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恕罪,小女她并非存心,还请娘娘念在她年纪尚轻的份上宽恕她,臣妇愿替女受罚。”魏夫人急忙开口请罪。
“娘亲,这都是女儿的错,女儿认错就是。”魏舒月斩钉截铁地说道。
到了此刻,唯有永宁公主看穿了魏舒月的心思。
想到她为了不嫁给太子殿下竟然甘愿认领推自己落水的罪名,永宁公主心里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怒?
“母后这里怎地这般热闹?”
太子李驰清冷的声音隔着六扇琉璃屏风缓缓飘入内,惹得众人皆惊,一致向他望过去。
他从容不迫地走来,风度翩翩,恰似春风拂人面。
他眉目含笑,态度恭敬地对皇后行礼问安,“儿臣给母后请安。”
“太子怎么来了?”皇后猜到他是为了魏舒月而来,不觉愁上心头,思绪万千。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太子为一个女子这般着紧。
李驰似有意无意地凝了魏舒月一眼,嘴角噙着淡淡笑意,“儿臣听闻永宁和阿月发生了龃龉,特来看看。”
听他在人前亲密地唤自己“阿月”,魏舒月极是不喜地瞪他,他眼里温和的笑意却刺得魏舒月面上一僵。
“太子哥哥,魏舒月她推我落水,是存心想要害死我。”永宁公主委屈地对李驰告起了状。
李驰淡淡的目光落在永宁公主身上,平静地说道:“阿月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故意害你?”
永宁公主粉面僵住,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李驰又转向宝蟾和宝黛两个丫鬟,“你们两个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是敢撒谎,孤就代永宁处置了你俩。”
闻言,永宁公主一脸不可思议,她又何曾见过兄长这样维护过其他女子?对魏舒月也愈加不满起来。
“太子哥哥!”她不忿地嚷嚷出口。
李驰眸光微转,永宁公主立即噤声。
宝蟾和宝黛慌忙跪下,战战兢兢地思索了片刻,“回殿下,奴婢当时离得远,并不曾见着公主是怎么落水的。”
闻言,永宁公主面上变了几变,皇后宠她,她可以为所欲为,可当着太子的面,她却从不敢放肆,只能忍着没插话。
“你二人伺候公主不周,自觉下去领罚。”李驰语气平常,不怒自威的气势让人不敢置喙。
宝蟾和宝黛叩首谢罪后起身退下。
永宁公主气得偏过脸,原本就不是魏舒月推她落水,她不过是恨魏舒月当时冷眼旁观罢了。
皇后皱着眉头,疑惑不解地看着魏舒月,她想着既然此事与魏舒月无关,魏舒月为何会承认?
“永宁,你与母后说实话。”她严厉的眼神转向女儿。
永宁公主委屈地撇撇嘴,指着魏舒月,满脸怨愤地说道:“她就算没有推儿臣落水,可也是她见死不救。”
说着,她泪眼汪汪地看着皇后,“母后,你都不知道儿臣当时有多害怕,可她却眼睁睁看着儿臣在水里挣扎都不救儿臣,真是好歹毒的心肠。”
“公主教训的是,此事是臣女之过,臣女愿一力承担。”魏舒月面不改色地俯首一拜。
魏夫人看着女儿,眼里焦急又无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也不好问女儿何故如此?
“阿月,孤知你心有愧疚,既是无心,还望母后从轻发落。”李驰将落在魏舒月脸上的目光转向了皇后,竟然替魏舒月求情起来。
皇后已知晓他的心意,可一想到魏舒月还未嫁入东宫就与自己的宝贝女儿生了嫌隙,心底终究是有几分不快的。
“就罚你抄写《女戒》两百遍,你可服气?”皇后对魏舒月的态度亦冷淡下来。
魏舒月心里纵然再是不愿,也只能领受。
“臣女谢过皇后娘娘恩典。”
母女二女拜谢皇后,随即离开了安仁殿。
路上,魏夫人正要低声询问女儿刚刚为何要那样说话。
身后忽然传来了郭公公的呼喊声。
“魏小姐请留步!”
人随声至,就见郭公公笑眯眯地走来。
“太子殿下有请。”
魏舒月嘴角几不可查地勾起一抹讥讽,今日若不是太子赶来,依着皇后的爱女之心,她这个未来太子妃的头衔本可以趁机卸下的。
“娘亲在此地等我。”她乖巧地对母亲笑了笑。
魏夫人忧心忡忡地看着女儿跟随郭公公离去。
二人拐了个弯,来到了雕梁画栋的游廊上。
“殿下,魏小姐到了。”
听到郭公公回禀,李驰才转过身来。
“臣女见过殿下。”魏舒月平静地行了礼。
“阿月今日算计永宁是还没放弃退婚的念头?”他眉目舒展,似乎一点也没有生气。
魏舒月定定地看着他,“永宁公主说的没错,臣女是故意见死不救,像臣女这样恶毒的心肠,殿下就一点都不怕吗?”
她语气里的嘲讽太过浓烈,李驰不气反笑,“孤最欣赏的就是阿月敢于承认的勇气。”
冥顽不灵!
