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醒尘这段时间非常地忙,陈晓辰也不赖。
因为接近年关,许多生意上的事都来到了收尾环节,苏醒尘忙得早出晚归,也终于不得不默认了陈晓辰点外卖吃的行径。
他在电话里沉痛地问:“真的不请个家政吗?”
陈晓辰转着笔,斩钉截铁地回答他:“不要!”
苏醒尘只好表示过年期间一定会待在家里。
陈晓辰无所谓地笑了起来,在靠椅上坐着转了半圈:“苏醒尘,总裁和家庭煮夫这两个身份,还是很难兼顾的。”
“我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所以,你就安心赚钱去吧。”
陈晓辰觉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记忆缺失,心智暂且停在十八岁的缘故,苏醒尘总把她当小孩来看待。
但实际上,他们也就只相差四岁而已。他大学毕业时,她刚入学。
陈晓辰不是小时候那个趴在窗户上翘首等待家长下班回家的小屁孩了。
陈晓辰就这么自己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大房子里学习。为了转换心态,她有时候待在二楼书房,有时候坐在一楼客厅。天气好的时候,她就干脆去花园里面一边晒太阳一边看书,顺带泡一壶热茶放在木桌上,不要太滋润。
以至于除夕夜到来的那天,对她也只是寻常一天。
还是窗户外面的烟花一个接着一个在天空中绽开,才惊动了陈晓辰。她抬头,望着夜色中绚烂的五彩花,看了很久。
电话铃声恰好在此时响起,陈晓辰拿起来看,是胡娇打来的视频通话。
“晚点我要跨年演出了!先提前祝你新年快乐啦!”胡娇那边人声鼎沸,她旁边的键盘手八许还凑进屏幕和陈晓辰打招呼。
八许这个人陈晓辰在那次音乐节现场演出的时候就很有印象,他长相分明是高冷帅哥路线的,结果一开口热场,活脱脱一个相声演员,让陈晓辰大为震惊。
原本胡娇半个月前的演出就是他们今年最后一场了,奈何群众呼声太热烈,于是他们临时加了个跨年场。
胡娇很不客气地用手肘把贫嘴的八许顶开,问陈晓辰:“你现在在干嘛呢?”
陈晓辰笑着翻转了一下摄像头,把镜头对准桌子上被翻得乱七八糟,红笔黑笔蓝笔划满页面的书,状似委屈巴巴地说:“学习呢。”
“谁家好人大年三十学习啊?”胡娇叹为观止,又问,“苏醒尘呢,他也不劝劝你?”
陈晓辰把镜头翻转回来,弯了弯眼睛,说:“不知道啊,在公司加班吧?”
“谁家好人大年三十加班啊?!”胡娇再次感叹。
她身边的八许又凑上来笑她:“谁家好人大年三十演出啊?”
怎么不算是一种加班呢?
胡娇瞪了他一眼,看看时间,着急忙慌地和陈晓辰说:“好了啊我们得去准备了,辰辰我晚点再联系你哦!”
陈晓辰和她道完别,手机的亮光就黯下来,正好窗外的烟花燃放也暂时到了尾声。陈晓辰笑意渐渐止住,她看着花园边上的栅栏门,昏黄的路灯打在地面,照出四周的空寂。陈晓辰无声地做了个口型:
大骗子。
还说过年的时候一定会回家,根本就是在画饼。
她负气似的把卷子重重地一翻面,刚拿起笔准备继续头悬梁、锥刺股,结果头顶的灯光突然一闪一闪的,随后熄灭了。
陈晓辰:?
什么情况?
