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话宋禹稍微向前倾了倾身子,试图得到些回应。可面前的人只是眉头皱得更紧了,眼泪更是似断了线的珠子。
看到这样,宋禹有些不知该如何了,他略显局促的站在一旁。
目光落在看到一早放在一旁的干粮,宋禹突然有了主意。因为经常在外打猎,早出晚归,所以宋禹会备上许多干粮,他觉得纪绾该是有些饿了,否则也不会哭成这样。
于是宋禹上前在橱子里翻找出了一块布包,当着纪绾的面打开。
纪绾看见里面是些粗粮干果。
“你先吃点吧。”
语气虽算不上温和,但并不暴虐。
纪绾用帕子将脸上还未干的泪痕拭去,伸手去接干粮。
那拿着干粮的手在纪绾那细腻白嫩的手旁显得格外粗糙,连肤色都看起来又深了两分。
宋禹看着面前的人终于止住了哭,只是眉头还是微微蹙着,那本就没有血色的唇微微抿着,拿着干粮只是看着并没有吃的意思。
见纪绾踟躇的模样,宋禹只当纪绾吃不惯这些,但一时半会他也找不到什么细粮。
“这里暂时就只有这些,你先垫垫肚子,明个儿我再想想办法。”
说完,目光则转向了门口。
纪绾在纪府的时候也不是过着娇生惯养的生活,这些粗粮没有吃不下的道理,她愣神只是在想宋禹这人并没有传闻的那样暴力凶残。
至少现在看来,宋禹多少对自己是有些尊重的。
纪绾将手里的干粮啃了一口,这干粮干粮生硬,纪绾咬了一口便抬手捂住了腮。
宋禹虽看着门外,余光却一直落在纪绾的身上
纪绾吃了几口觉得不饿了就把手里的干粮放了下去,“我吃饱了。”她说。
宋禹知道纪绾说吃饱多半是假的,从纪府来的千金大小姐怎么会吃得惯这些,他鹰眸暗了暗,说:“你休息会儿吧我去给你煮点粥。"
说罢他也没等纪绾应声就出了房间。纪绾明眸凝着他逐渐消失的背影,不知道说什么。
外面的风吹得窗户呼呼作响,时不时有几丝灵巧些的风,顺着门缝来到了屋内,却瞬间被屋内的暖气包裹起来,慢慢也失去了本来的寒气。
趁着宋禹出去这段时间,纪绾也借着烛光观察着屋内的情况。
虽说屋内的布置简单,但也可看得出来这屋里的主人将这屋子收拾的十分妥帖。所有的器具都按功能被分别放在不同的地方。
地上也没有多余的垃圾和扬起的尘土,床铺也十分平整,被子被叠好,整齐地摆放在床头。即使墙上有的破损了,也能看出被及时修缮过了。
纪绾一旁的桌子也应该是每天都有被仔细擦拭的,甚至于一些容易落灰的地方都一尘不染。
屋外还时不时传来鸡鸭的声音。
整个屋子都被宋禹打理的井井有条,散着暖意。
不过多久,宋禹就端着煮好的粥走进了屋,刚出锅的粥热乎乎的,这次纪绾都吃下了。
纪绾吃饭的功夫,宋禹想起自己刚刚在外面烧的水,这是水应该差不多了,于是站起身走了出去。
外面风还是大得很,吹得树的枝叶发出唰唰的声音。随着门被打开,寒气也一股脑的冲进了屋子,不似刚刚那几丝势单力薄,大有种势如破竹的气势。
纪绾也因为这寒气冷的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幸而宋禹的动作很是麻利,很快将铫子提进了屋,见纪绾被吹到了,也将门有更为仔细地关了关。
宋禹提着铫子来到洗漱的地方,先从中倒了热水在盆里,随着他的动作,一股白色的水汽也升腾起来,将宋禹的半个身子都挡住了。
接着随着一瓢冷水被倒入其中,水雾也随之消散了。
宋禹将手深入盆中试了试水温刚好,转头向纪绾那边看去。
他提着热水走过来,纪绾刚喝完粥,正在用手绢擦嘴。
纪绾生得水灵,但看起来身体不好,没说话的时候总会咳嗽。
纪绾抿了抿唇,开口轻声说道:“谢谢。”
宋禹听到了纪绾的话,张了张嘴也不知说些什么,将铫子放好后,就走到门口处将挂在那里的刀取了下来,从一旁的架子上拿了一块帕子细细擦拭着。
从刀柄上裹着的布可以看出这把刀已经有些年头了,还是宋禹父亲给他留下来的,不过刀身还是保养得极好,擦拭完之后更像是刚锻造出来不久的。
宋禹将手放在刀刃处摩挲了两下,试了试刀的锋利度,感觉有些钝了想着明天再去打磨一下。
纪绾将粥喝完,感觉整个人暖了起来。
