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桃是被生物钟叫醒的。
她再睁眼的时候,依旧被观察室的大灯晃了下眼睛,左眼微微刺痛。
大屏幕上是一个白衣小女孩,弹幕唰唰唰不断滚动刷新,看起来氛围非常好。
陶桃抬眼去看最上面的标题,发现正是排名第二的直播间,她一骨碌从睡袋里爬起来,窝到豆沙包里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
“醒了?”某位空气嘉宾嘲讽开口:“你睡了一晚上,排名也没掉,是不是自豪得很?”
陶桃一头雾水:“你羡慕?”
“……”嘉宾没声了。
大屏幕上的主人公身前标签是“体”,她正走在树荫茂密的人行道上,两边都是一排排的小电驴,让陶桃不禁开始怀念郑星星帮忙改装过的那辆小绿。
“滴滴——”小女孩身后驶来一辆黑色大摩托,车主是个大肚腩的中年男人,他语气十分不善:“你当这是遛弯呢?”
【老演员了,好久不见哈。】
【所以这里是什么剧情点吗,有人走过这里就要触发?】
【七七可和别的考生不一样,坐等后续。】
陶桃的左眼皮开始疯狂跳动,她紧紧盯着屏幕上的男人,总觉着在哪里见过他。
“陶同学,你怎么看待这位摩托车主的行为呢?”问话的声音比较温和,估摸不出说话人的方位。
陶桃盯着屏幕回话:“他这车够帅,我看中了。”说着,她举起锄头:“咔嚓——”
演播室突然爆发出一阵爆笑。
“哈哈哈哈,不愧是陶同学,无论什么时候都这么可爱。”
“陶同学的性格果然没变!”
陶桃:?
……感觉自己的反应在他们意料之中?怪怪的。
屏幕上小女孩的眼睛上围着一圈白带子,她听到身后的喊话并不气恼:“不好意思大叔,我不能为您让路,但我可以快点走,请您稍等。”
说完,小女孩便加快速度行进,身后的摩托依旧滴滴个不停,还掺杂着男人的谩骂,但无论如何,摩托车离她的距离都保持在一米开外,有种只敢骂不敢上去打的错觉。
【我猜这老演员也知道七七的能力,没看他不敢近身吗?】
【赞同,其实我想看七七发力,她也太善良了吧,真是浪费这么好的技能!】
【七七要是发力了,第一名铁定是她的,还有陶桃什么事?】
【喂喂喂,前面的不要拉踩我们桃子好吗,人家靠的是脑袋,我们都是被她人格魅力征服的!】
【我桃可是这届的“眼睛”,七七比不了的好吗?】
【我们七七怎么了,她的能力绝无仅有,比你们那个破继承制的“眼睛”好一万倍!】
【要不是我家正主今天在演播室,谁稀罕来看你们第二啊!】
【七七直播间不要提无关人员好吗,这是最基本的礼貌。】
陶桃眼神好,每条弹幕都没落下,感觉又吸收了很多信息点。
她眨了眨酸涩的眼睛,看向主持人:“不是说陪看嘉宾会解说吗,你们有在认真工作吗?”
嘉宾陶桃反客为主,开始cue流程:“加入学生会后,我从未见过七七同学,对于她的排名在主席团七人之上不禁有些疑惑,各位嘉宾了解她吗?”
主持人一噎:……你说的,都是我的词啊!
嘉宾们还沉浸在对陶桃个性的调侃中,此时猛然被提醒,都如梦初醒,七嘴八舌介绍起来:“七七同学是学生会最为特殊的存在,尽管很早就入学了,但直到现在仍然是大一学生。”
“没错,她的技能非常特殊,一不小心就会伤害到其他人,所以她选择住进学生会大楼的地下室,很少参加考试,生活所需用品皆由学生会提供。”
“她的技能只有D级,但却非常强大。”说话人非常兴奋,似乎十分推崇七七。
陶桃最会做捧哏了:“D级?具体是什么技能呢,又强大到什么地步呢?”
主持人额头开始冒冷汗,心虚而慌张的大眼睛瞟来瞟去,上下两张嘴巴都张张合合的,却不知该从哪里插入话题。
“七七拥有【D级技能:寂灭】,和陶同学你现在的【C级技能:真实之眼】一样,都是被动技能,只不过她的技能主打物理伤害,而陶同学的则是偏辅助。”
主持人趁此机会赶紧接道:“观众们只知道七七身边不能出现活物,那么对于具体的技能介绍,老师们可以向大家科普一下吗?”
说完,主持人眼里全是如释重负。终于插上话了,再不开口工作都要丢了啊喂!
