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嬷嬷只眼尖的看见了丫鬟手指上有针眼,却不知道为什么,便根据自己的以往经历,猜想是耿格格动的手。
毕竟以前在宫里,那些心思扭曲的嫔妃,还有嬷嬷,都会对自己手下的小丫鬟这样做。
她年轻的时候也被这样对待过,不止是手,身上各处都有针扎的痕迹。
胤禛曾经在宫里生存过,也自然懂得那些事,他立即呵斥道:
“够了!此事不可外传,你是负责教导格格的,只要尽好自己的本分就是了,旁的不许乱说乱看。”
张嬷嬷缩着脖子道:“是,老奴不敢乱说。”
她手心已经冒出了冷汗,作为胤禛的小时候的教引嬷嬷,在胤禛心里是有些体面的。
不然也不能在胤禛出宫建府后,特意被胤禛接出了宫。
故而这次看着胤禛为耿芊芊一事这般训斥自己,她也突然意识到了,或许耿格格在胤禛心里的地位,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低。
唉,苏培盛,好儿子,干娘只能帮你这么多了,若是再使什么坏心眼,莫不是会让自己晚年失了体面?
总之,这般编排一个对自己很不错的格格,她也良心不安。
胤禛在书房办公,又捏碎了一个毛笔,扔到了废纸篓中。
他虽然气急了也会动手,可却实实在在厌恶那些动阴暗手段折辱奴婢的嫔妃。
比如他的亲额娘,明明日日礼佛,却在不受宠的日子,拿着奴婢出气。
那次他去探望额娘时,不小心撞到了,直接被吓得跑了出去,哭了好久。
而额娘本就不喜欢他,见他撞破了此事,就更与他生份了。
真没有想到,耿芊芊也会是这样一个恶毒愚蠢的女人,他真是看错她了!
这时候,江大年敲了敲门。
“什么事?”
“……爷,侧福晋派人送来了参汤。”
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李玉芙打听着胤禛还没有用膳,又希望他来自己这里,便又开始献殷勤了。
胤禛这才恍然,自从张嬷嬷出去后,他竟然已经坐在椅子上发呆了许久,眼角还湿润了起来。
他用手绢擦了擦眼泪,道:“去侧福晋那里用膳。”
见此,江大年也暗自感慨:该说不说,侧福晋这般主动出击,不管是暗示还是明示都做得极为到位,这也难怪她能长期得宠。
李玉芙披着鲜艳的石榴红色斗篷站在外面笑盈盈的等着胤禛。
胤禛见状,连忙快走了两步,握住了她的手问道:
“怎么不在屋里等?也不拿个手炉?手都有些凉了。”
李玉芙心中得意的暗道:就是故意让你心疼啊!
然而语气却浸泡着丝丝委屈与娇柔:“太想念爷了,迫不及待就出来了。”
胤禛斥责道:“你们这些奴才,怎么也不帮侧福晋想着?”
李玉芙捏了捏他的手心:“爷,都是我不好,别怪他们。”
看她这般为下人说话,再想一想今日听闻的耿芊芊恶毒行为,胤禛对李玉芙更是怜爱了几分。
在饭桌上,破天荒的给她夹了三次菜。
李玉芙唇角疯狂上扬,吃过了饭,又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含羞带怯的道:“爷,我又有了。”
“又有了?多久了?”
胤禛高兴道。
“一个多月了。”李玉芙用白嫩嫩的手指堵住了他的嘴,一脸紧张的环顾四周道,“嘘,小点声,爷,这次您可要为我保密啊!”
胤禛反而不理解了:“为什么要保密?”
李玉芙一甩帕子“咯咯”的笑道:“嗯,芙儿听说怀孕前三个月比较危险,就想要把这个喜讯在除夕后宣布,这样也是为了我们的孩子着想嘛。”
胤禛点了点头,依了她。
李玉芙乐不可支的将头依靠在胤禛的胸口上,道:“多谢爷,爷对芙儿最好了。”
谁知,胤禛却感受到她头上有个尖锐的东西扎着自己的胸口,顿时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李玉芙立即抬起了头,关切的问道:“爷,你怎么了?”
胤禛捂着左胸,皱眉道:“你头上是什么东西?”
“啊?哦,是耿格格今日送给芙儿的绒花,真是的,怎么还扎人啊?”
李玉芙扯下了自己头上的绒花,递给了胤禛。
胤禛细细一看,确实,这绒花做的真不怎么样,竟然还露出了铜丝,而刚刚扎到自己的,便是那根铜丝!
李玉芙眨了眨眼睛,伸手要扒下来他的衣服:“爷,快脱下来瞧瞧,有没有出血?须得及时抹些药才好。”
胤禛摆了摆手:“倒也没有大事,只是她从哪里弄来的这个?”