她微微转头,默默看着宋禹在的烛光下擦拭他的刀,橙黄色的烛光打在宋禹的脸上,使得他身上的戾气都少了好几分。
宋禹察觉到纪绾的视线,偏头向她的方向看去。纪绾正带着些低着眉,聚精会神地看着他的动作,宋禹这一偏头,两人的目光刚好对上了。
只是一瞬,宋禹就把头又偏开来,只是脸上有些止不住的发热。
不知道这种是什么感觉的宋禹直接一个猛子从座椅上站起身,直愣愣地拿着刀大步向门口走去。纪绾以为是宋禹厌恶自己看着他,刚想说些什么。
就听见已将刀挂在墙上的宋禹站在刀前,双手环抱在胸前,说到:
“你要是吃完了,就去那边洗洗吧。”
说着用一只手指了指刚刚倒水的地方。
“好。”
纪绾没想到宋禹会说这话,有一瞬的错愕,但还是起身,刚想顺着宋禹指的方向走去。
一低头就看到了桌子上的碗筷,想到刚刚自己也是吃了宋禹的不少东西,纪绾便想着将碗筷收拾一下。
不过刚一伸手,就听见宋禹制止道,
“你放哪里就行,不用管。”
宋禹看似一直在欣赏自己刚刚擦好的刀,其实一直在通过刀上的影子观察着纪绾,影子看不清的地方,还会悄悄侧一下头。
在看到纪绾伸出手时,许是觉得纪绾不应该碰这些,宋禹不知怎么鬼使神差地将制止的话脱口而出。
说完看纪绾没有了动作,又找补似得开口找补道:
“你不会弄。你去洗就行。”
纪绾见宋禹这么说,也只得将刚刚拿起的碗放下,向着刚刚宋禹指的地方走了过去。
面前的地上不过木桶上放了一个盆,旁边是一个有着半桶水的木桶,水上漂着一个用半个葫芦做成的水舀。
纪绾将手伸到水里,水的温度还有些微微地发烫。纪绾没想到宋禹刚刚是在为自己倒水,眸子微微颤动。
宋禹见纪绾去收拾了,才从带着有些发红的耳朵从挂着的刀前走开。
宋禹摸了摸耳朵,顺手挠了挠头,接着便将桌子上的碗筷收拾到了一处。
若是往常,宋禹已经在床上睡下了只是今日纪绾在这里,他倒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只能站在屋子中央好似第一次见这房子一样,四处打量。
纪绾洗漱得差不多了,刚想将水倒入下面的水桶里,一道声音又打断了她的动作。
“别!”
纪绾有些疑惑地转头看向发出声音的方向。
只见宋禹迈着步子走来,接过纪绾手中的木盆又重新放回了木桶上。接着将水撩起来往脸上泼。
见宋禹用自己洗过的水,纪绾赶忙出声阻止,
“这水我用过了。”
宋禹倒是毫不在乎,将脸上的水用手一抹,说道:
“这怎么了,这水又不脏。”
宋禹日常生活里不在意惯了,平常也只是用冷水随意摸两把脸,这次刚好烧了热水,就想着顺着这水洗一下。
纪绾看拗不过宋禹,只能眼睁睁看他用自己用过的水洗脸,心里是觉得是又气又羞,只得转身又回到了桌子旁坐下。
等宋禹洗漱完了,就看见纪绾似乎有些愠怒地的坐在桌子旁,眼中还有水雾,脸颊则有着一丝绯红,粉色绸缎帕子被捏的多了好几道褶子。
“哎,你怎么又生气了?”
宋禹这么说完,就看见帕子上多了一小块水渍,纪绾的眼泪簌簌地掉了下来。
意识到自己又惹纪绾哭了的宋禹,连忙走到纪绾前,安慰道:
“不是,你怎么又哭了。你别哭啊。”
宋禹走到纪绾面前,纪绾边便偏着头看向另一边,垂着眉头还在生着闷气,对宋禹一脸爱答不理。
见纪绾不理自己,宋禹心中似乎猜到了什么,宋禹蹲下身说到:
“你不要气,不要哭。我平日里这样习惯了,你洗完的水又不脏,我就想直接用了。没想到你这么在意。”
说完顿了顿,又继续说道,
“你要是这么在意,大不了……大不了我下次不用了。”
“没有下次。”
纪绾听到宋禹这么说,想到宋禹自小应该没有这方面的讲究,气便也消了大半,只是听到他说下次,连忙开口改正道。
宋禹见纪绾开口说了话,也没细想就直接应道。
“好好好,没有下次。”
见宋禹如此,纪绾没忍住,唇角也噙起几分笑意,如初春化雪。
经这么一遭,两人倒也没有之前那般生疏了。
宋禹见纪绾笑了,心里一热,但也放下心来,起身向床铺走去。
不过刚迈开步子,宋禹突然意识到,家里好像只有一张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