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寻找到了更多了记忆,他也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回来这里了。
他的人生止于22岁,而哥哥在把原本的他一点点拼凑出来。
拿着花洒站在阳台上的朝寻,看着郁郁葱葱的大片植物,盯着一片叶子发起了呆。
那天出门后又发生了什么,如果哥哥真的带他去了实验室做手术,那么他现在的状态意味着手术失败了吗?
系统曾提过,漫画世界的核心意识是朝令雪。这么看来,哥哥是不是在用自己的大脑构建虚拟世界,好让他在其中慢慢恢复意识?也许,这才是真正的 “手术”。
想到这,朝寻的大脑中浮现了到这里的点点滴滴,他突然产生一个疑惑,“弭玉”、“元川司”又是谁呢?
系统为什么要设计恋爱任务来唤醒自己的意识?
“小寻,该走了。” 一道温和的呼唤,骤然打断朝寻的思绪。穿戴整齐的朝令雪正站在客厅,静静等候他一同出门。
“马上就来!” 朝寻应了一声,随手将花洒搁下,把满心疑问也抛到脑后,拿起外套,快步朝玄关走去。
待他走近,朝令雪为他整理好了衣领,又拿出一条格子围巾围在他的脖子上,最后才将装着书本的帆布袋递给他。
朝寻的下半张脸几乎都埋进了围巾里,声音带着几分瓮声瓮气道:“谢谢哥。”
时间已经来到了十二月末尾,虽然江城没有陇北的温度低,但寒风凛冽,刮在皮肤上生疼。朝令雪向来周到,早早准备好了围巾帽子等御寒物品。
只不过……
朝寻瞥了一眼他哥脖子上和自己的同款围巾,不自在地扯了扯。
自从他们开始一起上下学,时时刻刻形影不离后,同学们就已经知道了他俩是兄弟。但其中更复杂的——比如他们没有血缘关系,或他其实是哥哥的Omega……
朝寻默默把围巾往上拉了拉,试图遮住微微发烫的脸颊。隐藏在阻隔贴下的腺体,一周前才被新的齿痕覆盖,那是身旁这位alpha留下的专属标记。
不知道是不是朝寻的错觉,他总觉得自己的发-情周期缩短了,明明应该是两个多月一次,现在才一个月他就需要被标记了。并且这种临时标记效果不佳,在发-情期内,每隔一天就要再覆盖一次。
在这样下去,他脑子里除了渴望信息素,再也装不下别的了。
为什么哥哥不和我做呢?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朝寻的脸一下通红,他真是疯了。
一边暗暗骂自己,一边又忍不住去偷看朝令雪略显冷淡的侧颜,仅仅是看着,他的心脏都会忍不住加速跳动。
【检测到宿主心率超过130,请注意收敛乱七八糟的想法。】
系统忽然的出声,让朝寻条件反射性去摸脖子,还好,之前找了个借口把项链收进了柜子里,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戴了。
但他还是无法适应系统这种不打招呼就出声的行为,尤其是哥哥就站在旁边,所以他没有回答。
等到朝寻和朝令雪在分岔路口告别,独自前往教室时,他才忍不住回道:【你能不能别这么突然说话,我哥就在旁边,他听到了怎么办?】
系统:【他如果想知道,早就知道了。】
这是什么理由?
朝寻又认真重复一遍:【总之不要这么莽撞,我还得找钥匙,万一他真的发现了你,我就再也出不去了。】
系统沉默片刻后,忽然问道:【你讨厌他吗?】
朝寻的脚步蓦地停下,以百分百疑惑的语气反问道:【为什么会觉得我讨厌他,他可是我哥。】
【是你先表现出迫不及待要逃离的模样。】
【这是两码事!】觉得自己呆站在人群中的样子太过突兀,忙又抬脚前行,语速不自觉加快,【真正的哥哥还在外面等着我,我必须得回去。】
系统又问:【你喜欢你的哥哥吗?】
朝寻没有任何犹豫的回道:【喜欢啊。他是我哥哥,我当然喜欢他。】
这次系统沉默的时间更长,朝寻都快要走到教学楼下了,才听到他的声音:【仅仅是哥哥的原因吗?】
【什么叫仅仅,他可是我唯一的哥哥。】
系统的口吻突然就变得冷漠起来,他用几乎平直的声调问道:【你既不爱弭玉,也不爱元川司,却能为他们付出那么多,而你对朝令雪既畏惧、又依赖,仅仅是因为那层不存在的血缘关系吗?】
这带着质问意味的话语,让正踏上台阶的朝寻脚步猛地一滞,他实在不明白,系统怎么就突然生气了。
【我……】他走完了台阶,才消化完系统的话,站在走廊上呆立了许久,他踌躇着开口:【起初是为了任务,不……是为了回去,我才会追求弭玉、答应元川司的追求,但到现在,我觉得我是喜欢他们的。】
系统没有出声反驳,像是在静静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我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甚至连朋友都没怎么交过。最开始,所有人在我眼里都没什么区别,我根本不知道喜欢和不喜欢究竟是怎样的心情。】朝寻抬起头,仰望湛蓝的天空,第一天到陇北的时候,看到的也是同样的景色,【你以前说过,我的感情是触发模式,相遇时一种表现,离开时漠不关心。但我现在很想知道弭玉的病好没好,元川司在y国会怎样……
【我也会想念柯安安,想回去看完林叔,怀念在篮球队的时光……虽然那些都是虚拟现实,可我却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情感,是我记忆缺失那段时间根本体会不到的。
【而哥哥,他原本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后来我却把他忘了……】眼眶忽然一热,朝寻急忙低下头,垂下了眼睫,等那股热意退下后,才继续道,【你说的没错,我既畏惧、又依赖他,但我也尊敬他、思念他……
【我原以为一切的关系都会有终点,世间万物都会在时间的长河里消逝。但哥哥用行动证明,只要我愿意等待,他就一定会找到我。】
不断有学生涌动在走廊上与他擦肩而过,可就在这一瞬间,好似有一双无形的手按下了时间的静止键。原本嘈杂鼎沸的人声、匆忙的脚步声,还有书包拉链开合的细微声响,通通消失不见。
整个世界仿佛被一层静谧的薄纱笼罩,变得万籁俱寂,就像在虔诚地等待,聆听他即将吐露的话语。
【我好想他,我想回去。】
……
在走廊上站了好一会的朝寻,也没等到系统的回复,却等来了自己的老熟人——阿星。
“蘑菇,你怎么站在这啊,在等我吗?”
