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前往放马的客栈,司鹤进店后不久,两名男子就将一匹马同马车牵了出来,“扶都查还是和澜公子同乘一车吧,这样不太引人注目。”说完,自己上了马。“对了,这马车的马已换成扶都查从北疆骑回来的良驹,马上的佩剑也已放到马车上。”
扶九赢对此并无异议,二人同乘一辆马车,目标不大,也无需再带那无关人员前往。他上前抚摸了一下马儿的头,将放在马车内的马凳拿了出来,放在地上,转头对澜羡清说道:“澜公子,请上马车吧。”
“好。”说完后就上了马车。
扶九赢也上了马车,他在前方驾着马,司鹤在前方带着路。
三人出了西街,向着北街行驶,来到一个十字路口处,司鹤拉紧缰绳,使马儿停下,看着右手边的道路,说道:“往这直走,便能抵达梁府。接下来的路需要你们二人前往,我需回宫向皇上复命。”说完,从怀中拿出了一信封,将它交给了扶九赢,“这是皇上写给澜公子的信,劳烦扶都查转交。司鹤就此告别。”说完后,驾马扬鞭离去。
扶九赢将信递给了车内的澜羡清,“这是陛下给你的信。”
澜羡清双手接过,“谢谢。”但是他并没有打开查看,而是将信放入了怀中。
扶九赢驾马进入东街,前往梁府,可街道上稀少的行人与摊贩引起了扶九赢的疑心,“这白日,为何如此少行人摊贩呢?”
车内的澜羡清听闻,将车窗的帘子掀起,看着寥寥无几的行人,心中也起了疑心。
行至一二百米,扶九赢看到了梁府,将马车停在梁府旁,下车拿起佩剑走上前去敲门,可敲了好几下,都无人应答。澜羡清跳下马车,走到他的身旁,说道:“直接将门撞开吧,这么久还没来开门,定是有鬼。”
扶九赢应了声好,抬腿将门踢开,眼前的一幕却让两人心中一惊。
浓烈的血腥味传来,遍布满园的尸体映入眼帘,澜羡清第一次看到如此血腥的场面,心中的惧怕使他不禁抓住了扶九赢的手。
扶九赢拍了拍的后背,安抚道:“无事,无事。”
澜羡清忍着心中的恐惧,松开了手,往厅内走去,突然,他心中猛地一怔,往后退了一步。
厅内梁林的尸体被人用红色的床帐悬挂在房梁上,双眼被人挖出,只剩下两个血肉模糊的空洞,从眼里流出的血凝固在了双颊上,看着恐怖至极。
而大厅内,则是他的妻儿老母,扶九赢走进厅内,看到眼前的一幕也是一惊,澜羡清看着倒在地上,被砍了脖子的还不过是三四岁的孩童说道:“这帮人当真是心狠手辣,连如此年幼的孩童都下得去手……”
“能做得出此事的人,毫无人性可言。”
澜羡清看着扶九赢,说道:“走吧,梁大人一家老小皆被灭口,已无人能询问。”
不料,他们二人刚出梁府门,便有数十支箭朝他们射来,扶九赢拔出利剑挡箭,将澜羡清护在身后。
二人向马车移动,可没等他二人到达马车,数十名黑衣人就从街道两边的围墙上跳了下来,手持弯刀,向他二人逼近。
那黑衣人中,突然就有两三人向他们砍去,扶九赢举剑挡刀,趁这几人不备之时,左右挥剑,朝他们腹部砍去,二人便倒了下去,又狠狠地朝另一人的腹部刺去。利剑穿过那人的身子,扶九赢将剑拔出,立马又上了一拨人。就这样几个回合后,对面黑衣人的人数已只剩下六七人,而扶九赢不知在何时被何人砍到了左臂。
站在他身后的澜羡清看到伤口不断涌出的鲜血,急忙从怀中拿出帕子,将那伤口粗劣地包扎了一下,“扶九赢,你还能挺住吗?”
扶九赢深吸一口气,说道:“行,男子怎能说不行。”说完,又解决了两人。
“今日雒都城内好风光哟,提着桃二娘的桃儿酿,老夫心里是美得那个美哟……”今日好不容易买到城中桃二娘酿的桃花酿的庭颂观,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子,乐呵呵地赶回家。
快要走到梁府的时候,他抬头一看便看到有人在行刺,他看到有一人鬼鬼祟祟地绕到了扶九赢的身后,举起弯刀,将目标对准了澜羡清。
他急忙跑过去,大喊道:“危险!危险!”他救人心切,想也不想,便将那行刺的人往旁边一推,那黑衣人便举刀向他砍去,他心中一慌,便用双手握住了那刀,皮肉被割开的疼痛感瞬间铺天盖地传来。手中提着的两坛酒早已摔碎,桃花酒香甜醇厚的酒香,扑面而来,沁人心脾,仿佛十里之外都能闻到这酒香。
庭颂观的鲜血不断地滴落,最终他还是没能挡住,那剑刺入了他的胸口,澜羡清见此,急迫地唤着眼前的人:“老先生,老先生。扶九赢!”那毕竟是他的救命恩人。
扶九赢听到澜羡清的呼唤,加快速度将眼前的人解决了,转过身,一剑刺入那最后一名黑衣男子的心口。随后,一脚将人踢开,刺入庭颂观心口的刀也被拔了出来。
扶九赢与澜羡清一同将老先生抬进了马车内,但因扶九赢左臂受了伤,抬起的过程中不慎拉扯到了伤口,原本已止住的鲜血,便又开始往外流。
“你坐好,现在便去医馆。”说着,扶九赢快马加鞭地赶往西街。
马车内,澜羡清从怀中拿出一帕子,用力地按着庭颂观的心口。
马车向西街行驶不过百米,便寻到了一家医馆,二人急忙将人扶了进去。
好在庭颂观并未伤及根本,日后只需好好休养,按时上药服药即可。
澜羡清转了一圈都没有看到扶九赢,心想:他定是自己在处理伤口。于是去找掌柜要了一瓶金创药,问了问医馆内的伙计便到后院来寻那人。
他刚进后院就看到扶九赢坐在石凳上为自己处理伤口,扶九赢抬头看了一眼澜羡清,然后低头继续处理伤口,只是一只手稍显得笨拙。
澜羡清上前,将他手上的工具拿了过来,用镊子夹着棉球擦拭着伤口流出了血,“为何不让大夫来给你处理?非要独自一人在这后院处理。”
“那大夫还有其他病患要看呢。再说了,行军打战之人,受的伤多了,哪还能不会处理伤口。”
澜羡清看着眼前这人,趁其毫无防备,猛地将那金创药倒在伤口上。
“疼……”
“那便疼着。”
扶九赢蹙了蹙眉,笑着看着他,“行,那便疼着。”
“亏扶都查受了伤还能笑得出来。”
“这多亏了心态好。”
澜羡清轻轻剜了他一眼,用纱布将伤口包好,轻轻地打了个结。
扶九赢看着包扎好的伤口,将衣袖整理好,轻声道:“多谢澜公子。”
澜羡清俯下身子,收拾着处理伤口的用具,“扶都查不必言谢。今日若不是你将我护在身后,估计羡清已殒命。”又说道:“扶都查此次回京都,要在太尉府住下吗?”