她站起来反复按了几次房间灯的开关,都没有反应。于是她又往窗户外看了一眼,发现连花园门口常亮的那盏灯都熄灭了。
停电了吗。陈晓辰踌躇了一会儿,打算去总电闸那儿看一眼,是不是跳闸了。
她按亮手机屏幕,打开手电筒模式,往书房门外走。平常这家亮亮堂堂的也没什么感觉,这一下停电了,陈晓辰觉得这栋房子有点过于大了。
它的楼梯是旋转式上升状的,趴在栏杆上,抬头可以看见屋顶透明玻璃外的天空,低头能看见客厅沙发和旋转大电视。
陈晓辰疑神疑鬼地到处瞧,总觉得某个角落的植株像人影,房子里还有若有若无的声响。白天一个人都没有的大房子,晚上倒像是到处是人。
陈晓辰腹诽着往楼下走,却听见底楼传来塑料袋翻动的声响。
她犹豫着停下了脚步,第一反应是苏醒尘回来了。
但苏醒尘每次回来之前都一定会给她打电话,况且就在刚才陈晓辰出房门的时候,他车库位置还是空的呢。
可能是老鼠、可能是鬼、可能是贼。
希望不是贼,能杀死和能镇压之间它总得沾一个边吧?
陈晓辰咽了咽口水,关闭了手机的手电筒,她把拖鞋脱下拎了起来,悄无声息地慢慢下了楼。
等她走到了一楼,却谁也没看见。刚才的声音只响了那一下就没了。陈晓辰进退两难,她有点后悔贸然下楼了,该不会第二天就上社会新闻吧?
正这么想着,突然有一双手从背后捂住她的口鼻。陈晓辰还没来的及吭一声就被带着摔倒在地,手机连着拖鞋都脱手掉在了地面上。
陈晓辰用手肘用力向后顶,估摸着应该能撞到这人的腹部,然而却轻易被一只大手制住了,连带着她另一只手也干脆地被反剪到身后。
温热的呼吸在她耳边,有人沉声问她:“你是谁!”
倏忽一瞬,陈晓辰刚才慌张害怕的情绪在听到后边人的声音那一刻就平复了。
这声音是苏醒尘的。
陈晓辰唔了几声,说不出话来,她翻了个白眼,心想:问我是谁之前起码要让我能张口说话吧!
苏醒尘一回到家就发现灯按不开。他在门口的柜台上摸索了几下,就听到楼梯边有人鬼鬼祟祟的。
在黑暗之下,他的心比平常要提起十二分,因为什么也看不见,干脆绕到了另一侧,听着声音抢先把人制服了。
但苏醒尘也很快意识到面前这人的身量并不是平常的小偷会有的,有些过于小巧了。
他犹豫着微微松手,立刻被陈晓辰找到机会,再次用手肘狠狠撞了一下他的肋骨,痛得他闷哼一声,松开了桎梏她的双臂。
这下陈晓辰彻底自由了,她回头恶声问:“你干什么!谋杀亲妻啊!”
苏醒尘大概没想到自己制服的是陈晓辰。虽然隔着夜色看不清他的脸,但陈晓辰直觉他的体温升高了。
提起的心突然放了下来,混杂着不知道是委屈还是后怕的情绪,陈晓辰觉得眼前朦胧,被泪水沾湿了眼睫,她忍了一会,还是放声大哭起来:“你这个坏人!”
“你骗我,你说你过年会回家,现在都要半夜了!”她一边胡乱擦着眼泪一边抽噎,“你不回来就告诉我不回来嘛!干嘛害得我一个人在家里等你?”
“你还……你还打我……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也许是黑夜遮蔽,也许是多日来的情绪终于找到了泄洪口。陈晓辰感觉好像把所有的情绪都一股脑倒了出来,到最后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只是放纵自己流着眼泪。
黑暗中,陈晓辰感觉有一只手碰到了她的肩膀,然后又小心翼翼地碰到了她的脸颊,替她默默擦拭着泪水。
陈晓辰渐渐止住了哭声,只是无声地流着眼泪。她的眼睛已经习惯了一点夜色,隐隐绰绰能看到苏醒尘屈腿跪坐在她面前,面对着她这个方向。
他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轻声哄她:“都是我不好,对不起。”
等到陈晓辰终于哭累了,才觉得有些难堪。她没好气地说:“家里停电了,你去看一眼电闸总开关。”
苏醒尘又沉默了一会,问:“能给我开个手电筒吗,我什么也看不见。”
陈晓辰联想到他方才摸索的举动,问:“夜盲?”
