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浮盯着香炉看了好一会儿,那股发寒的感觉依旧无法驱散。
他双手结出手印,嘴里念着法决,然后朝着香炉指去。
一团白色的火直接爆了出来,在火焰之中,苏浮闭上双眼用神识去看,在这邪乎玩意里面看到了另一条影子。
不,不止一条,许多许多,密密麻麻重叠在一起,那些影子交缠在一起,看上去无比的惊悚以及恶心。
苏浮眉头下意识的皱起,随后再次用力,白色的火焰越发凶猛,似乎要将整个香炉都吞噬进去。
在火焰的包裹之中,苏浮用神识穿透进了最里面。
邪乎玩意的最深处,则是一团黑气,隐约可见是个虫子模样,苏浮试图收服这个虫子,却是发现这只是一道虚影。
这,不是本体。
苏浮睁开眼,神色略显沉重。
直到白色烟火燃烧到了尽头,苏浮似乎才回过神。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脚下的影子,这应该就是他的影子,因为那里面没有跟他气息特别贴合的影子了。
只是苏浮目光却有些复杂。
这是蛊。
而且不是非同寻常的蛊。
更重要的是,这个蛊还可以吸取他人的气运,甚至转移,嫁接以及交换。
刚才苏浮是在燃烧自己的气运才能探到最里面,但这个蛊是作用应该还不止如此。
最重要的是,这个蛊并不是本体,应该是一半的分身。
也就是说,这个蛊如果回到本体里面,实力至少要翻一倍。
这种蛊到底是怎么养出来的?
按理来说天道顺应,这种逆天而行的事应该处处受到天道限制才对。
可这个蛊很明显养了很久很久,却一点受到天道惩戒的痕迹都没有,难不成这个世界没有天道?
但也不对啊,他冥冥之中能感受到天道的存在,虽然微弱,但的确是存在的。
不是说天道微弱,是他的修为太低,因此只能微弱的感受到天道的存在。
那么就只有两个可能——
不,只有一个可能。
养这个蛊的主人,用了一些肮脏的手段骗过了天道,或者将天道的惩戒嫁祸给了其他人。
比如,他跟苏航清。
这一刻,苏浮感觉脑海里面的那层迷雾终于被他剥开了。
难怪自从他穿回来后就总感觉哪儿哪儿都不对劲,他的命势也一片灰蒙蒙的,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会是这样吗?
不行,还是要去做最后的确认才行。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可能事情会更复杂一些。
而现在,也差不多是时候正式去会会苏航清了。
想到什么,苏浮伸手去摸口袋,发现手机放在楼下沙发没有拿上来。
他将香炉合上,又用黄符贴了好几层,确保万无一失才下楼。
一下来他就看到自己的手机亮了一下,苏浮快步上去拿起一看,是白谨微的消息。
白谨微:嗯,我大概猜到了,你还在忙吗?
白谨微:有什么需要的地方跟我说一声就好。
白谨微:我最近也有点事情处理,可能要回家一趟,预计三天左右。
苏浮看完消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半天才回了一个‘嗯’过去。
白谨微的事情他也能多多少少猜到一些,但猜得准不准就不好说了。
但目前来看,白谨微对他百利而无一害。
既然是好的,那就先留着吧。
随后他快速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着,然后找到苏宴之的对话框,他上来就简单明了的四个字:我们谈谈。
也不管对方有没有看到消息,苏浮拿起衣服就出门朝着医院过去。
等他都上车了,苏宴之那边才回了一个‘好’字。
苏浮有些心烦意乱的朝着车窗外看去,脑海里面却浮现出来了无数有关之前的记忆。
前二十年前,他的确受尽了家人的宠爱。
可以这么说,他虽是男孩子,但也是在千娇万宠之中长大的,性子有时候难免骄纵了两分,但也分得清是非对错。
直到半年前苏航清带着亲子鉴定跪在了苏父的车前,一切都变了。
平日里对他疼爱有加的父母一改常态,尤其是苏父跟苏航清做了三次亲子鉴定后,对他的态度直接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记忆里面温柔的苏母也对他甚是冷淡。
而大哥二哥一开始还算公平,可后来却开始越来越偏向苏航清。
一旦出了什么祸事,苏航清只需要三言两语,最多哭一哭闹一闹,所有人都会无条件站在苏航清那边。
那时候的他,在苏家的确受尽了委屈。
但他又不敢反抗,因为苏航清时时刻刻拿着这件事质问他,明明他是假少爷,凭什么就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这么多年的富贵生活而不心存愧疚?
