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司澜尽量平静地,将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毫不意外的,看到了越星野更加难看的脸。
越星野退后了两步,冷冷地看着沈司澜,终于卸下了方才那种一切正常的伪装。他冷笑一声:“你知道,却还要来问我。”
“你对我,怎么这么狠啊?”
沈司澜不想在越星野的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他应该是无畏的,灿烂的,光明的,而不是现在这样。
可他必须要知道,帝国皇帝究竟知晓了哪种程度,有什么样的打算,他才能做出相应的对策。
沈司澜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舒扬告诉我,沙朗木海已经开始传播我们契约婚姻的流言,皇帝陛下若是也知晓了这件事,盛怒之下,也许会对我们的合作……”
合作、合作,又是合作!
越星野胸中涌起一股怒火,下午在书房里与父皇的谈话又充斥了他的大脑。
“你说你们很恩爱?越星野,你当我和你母亲是傻子吗?”
“沈司澜那个样子,哪里像一个被标记过的OMEGA?你可是S级的alpha,你的信息素什么情况需要我来给你讲解吗?你跟我说你和他恩爱?”
“我当初同意结盟,就是看上了他和你的契合度!我要的不是联盟,我要的只是沈司澜嫁给你!”
“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药把你迷成这样?他骗了你,骗了我们!”
天知道,在看到父皇给他的那些东西的时候,他有多么的难以置信,多么的……愤怒。
可是,他不能在父皇面前表现出一丝一毫,他必须坚定地站在沈司澜这一边,否则,只身来到帝国皇宫的沈司澜,很难安全。
越凌,不仅仅是他越星野的父亲,更是阿斯塔帝国的皇帝。越星野只能尽量安抚皇帝,承诺自己一定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才换得父亲暂时压下那件事。
可沈司澜满脑子就只有他们的合作!国家、人民、虫族、战争……除了这些,他就不能想一想越星野吗?
他的计划里,未来里,就不能有一个位置,是属于越星野的吗?
“这不重要。”
越星野突然出声打断了沈司澜,眼中流露出极其复杂的情绪,他喉结滑动,用尽量平稳的语气问道:“沈司澜,你有没有什么事情骗我?”
“什么?”
沈司澜没想到越星野突然这么一问,他一下子想到了那份健康报告,那个致命的,腺体检测报告。
他当初已经让舒扬想办法搞定那个名叫福兰特的医生,难道……出了什么差错?可是舒扬并没有告诉他……
难道真的是那份伪造的腺体检测报告被发现了?还是说,越星野已经在皇帝面前承认了他们是契约关系?
不论哪一种,对沈司澜来说,都不是好事。
沈司澜的大脑飞速地运转着,不管是哪一种情况,他必须立即想出一个最优的解决方案:维持两国合作、DFS完工、揪出赫尔米虫族埋在联合卫队里的钉子……
可他的沉默,落在越星野眼中,就是变相的承认了,承认了他对越星野有欺骗。
越星野眼中的光芒一点一点地暗淡了下去,眼圈泛起了红,自嘲似的咧了咧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沈司澜,你连哄哄我,都不愿意吗?”
沈司澜的心脏仿佛受到了重击,他一向精密思考的大脑在看到越星野泛红的双眼时,竟然自动停止了运转。
他发现自己不能再集中精神去思考眼前面临的困局,而空气中,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原本淡淡的酒酿味竟变得浓郁起来。
胸口很闷,呼吸也开始发烫,沈司澜的脸上也泛起了红,有些痒。就连耳边也开始响起越来越重的喘息声。
“越星野,你是不是?!”沈司澜猛地后退了两步,现在这个场景他太熟悉了。
“你是不是,易感期发作了?”
“啊?”越星野晃了晃自己有些昏沉的脑袋,大手用力在额头上拍了拍,尽量让自己清醒一些。
他没有太听明白沈司澜说了什么,他只看到沈司澜退后的那两步,仅仅两步,就把他们俩之间的距离出现了一个很明确的界线。
越星野更加难过了。
沈司澜还清醒着,上一次越星野易感期,他的回忆并不太好。S级alpha的压迫感和控制力,让他感受到了难得的压力,要不是趁着越星野没有防备敲晕了他,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可是现在……
越星野扭了扭脖子,脖颈后面腺体已经在发热,他抬手摸了上去,感受到了掌心突突地跳动。后知后觉,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那讨厌的易感期,不期而至了。
越星野红着眼睛走到床边,熟练地去床头柜里翻找抑制剂。
“奇怪,怎么没有?”越星野把几个柜子翻了个遍,却没有找到一支抑制剂。
“不可能啊……”
越星野的手有些颤抖,拼命在抽屉、柜子里翻找,可惜还是什么都没有找到。
S级alpha的易感期,强大的压迫信息素不受控制地蔓延,沈司澜也不由得觉得腿软。他的理智告诉他,必须尽快远离越星野,他现在非常危险。
“没有……怎么办……”越星野没有找到抑制剂,一个不好的猜想在他脑海中浮现,他赶紧又走到床头,半跪下去摸索。
果然,他特制的锁链也没有了。
“唔……啊……”
越星野的双手青筋暴起,他半跪在地上,拳头狠狠地砸在柜子上。
“砰”的一声,坚硬无比的实木,被他一拳砸出来一个深深的凹陷。
“越星野!”沈司澜冲上去抓住了他染血的手,“你别这样伤害自己。”
清冽的荆棘玫瑰味道猛地在越星野面前炸开,丝丝缕缕地往他鼻子里钻。
对易感期的alpha来说,OMEGA的信息素简直堪比烈性chun药。
越星野本能地,反手抓住沈司澜的手,猩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眼前人那张美丽至极的脸。
那么美的脸,那双冰蓝色的眸子里,好像还盛满了担忧和心疼。
是他易感期的幻觉吗?沈司澜的心里,不是没有他的位置吗?怎么会心疼他呢?