魏舒月脑海里极快地闪过这四个字。
“臣女最佩服的也是殿下睁眼说瞎话的本事。”
二人对视,魏舒月冷漠的眼神夹杂着些许恼意,反观李驰神色平和,姿态闲适。
魏舒月暗自腹诽一声:伪君子!
“臣女告退。”
魏舒月行了个礼,转身就要走,李驰却拽住了她玉臂。
“殿下要做什么?”她嘲讽地看着对方,若非顾忌着李驰的身份,她真想砍掉对方一双手。
李驰笑笑着松了手,说出的话果断又笃定。
“阿月别再白费心机了,圣旨已下,你再想要反悔绝无可能。”
魏舒月抿了抿唇,不服气地反驳道:“为时尚早,殿下就走着瞧好了。”
“孤送送阿月。”
他抬脚走向魏舒月。
魏舒月懒得理会他,转身疾走,他却总能不紧不慢地与魏舒月并肩而行。
“林家二郎也到了说亲的年纪……”
不过一句话就让魏舒月停下脚步向他看过来。
“殿下想说什么?”她蛾眉轻蹙,宁愿自己听不懂李驰的话外之音。
李驰故作看不懂她眼里的恼怒,悠闲自得地笑了笑,“孤这两日在给林二郎物色适婚的闺阁女子。”
“殿下好意,林哥哥未必领情。”魏舒月深深吸了口气,指甲用力陷进掌心,试图以疼痛来压制住恨意。
李驰忽做了然之态,很是赞同地点点头,“阿月说的对,这世上的女子能比得上阿月之人寥寥无几,孤会好好地择选,一定会让林二郎满意为止。”
他这番话将魏舒月气得面红耳赤,险些要失控。
“殿下尊贵之躯,何以做起冰人来了?”她极尽嘲讽地勾起一抹笑。
“孤和阿月有情人终成眷属,自然不忍心见林二郎孤身一人。”李驰面上依旧温和似潺潺流水,然说出的话却是那样绵里藏针。
什么终成眷属?这四个字听在魏舒月耳里只觉得刺耳剜心。
魏舒月红了眼,却也懒得再与他争辩,转身疾步离去,将李驰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出了宫,上了马车。
“阿月刚刚在皇后娘娘面前为何那样说话?”魏夫人问出了心中疑惑。
魏舒月心里一直记着太子与她说的那些话,听到母亲问起才回过神来。
“女儿品行低劣惹了皇后娘娘不喜,若是因此能够退了婚事,就算受些惩罚又如何?”她自知自己不对,面对母亲不免有些心虚。
“你这孩子……”魏夫人不忍苛责她。
“公主真是你故意推她落水的?”魏夫人又问,她自然不信女儿真的会做出这样的事,可又怕女儿是魔怔了。
见到女儿摇摇头,魏夫人才放下心来。
这一切都是她做的局,她心知永宁公主不喜欢她,到时一定会指控是她做的。
当然,她没想过要害死永宁公主,之所以不出手相救也不过是给永宁公主一个痛恨她的理由。
她谋算了所有,唯独低估了太子娶她的决心。
想到此计不成,回去还要抄写《女戒》,魏舒月心里就一阵气闷。
回到府里,魏舒月认真地抄写起《女戒》来。
连着几日,她都待在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这天,她一如既往用过朝食便又嘱咐兰馨研墨。
“小姐。”
青梅疾步走入,手里拿着一张帖子。
“你手里拿着什么?”兰馨好奇地问她。
青梅笑笑回答,“这是永宁公主让人送来的帖子。”
永宁公主?魏舒月微微蹙眉。
她接了帖子展开一看,不由得恍然,只是没想到经过上次之事,永宁公主竟然还会邀请她一起去踏春。
她放下帖子,眉目随即舒展开来,多日来她筹谋着的计划正愁找不到施展的时机,这不机会就这么轻易地来了。
“去打听一下永宁公主还邀请了谁?”她对青梅嘱咐道。
望着青梅离开的背影,魏舒月眼里若有所思。
很快就来到永宁公主邀她一起踏春的那一日。
魏舒月回禀了母亲一声,随即带着兰馨和青梅出了门。
主仆三人乘坐马车出了城。
辗转到了燕林山下,一眼望去一座古朴雅致的凉屋,门前流水潺潺,水面上巨大的水车缓缓转动着,带来丝丝凉风。
魏舒月下了马车向凉屋走去,还未至近前,远远的就见着了永宁公主和云和郡主的身影。
在她二人身边还有一位衣着华贵的美貌少妇,优雅大方的气度一看就不是寻常女子。
“见过永宁公主,云和郡主。”她微笑着行礼。
永宁公主见了她,脸色转冷,撇了撇嘴道了声,“免礼。”
“这位是本公主的长姐,魏小姐还不快来拜见。”
魏舒月这才得知眼前的这位少妇人就是永华公主,亦是太子李驰的长姐。
“臣女见过永华公主。”
永华公主眉眼弯弯,看向魏舒月的眼里有几分意味不明,“魏小姐不必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