立刻有道苍老的声音开始解释:“D级的寂灭,适用范围是一米,以七七为圆心,她周围一米的范围内所有活物都会失去生命。”
正此时,屏幕上的小女孩稍稍走偏了一点,人行道旁的大树立刻开始灰败,靠近她那一侧的绿叶突然全部枯黄掉落,只剩一堆干柴似的枯枝,但超过她一米范围的那半树却还是绿意盎然的模样,像是楚汉分界般泾渭分明地在树上划出一道直直的界线。
寂灭带来的灰暗和她纯白的衣衫形成了极强的反差。
摩托车主也有一瞬间怔愣,他加大了骂人的音量,又不自觉离七七更远了一些。
“可惜七七本人仍旧保留着人类的懦弱,由于她的这个技能,不少同学都死于非命,于是她自觉远离人群,永远过着不见天日的生活。”
介绍的声音还在继续,嘉宾们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如果能看到他们的真容,一定会见到他们手舞足蹈的兴奋样子。
主持人进一步推进了热烈的气氛:“看来只要她生,身边的人就必须死。”
“是的,这是多么美妙的技能啊,真想看看升级之后会是什么样子,不过七七本质上是个可怜的人类,她仍旧保持着那份可笑的善良,实在是太悲哀了!”
“明珠蒙尘啊,明珠蒙尘!”
演播厅里一时间满是长吁短叹,一个个怒其不争,哀其不幸。
陶桃不发一言,只是盯着屏幕,白衣翩跹的小女孩快步走着,她小心翼翼地走直线,步伐轻巧,再加上她本身个子就小小的,看上去简直像个跳舞的小精灵。
她珍视生命,爱惜同伴,甚至对考场世界的npc也不会轻易下杀手。
陶桃一边不理解她,一边又佩服她——这是种很复杂的情感。
此时,小豆丁的眼睛里掉出一张车祸现场的照片,受害者正是屏幕上那位老演员。
陶桃一边皱眉打量着照片内容,一边探手把小豆丁揣回口袋,看着美滋滋裹奶嘴的小豆丁,陶桃突然想到沈少成昨天的话——“你为什么不杀了他?”
她盯着小豆丁,又盯了会儿七七,感觉心里闷闷的,有点堵。
有只逗猫棒似的东西在她心里拨来摇去,不久便开始翻云覆雨起来。
陪看嘉宾和主持人们还在火热探讨七七的技能,他们都非常兴奋于这个技能的霸道,简直是杀人利器,无论鬼怪还是人类统统都会死。
与屏幕上安安静静走直线的女孩完全不同。
陶桃看着她,发现她连绿树都不愿靠近。
绿树下,林荫道,一切都看起来很美好。
敬畏生命,是人类与鬼怪最大的区别。如果七七真的被所谓的“毕业”打动,那她就会不断进入考试、升级技能,最后真的变成杀戮机器,那样就与鬼怪无异。但正因为她是人类,所以她善良,她懦弱,她用笨蛋的方法限制自己,保护别人。
或许学生会的成员也不是一群热血笨蛋,他们只是在这个妄想泯灭人性的大学里,保持自己作为人类的最后一丝底线——关于爱与成长。
责任、使命、守护永远是人类最真挚的课题,是那些视人命、视同类生命为草芥的鬼怪永远做不到的。
演播厅里依旧嘈杂,陶桃听着耳朵嗡嗡的,眼睛也发胀,思绪被打乱。她视线开始模糊起来,只隐隐约约看到屏幕上的白色身影终于走出了小道,笑着让后面的摩托大叔骑出去。
陶桃不知自己的眼睛是怎么了,刺痛的厉害,听觉似乎也不大灵光了,那些吵闹的声音像是被按进了海水里,咕噜咕噜地消散,耳鸣、眩晕一齐袭来。
她没有注意到,演播室全部静了下来,主持人不再关注屏幕,就连老演员再一次被撞飞的画面也没有嘉宾讨论了。
——都在关注陶桃。
【检测到C级技能:真实之眼(细致入微)现已升级。】
【检测到B级技能:真实之眼(入木三分)】
【技能真实之眼现已变更为主动技能。】
【使用说明:左眼用于观察世界,但有些东西不需要着重观察,这时请闭上眼睛思考——你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吗?】
【其他:①已解锁主动技能精神冲击,攻击范围5米,使用1次冷却1小时。②当你不想看到太多的东西时,可以选择不使用这副好视力。③晋升A级时不可依靠外力,自己领悟到的才是最美、最清晰的风景。】
“我第一次见到自主突破到B级的真实之眼。”演播厅里响起一道较为年长的女声,她语气有些感叹:“她应该是最有天赋的‘眼睛’了。”
有另一道声音接道:“ 看来沈少成快要退位了。”这是一道沙哑的男音,语调逐渐染上嗜血的兴奋:“我看中他很久了,希望他快点被‘眼睛’杀死……”
此时,和周明搭档做任务的沈少成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他面容突然变得扭曲,银色的耳钉忽闪忽闪着,莫名其妙从他耳朵上掉了下来,他整个人像是条被冲上沙滩的鱼,大口喘息着跪倒在地。
周明被吓了一跳,他把卧在地上的沈少成翻了个面,又赶忙拾起耳钉重新穿回他的耳洞:“这是怎么了?”
沈少成躺倒在柏油马路上,背后是火辣辣的热气,眼前是炽热的阳光,但他却全身都在冒冷汗。
“她的真实之眼升到B级了。”
说话间,他的左眼处滑过一道蓝光,和银色的耳钉同频闪烁着。
在黑暗的世界里发现真善美,是真实之眼的真谛。
——无限流里宣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菜咕一枚捏(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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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换乘部门(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