“你……”
沈司澜看着越星野满头的汗,手中触碰到的皮肤也烫得吓人,原本酸甜的酒酿味道,已经浓郁得犹如烈酒,让他头昏脑涨。
眼前的脸,在他眼里甚至出现了重影。沈司澜竭力维持着清醒,说:“你坚持一下,我让人送抑制剂来。”
“没用的。”
没有人比越星野更清楚自己的身体,即便是送来了抑制剂,对他也没有太大的用处。
而且,下午父皇才因为他和沈司澜的事情大为光火,现在如果又听说他易感期发作,需要抑制剂,怕是会对沈司澜更加迁怒。
想到这里,越星野咬牙,强迫自己克制住冲动,艰难地松开了沈司澜的手,用力将他推开:“你走。”
“快离开,出去!”
沈司澜被越星野推倒在地,方才的冲动也冷静了一些,越星野说的没错,他现在离开才是最佳的选择。
一切,都可以等越星野的易感期结束再说。
越星野整个人缩在了墙角,脖颈和手臂上暴起的青筋,无不在说明他现在忍耐得有多么艰难和辛苦。就连牙齿,也咬得咯咯作响。
“沈司澜……你、你快离开吧……我知道,你不想、不想跟我……所以,快走!”
“你再待在这里,我……我怕我会、控制不住……”
“不要送抑制剂……不要、不要告诉任何人……”
沈司澜勉力站起身,跌跌撞撞地走到门口,双手碰上门把手的那一刻,他忽然停了下来。
他的脑海里乱作一团,那些关于维持两国合作、DFS完工、揪出赫尔米虫族埋在联合卫队里的钉子等等等等的事情,都变得模糊了。
只剩下越星野。
耳朵里,是越星野难耐的闷哼,是他拼命控制自己本能,拼命压抑冲动的痛苦嘶吼。
沈司澜忍不住回头,再一次看向那个蜷缩在墙角的alpha。
没有抑制剂,没有高契合度的OMEGA,越星野要度过易感期也不是不行,可是……他分明是可以不用这么痛苦的。
他是为了自己。
沈司澜的双手紧紧地握着门把手,只需要轻轻一推,他就可以离开这间屋子,离开那个危险至极的alpha。
可是,他却动不了了。
沈司澜和越星野的契合度虽然是假的,但是现在,作为一个OMEGA,即便是腺体残疾的OMEGA,对越星野来说也是有用的。
即便是一点点,微乎其微,也是有用的。
越星野嘴里弥漫起了浓郁的血腥味,他知道,沈司澜应该是离开了。可为什么,为什么他那股荆棘玫瑰的香味还是萦绕不散呢?
勾起他的欲/望,勾出他内心深处所有的阴暗想法。
他想钳制住沈司澜的双手,把他死死地钉在他的床上,动弹不得;他想用力按住沈司澜那一截劲瘦的腰,想要在上面留下自己的印记;他想狠狠地封住沈司澜的唇,吞掉他所有溢出的声音……
沈司澜可能会想逃,可能会哭着往床下爬,他会抓住他的脚踝,把他狠狠地拖回来。
不行、不行……会让沈司澜讨厌的。
“沈、司澜……沈司澜……”
越星野溢出口的哼叫,带上了浓浓的青玉,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
“沈司澜……”
“越星野,我在。”
温暖又柔软的身体缠上了越星野,后颈火热的腺体上,落下了一个清凉的吻。
“越星野,我在这里。”沈司澜用力抱住了越星野的身体,轻柔地叫着他的名字。
越星野浑身僵硬,每一处皮肤都犹如着了火一般,他艰难地转过头,看到了那张心心念念的美丽的脸。
“沈……司澜?是……幻觉吗?”
沈司澜摇摇头:“不是幻觉,是我。”
越星野猛地抓住沈司澜的手臂,却又在下一刻,像是被烫到一般松开了手。
他勉力撑着身体,想要退后一些,可他身后已经是墙,他已经退无可退。
“你别……你为什么不走?”
沈司澜双手捧起越星野的脸,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我是你的OMEGA,我要去哪里?”
越星野的心烫得厉害,脸上有一瞬间的欣喜,可下一刻,他想到另一种可能,整张脸变得扭曲。
“你不要这样!不要为了……我不需要!你走!走——”
沈司澜没有理会越星野的拒绝,他用力堵住了他的唇。
一朵荆棘玫瑰,犹如一粒火星,落入了满室的烈酒之中,轰然炸开。两个交缠的人被酒香和花香安然地包裹着,不断沉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