阿星穿着明亮的橘色外套,围着婴儿蓝的围巾,头戴浅咖色毛线帽,整个人看起来青春洋溢。他伸出同样带着毛绒手套的手,啪唧一下合上了朝寻的脸颊:“小脸都冻得通红,快进去吧。”
朝寻小幅度点点头,和他一起进了教室。
“我看到节目组放出的预告了,把我们拍的超帅。”一坐下,阿星就忍不住和他聊天,“尤其是你,导演给你好几个特写镜头呢,弹幕都在夸帅爆了!等下我发链接给你看。”
朝寻倒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有预告了,他有点反应迟钝地回道:“啊?好好好。”
“纪永宁打的也不错,让我对小鲜肉的印象都改观了。”阿星颇有些遗憾道,“可惜后面他又去忙通告,都没机会再打一场了。”
自上次在餐厅后,朝寻也没再见过对方,听说他通告逐渐恢复,现在也是忙起来,像这样的公益节目自然是没空来了。
但他始终没忘记,那天纪永宁神色突变,急匆匆的一句:“他一直在找你,找的都快疯了。”
弭玉和元川司大概都在第一层现实找他吧,而系统因为依附于朝寻意识的缘故,同样受第二层现实的限制,看不到外面的一切。
他必须赶紧找到钥匙离开这里。
“快要期末考了,蘑菇,下午放学要不要一起去图书馆复习?”阿星翻了翻自己相当干净的教科书,有点愁苦的说,“突然想起来你有个教授哥哥可以帮你复习……算了,我自己去书海奋斗吧。”
面对已经当了3年大学生了还是这么不爱学习的阿星,朝寻有些哭笑不得地回道:“我哥也只能帮我复习数学啊,好了,下午咱们一起去。”
阿星又高兴起来:“太好了,那说好了,一放学就去三楼。”
于是在一天的课结束后,朝寻和阿星一起去了图书馆,期间不忘向哥哥报备行程。
说实话,看到那么厚的几本书,朝寻也觉得头疼,明明他都在虚拟世界里了,怎么还要学习考试啊!
而且他这个家里蹲还学的社会学。
不知道他哥这个世界核心,能不能帮他修改期末考试分数……如此幻想着的朝寻,还是认命地拿起一支笔,开始复习。
阿星和他的表情差不多,都是拧着眉毛,一副眼前的书本是毕身之敌的模样。
两个人都不再聊天,专注于学习,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朝寻的纷乱的思维也逐渐被书本中的知识占据,他忘记了周围喧嚣的声音,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眼前。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肩膀处传来触感,他才猛然惊醒,一抬头,看到身旁站着一个陌生的女孩。
那女孩脸色微红,见他终于有反应了,松下一口气的同时,低声道:“同学,你是Omega吧?”
朝寻点头道:“是的。”
“你要不要检查一下自己的阻隔贴。”女孩声音又低了几分,“我在你后面的时候,好像闻到了你的信息素……”
听到这句话,朝寻片刻愣怔后猛地去捂后颈,指腹下却传来了不一样的热度。
这种感觉是……
大概是看出了朝寻脸上的惊慌,女孩也明白过来,她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一袋阻隔贴和阻隔剂,二话不说先喷撒了一圈。
“谢谢、谢谢。”
这样的动静在足够安静的图书馆内,已经引来了周围人的注意,阿星也看了过来,问了声怎么了,朝寻来不及解释,急忙抓住阻隔贴站起身,想要找个地方换下。
就在此时,桌面上的手机发出震动,朝寻条件反射看去,就见弹出的气泡里,是来自朝令雪的信息:
【来倒数第三排书架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