苏醒尘点点头,又意识到她应该看不见,嗯了一声。
陈晓辰在周边摸索了一番,又一股无名火起来:“都赖你,我的手机不知道摔哪去了。”
苏醒尘任她埋怨,也伸手在地上一起排查,陈晓辰低着头,回忆着刚才手机摔出去的方向,终于在楼梯角落摸到了手机,她总算弯了弯嘴角,抬头就要说:找到了!
却觉得眼角有温热的触感。
不知何时她又来到了苏醒尘臂展所能触及之地,而他低着头,似乎试图在黑暗里望她在哪。
两人一触即离,陈晓辰难得结巴了一回:“找……找到了。”
等她开了手电筒,帮着苏醒尘照明后,苏醒尘研究了一番,对她说:“开关坏了,得明天找人来修。”
两人又艰难在家里寻找了一番,才摸出一根蜡烛。
等蜡烛被放在餐桌上点燃,微微照亮两人的脸庞时,苏醒尘才终于从拘谨的状态中解放了。
他在烛光中盯着陈晓辰,直盯得她浑身不自在。陈晓辰问他:“看我干什么?”
苏醒尘微微抬手,在快要碰到她下巴处时又堪堪停了下来。方才因苏醒尘什么也看不清,按常理推断的身高是错误的,本打算锁对方的喉,却只捂住她的口鼻。
“痛吗?”苏醒尘问。
陈晓辰摇摇头,她揉了揉自己的手腕,这一块儿才痛,苏醒尘一点儿没收力气。
苏醒尘随她的眼神看过去,就发现她手腕上有两处红痕,是他掐的。
苏醒尘简直不知如何是好了。他在除夕夜把陈晓辰一个人丢在家里,小姑娘等他回来不说,还被他当成小偷武力镇压了。
他默默牵起陈晓辰的手,用掌心替她揉着泛红的皮肤。
屋里一时又陷入了诡异的安静。陈晓辰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她又说不清其中缘由。
也许是昏暗的环境让人心绪混乱吧。
突然,外边传来尖啸声,从一楼的落地窗望出去,空中此起彼伏地升起烟花,烟花在夜色中延展、绽放,然后变成火星落下。
客厅里一时被烟火照得亮堂了起来。
“陈晓辰。”
陈晓辰听到声音,偏头看向苏醒尘。
他的瞳孔里有绽放的蓝色烟火,也有陈晓辰。
“对不起。”
“新年快乐。”
烟花转瞬即逝,但陈晓辰一直记得这一晚他的眼神,温柔沉静如湖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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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技术但秘宝多的少女vs捉妖世家传人
程放高中的时候,有个喜欢的女孩儿。班里按成绩次序选座,女孩的排名中不溜秋的,程放费了老大心思才和她当上同桌。
结果,同桌第一周,他俩拢共讲了三句话。
“醒醒,上课了。”
“醒醒,你的作业。”
“醒醒,放学了。”
程放沉默了了,她怎么这样嗜睡?上课的时候倒是聚精会神认真听讲,下课铃一响就人头落地开始睡觉,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一天天晚上做贼去了。
直到某一天,程放因不愿继承家业和家人闹掰,离家出走时,他正看着手机里不时弹出的“悬赏令”,嗤道:“谁要接这个活谁是傻……”瓜字还没出口,他就在某个阴暗的小巷遇到了他那神秘的同桌,庄月牙。
少女捏着把黄符不要钱似的往角落里的黑影身上丢,那影子就凄厉地惨叫着化为灰烬了。她微笑着用手背抹去脸颊上被溅到的血迹,转过身来,就看见双手插兜站在巷口目瞪口呆的程放本人。
程放变脸如翻书:“我接。”
很久以后,当某位光风霁月的道士看见自己那混账儿子和个女孩背靠着背,把他这辈子看都没看过的奇珍异宝往那大妖身上丢的时候。
他浑身发抖,大喊:“孽障!还说死也不肯继承我的衣钵?”
程放眼疾手快地灭了只打算偷袭庄月牙的小妖,一边不忘气他老爹:“我就要自立门户!怎的?”
*
课间,班长挨个座位收作业的时候,看见睡得正香的庄月牙。他习以为常地打算让她同桌帮忙递一下,一转眼,三好学生程放也睡得正香。
怎么回事,这俩人晚上一块儿做贼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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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