行动却很快速,在秦幸伸手前捡起那块玉,仔细摩梭着:“这可以。”
她不再多说什么,慢吞吞地绕到柜台那,翻箱倒柜地找出一个小箱子,秦幸和陆小瑜跟上前,就看到店主打开了盒子。
盒盖被打开,就算在昏暗的灯光下,也散发出一片金黄色的耀眼光芒。
竟然是一盒子的金块!
“如果同意了,就钱货两清,各不相欠,不能反悔,不能返还。”
秦幸和陆小瑜两眼放光,这么多金子,值多少钱啊!两人心中被窃喜盖过,不约而同地想:还好今天是自己来的。
两人忙不迭地连连点头:“同意同意!”把一盒金子揽到身前,生怕店主不做这单生意了。
于是那块玉便被店主收进了一个漆黑的盒子里,店主拿出一张契单,让秦幸签上自己的名字。
陆小瑜在一旁等的时候,心中的一点悚然已经消失,她甚至有些好奇地在小小的二楼转了起来,走到角落时,她发现还有一个楼梯通往三楼,刚跨上一阶,店主仿佛知道似的。
“不要上三楼。”
陆小瑜左看右看,店主明明被挡着,怎么会知道自己要上三楼。
不过她都发话了,作为顾客可不能不识趣,路小瑜只好讪讪收回脚。
秦幸已经签完字,捧着那个装满金子的盒子,喜上眉梢。
两人走出店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陆小瑜手一摊:“我的拿来。”
秦幸脸上疑惑:“什么?”
陆小瑜道:“金子啊,我和你一起来,我也有一半。”
秦幸道:“等走到路口,你打到车我再分,不然没地方装。”
两人都是两手空空,没有袋子,确实无法分金子,路小瑜不疑有他。
可惜等走到路口,秦幸家的车早就等着了,还没等陆小瑜反应过来,秦幸快速的往车里一钻,打开车窗,对着站在路边的路小瑜一脸无辜:“你不是说这主意是我出的?我拿的玉,我签的字,关你什么事,这金子哪有你的份?”
“真是穷鬼白日做梦了!”
秦幸啐了一口,嘲讽道。
说完,秦幸转头对司机说:“开车。”
车子发动,扬长而去,留下回过神后的一脸恼羞成怒的陆小瑜。
陆小瑜后知后觉被耍了,狠狠踹了一脚泥泞的墙,看着早已远去的车子,面容扭曲,咬牙切齿。
“不就是有几个破钱吗,不还是亲娘早死亲爹不疼。”
明槐在晚上洗澡的时候发现自己脖子上的玉不见了。
这块玉是奶奶送她的,自从有记忆起,她就一直戴在身上,从来没有离过身。现在脖子上空荡荡的,玉已经无影无踪,只有一道淡红色的压痕。
明槐想起当时她跑出班级的时候,应该是那时候被扯断的,或许现在在俞林雁手里。
第二天一到班级,明槐就径直走到俞林雁的位置上。
俞林雁正坐在椅子上和别人讲话,看也没看她。
明槐手伸到她脸旁边:“我的玉还回来。”
俞林雁高高扬起下巴:“你脑子不好了吧,莫名其妙,自己丢了东西怪我头上,我是你妈吗?”
旁边有几个女生嘻嘻哈哈笑了起来,明槐没有管他们,而是低着头凑到俞林雁耳旁道:“昨天的事我有证据,如果你拿了我的玉就还给我,作为交换,我可以不上报。”
明槐没有咄咄逼人,当务之急她想要拿回玉,可也不想暴露自己的底牌。
然而不知俞林雁心里有鬼还是怎么,总觉得明槐神情平淡的样子像是胸有成竹,她猛地站起来:“你以为你攀上了应连熠,他就会帮你?想得真美。”说完,她把椅子一扯,在突然噤声的班级中大步离开了。
应连熠?明槐皱着眉头,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或许是昨天遇到的那个男生的名字,难道俞林雁觉得自己的证据是应连熠这个旁观者?
俞林雁头也不回地走了,明槐在班级同学异样的眼光中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可她不能确定是俞林雁拿走了那块玉,或许也有可能是掉落在哪了?被人捡走了?
明槐心中烦闷,抿着嘴,心情直线下降。没看到同桌路苒频频朝她看过来。
“你什么时候认识的应连熠?怎么没听你说过?”
路苒按耐不住好奇,问道。
“啊?”明槐愣了一愣,摇摇头:“我不认识他。”
明槐实话实说,就连班里的人,她都不怎么熟悉,更不要提别的班级的人了。
路苒不置可否:“可俞林雁...”但她转念一想,这位大小姐总喜欢莫名其妙针对别人,乱说的也说不准。
于是她转移话题,提起应连熠。
“应连熠好像是上个学期转学到我们学校的,现在在3班,我们14班离他们班超级远,我也只远远看过他,超级帅...但是听他们说不爱搭理人。”
路苒托着脑袋,两眼冒着星星。
学校里学习繁重,枯燥乏味,因此大家都喜欢说一些八卦,谁分手了谁劈腿了,谁又发现一个新帅哥。
明槐通通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这个学校她不是靠学习成绩极优被特招进来的,也不是靠金银钱财进来的,只是一个意外...
明槐对这所学校谈不上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