李玉芙撅嘴道:
“爷,当初芙儿送她的礼物是金镶玉镯,而她还礼送了这个,还说是亲手做的。
芙儿感念她的心意,便欢欢喜喜的戴上了,不成想,竟然扎到了爷,呜呜……都是芙儿不好。”
她说着说着,就将帕子往脸上一遮,哭了起来。
胤禛有些无语:“被扎的是我,你怎么还哭了?”
李玉芙抽抽噎噎道:“芙儿、芙儿是心疼爷……”
胤禛将手里的绒花转了一圈,感慨道:“难得,她还会做这个?”
李玉芙皱眉道:“这个……也不一定是她亲自做的,听说她院子里有个擅长做女工的丫鬟。”
这样一说,胤禛也有了点印象,好像自己前几日去她院子时,无意间看到耿芊芊的那几个婢女确实在摆弄些铜丝银丝之类的东西。
弄铜丝银丝,或许会戳到了手,看上去可不就是像针扎一般的血洞吗?
胤禛想通了这一环节,发现耿芊芊又是个善良的好女人了,心里仿佛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他笑得更畅快了一些,将这朵绒花收在了荷包里,道:
“这罪证就先放爷这里,等爷明日去她院子里,要好好问一问她,给你出气!”
李玉芙总觉得他的神情不大对劲,却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尬笑着点了点头。
胤禛主动换了个话题:“最近怎么样?孩子们可都省心?”
李玉芙:“都好,阿哥和格格都很听话,只是总见不到他们的阿玛,有些失落。”
胤禛:“这几日又忙起来了,一来是刚刚上朝,假期累积了一些事,二来又快要过除夕了,等过了除夕,也就有时间陪陪你们了。”
李玉芙可不吃他这一套,她撅着嘴轻哼了一声:“爷骗人!”
胤禛问道:“爷怎么骗你了?”
李玉芙继续嘟着嘴道:“爷这么忙,却日日雷打不动的去探望耿格格,还专门派张嬷嬷去教导她,莫不是要提她为下一个侧福晋,与芙儿平起平坐?”
胤禛只觉得头疼:“你这说的是哪里话?你能升侧福晋,也是生了昀儿后。那耿氏未曾生养,按资历按家世,都不够格。爷若是升了她,岂不是坏了规矩?”
李玉芙:“按照家世,她确实不够格,可爷看上了谁,不就喜欢提拔谁吗?
听说她阿玛已经成为了府里的管领?这是多么好的职位啊,若不是看在她的面子上,爷能这么做?”
“胡说八道!你阿玛本就有好的差事,爷便无需费心,爷待你的不同,你还感受不到吗?”
胤禛的指尖点了点她的鼻子。
李玉芙又往他怀里靠:“那爷更喜爱芙儿了?”
“这还用说?”
胤禛警惕性的向后仰了仰,用手抵住了她的额头。
“其他的首饰不会扎人的。”李玉芙察觉到了他的动作,娇笑了一声,伸出了手附到了他的胸口上,“爷刚刚被扎疼了吧?芙儿帮你揉揉。”
第二日一大早出门前,苏培盛又一脸乖巧的等候在外面,扶着张嬷嬷道:
“娘,路上滑,儿子扶着您,您小心些。”
张嬷嬷欲言又止,终是道:“好孩子,我看耿格格人很好,有些事情,是不是误会呢?”
苏培盛看着脚尖,鼻翼微微翕动,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道:“娘,您这是向着她了?”
张嬷嬷拍了拍他的肩膀:“儿子,娘哪能向着外人呢?只是爷现在心里有她,娘说的话,爷也未必信啊。”
苏培盛昨日值班时,也观察到了张嬷嬷进屋前后胤禛的变化,故而道:
“爷未必信,也未必不信,娘只要再逼一逼她就好,也当为儿子出口气了,爷总不会喜欢不听话的女人吧?
据儿子推测,爷今日休沐,应该会去探望她,娘你要说话谨慎,记住永远占着理。”
张嬷嬷叹了一口气,又指尖一点他的额头,宠溺的笑道:“那就只好再听你一次了,谁让你是我儿子呢?”
苏培盛鞠躬行了个大礼:“多谢娘。”
这一日,从早上开始,张嬷嬷就更加严苛了几分,命令耿芊芊头顶着一碗水练习行礼、行走、斟茶。
耿芊芊将一本书举到了头顶上,歪着头笑道:“张嬷嬷,我不是故意要与你作对。只是我天生平衡性不好,再加上这花盆底……若是这碗打碎了,怪浪费的,不如顶这本书如何?”
张嬷嬷显得很是为难:“格格,不是老奴想要刁难你,而是四爷交代了,要交好格格规矩。
前段时间顾虑着格格手腕受伤,老奴也宽容着。如今格格手腕都好全了,格格也应当为老奴想想才是。
四爷几乎每天都要询问进度,老奴的心里压力也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