“不。此次是陛下密诏进京,无需让那么多人知晓。”
“方才之事,不久便会尽人皆知。”
“……那又能如何呢?”
“你觉着这次梁大人全家被灭口,与六年前的百人屠杀案是否有关?我总觉得,这其中有疑。”
“那我们明日去鹤司,去看看那百人屠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好。”
二人谈话间,庭颂观渐渐转醒。他一醒便嚷嚷着他的桃花酒,说那是独一无二的酒,是他好不容易才抢到的。
澜羡清走到他的身边,俯下身子说道:“老先生,今日多谢您救命之恩。”
“无需言谢,我这老头子啊,就是喜欢见义勇为。”
“老先生,你的家在何处,一会儿我们送你回家。”
庭颂观艰难地摆了摆手,从腰间中取下玉佩,递给了澜羡清,说道:“你将这玉佩送往东街宋家粮铺对面的庭府,告知我在何处医治即可,府中之人会将我接回去的。”
澜羡清听到他说出“庭府”二字,稍稍变了脸色。他双手接过玉佩,心想:这位老先生的衣着不像是在府中的仆人,再看这人的言谈举止,像是那府中之主。偏又姓庭,这位老先生恐怕不简单。
扶九赢开口道:“老先生确定不要我二人送你回府?”
庭颂观嘿嘿一笑,“无需,无需。我老人家,年纪大了,身子骨早就不行了,现又受了伤,便想好好躺着休息,不愿再动。二位若是有事,那便离去罢。”
二人向庭颂观道别,驾车向庭府行去,将玉佩交予那府中之人后,便循着记忆往今日晌午,司鹤带着他们前往的客栈驾车走去。
扶九赢看着将马牵走的店小二,喊了一句:“这马一定要用精料饲喂!一定要是精料!”
那店小二也中气十足地朝他喊一句:“公子,知道了!这马小人定会用精料饲喂。”
看着一人一马的身影消去,二人便进了店。一进店内,扶九赢就同掌柜说道:“掌柜的,要两间天字号房。”
那掌柜放下手中的算盘,说道:“这位公子,本店只有一间天字号房了。”
扶九赢听闻,问道:“那一间柴房,一间天字号房,总有吧。”今早之事,他实在是不愿再次发生。
“这位公子,实在不好意思,本店只剩下一间天字号房,其他房间均已有客人入住。”
扶九赢正想开口,一旁的澜羡清见状,抢先一步,开口道:“这间天字号房我们二人要了,劳烦掌柜备上上等的酒菜。”
“好嘞,天字号客人两位!这是房中钥匙,酒菜一会儿便差人端上去。二位客人,三楼有请。”
“好的。”
上楼间,澜羡清频频回头看扶九赢,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扶都查,我们二人今日已奔波甚久,现已是酉时三刻,时候已不早了,当好好洗漱一番,用完膳后,便早些休息了……”
“是的,澜公子。”
“你我二人,皆为男子,同床共枕而眠,有何不妥?为何你方才硬是要两间房?”
扶九赢听着他的话,想说又不能说,此时他真是那哑巴,吃了那黄连,“是,澜公子说得对,同为男子,共枕而眠,未有不妥。”
“嗯……”
二人用完膳,洗漱后,便上床歇息了。没过一会儿,扶九赢就进入了梦乡,而澜羡清心中有事,尚未睡着。
澜羡清将皇上写给他的信放在了枕头底下,盖好身上的被子,便钻进了被褥中。
他刚闭上眼睛,便觉着有人在向他慢慢靠近,突然,一条腿便架在了他的身上,一只手伸了过来,将他揽入了怀中。
他猛地睁开双眼,便看到原本应该睡在另一边的扶九赢将他抱入了怀中。他用力地推了几下这人的胸膛,但此人还是没有反应。倦意慢慢涌上双眼,力气便小了下来。
这人的怀中,真暖……
三月底的雒都依然天寒,原本在巴郡无须穿斗篷,可来到了这雒都,却是非穿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