也是因此,苏家待他越来越差,似乎只有他过得更苦,才能填补这些年对苏航清的亏欠。
所以他的一切东西都是苏航清的,以前送给他的所有礼物都该还给苏航清,他的房间要还给苏航清,他所得到的所有亲情也该全部还给苏航清。
他不能有怨言,也不能去反抗,因为这他欠苏航清的。
甚至还要忍受苏航清对他时不时的陷害以及污蔑,当然,所有人都只会相信苏航清,因为这是他欠苏航清的。
苏浮吐出一口气,难怪有关这段记忆怎么都想不起来,这样的回忆,拿来做什么呢。
幸好,都过去了。
但也同时在告诉他,之前是他想错了问题。
苏浮指尖轻轻敲打在手背上,他似在假寐,可头脑却无比的清醒。
到了医院后,苏浮直接朝着苏宴之的病房过去,打开病房时,他的神色一片的沉着冷静。
因为他突然想通了很多事情,这些天他一直不敢轻举妄动,其实也有这部分的原因。
毕竟刚回来,又发生了太多太多乱七八糟的事,让他不得不步步小心提防。
进了病房,苏浮反手将门合上,然后抬眼朝着苏宴之看去。
对方的伤势似乎好了一些,人也看着有精神一点了。
就是身上的气运还是羸弱。
苏浮站在苏宴之病床前,对方靠在枕头上,安静的看着他,似是不懂他大半夜的为什么会特意过来。
而苏浮则是没什么表情问道,“其实我很奇怪一件事,你能告诉我原因吗?”
苏宴之颔首。
苏浮缓慢朝着对方过去,然后站在了对方床侧,“苏宴笑那个没脑子的就不说了,毕竟受人蒙蔽是他活该。”
苏宴之目光闪烁了一下,不语。
苏浮继续说道,“父亲母亲他们的恩怨也不去谈,毕竟他们的事我们没资格去插手。”
他仔细的观察着苏宴之的表情,发现苏宴之的喉咙轻轻滚动了一下。
这是苏宴之的小习惯。
只有他才知道的小习惯,当对方在疯狂想着各种狠毒对策时,就会无意识的这样做。
比如当他上一秒还在宴会上端着酒杯谈笑风生,下一秒就毫不客气的垄断了一家又一家的企业,逼得对方走投无路时,就会这样。
因为苏宴之很聪明,甚至可以说是整个苏家最聪明的人。
他是商业奇才,更是天才,他将苏家的企业打理得井井有条蒸蒸日上,苏家在他手上,不知道上了多少个台阶。
但他又很能隐藏自己,哪怕干了阴狠的事,也能总是在不经意间就能将自己摘出去,不让任何人都怀疑到自己身上。
所以,苏宴之怎么可能如今会这么狼狈的躺在这里呢?
以他的身手,旁人不可能轻易能近身。
所以他给自己找了一个很完美的理由,他被人下套了,被人控制住了行为,所以才会变得如此狼狈。
他将一切都推到了苏航清身上。
一开始苏浮也的确是这么想的,毕竟苏航清的确很需要苏宴之的气运。
但就在刚才那么一瞬,让苏浮意识到他这位大哥并没有自己表面上看到的这么简单。
所以——
“第一,你根本就没有被人下蛊,你早知道苏航清想要吸取你的运势,所以你将计就计。”
苏宴之没回答。
苏浮则是继续说道,
“第二,不仅你没有被人下蛊,其实苏家没有任何一个人被下过蛊。”
这是苏浮之前想错的事。
他一直以为苏航清可以影响他人的想法,所以才会让苏家的人对他态度转变得如此之快。
但从一开始他就错了,苏航清根本就没有做过这些事,他也没有能力去这样做。
他在苏家为什么会变得举步维艰,是因为有人在默许,甚至是在背后推波助澜,让他一步又一步的走到今天,直到被赶出家门。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他被赶出去时,苏宴之会主动跳出来对他示好的原因。
因为这一切就是苏宴之想要看到的。
“所以苏宴之,告诉我,为什么想把我赶出苏家,你又知道多少有关苏航清的事,”苏浮微微俯身,直直的盯着苏宴之的眼睛问道,“告诉我,你做这一切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再者,苏宴之前后态度转变得太过突兀了。
突兀到,苏浮不去注意都不行。
就好像,对方是故意这样做给他看的。
为什么呢?
为什么做了这一切后又要将自己暴露出来呢?
为了,让自己怀疑上?
苏宴之听完苏浮的话后,他垂下眼,然后取下自己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拿起旁边的眼镜清洁布轻轻的擦拭着。
这也是他一贯思考时会做的动作。
大概过了三秒,他重新戴上了眼镜,又变成了那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商业奇才。
他轻笑,“你比我想象之中发现得要早一些,我还以为你至少要弄清楚苏航清的目的后,才会慢慢想到这一层。”
苏浮微微侧头,目露不解。
如果说苏航清身后背着一个天大的阴谋,所以对方才会去做这一切。
可苏宴之呢?
还有什么,是他想要的吗?
苏宴之看向苏浮,目光之中一片坦荡却带着看不清的复杂情绪。
“想知道原因吗?”
“想。”
“求我,讨好我。”
“……”
不是,哥们你有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