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之后,她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既然赵煊没有疯,那有些事情,肯定跟他说明白了。
于是她又坐了起来,然后轻声道:“睡着了吗?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赵煊躺在床上,懒懒地道。
“你既然没有疯,那你对于这桩我们婚事,应该是不满意的吧?按理,你应该娶一个和伯府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而不是像我这样的村姑。你之前应该也有过婚约吧?”苏曦平静地道。
“我之前是有过婚约,不过我家出事以后,对方就主动要求退亲了。”赵煊道。
苏曦没有听到他对这桩婚姻的态度,心里有些失落。但转念又想,自己本和他没有任何瓜葛。
于是她淡然道:“那你之前的未婚妻,是哪家的千金啊?”
“她是我二姑母家的表妹。”赵煊道。
“哦,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你们很合适啊,可惜了。”苏曦道。
“也算不上什么两小无猜,只是我祖母和二姑母当初很想亲上结亲。”赵煊道。
“那你那表妹应该也是一个秀外慧中的女子吧?”苏曦问道。
“嗯,她确实很善良,很贤惠。”赵煊道。
苏曦闻言,心里有点酸涩,但依旧笑着道:“那你们确实很般配,既然你没有疯,那就等把幕后主使找出来之后,我们就和离,然后你就可以娶你的意中人了。”
赵煊闻言,立马坐了起来,然后认真地道:“那怎么能行呢?既然娶了你,就得对你负责。再说倘若我们和离了,你能去哪里呢?去你二叔家吗?我听王贵说,你叔婶儿对你不好。”
苏曦也坐了起来,笑了笑,然后道:“婚姻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真正过日子的话,还是得需要两个人心心相印。”
叹了一口气,她继续道:“我自然不会回二叔家了,如果我回去的话,他们还会再卖我一次的。我离开贵府以后,会找个地方落脚,然后种几亩地,做点小生意,应该也可以养活得了自己。”
赵煊道:“那你又何必呢?我们伯府又不是养不起你。既然你被八抬大轿娶进了伯府,伯府自然会对你负责的。”
苏曦无奈地苦笑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原来他说的负责,就是养着你,而不是感情方面的付出。”她暗想道。不过转念一想,她也不可能苛求太多了,这是古代,他能这样说,已经算是肯负责的人了。
“等把幕后主使找了出来,你摆脱了目下的困境之后,再议吧。时候不早了,先睡觉吧。”苏曦道。
苏曦想了又想,觉得自己还是离开为好。即便不离开,他也会纳妾收通房,自己娘家没有任何依仗,搞不好还会被贬妻为妾。她不可希望,自己以后的日子,是被困在后宅里,和各个女人勾心斗角。
因此实在不必对他太上心了,做好份儿之事就行,等攒够了银子,就走人。
次日,苏曦支走了许奶妈,然后打发人去外面请了一个郎中回来。那郎中给苏曦把过脉之后,笑着道:“二少奶奶只是感染了轻微的风寒,并无大碍,喝几副桂枝汤,散散寒气就好了。”
苏曦谢过了郎中,支走了紫樱。然后拿出了一小包药渣来,那药渣是她昨日让灵儿收集的,那许奶妈也是一个警惕性很高的人,昨日许奶妈给她煮完药之后,便把药渣丢在了宅子外面的阴沟里。
灵儿收到苏曦的这个任务之后,就偷偷地跟在许奶妈的身后,等她一走,便把药渣收集了起来。
话说那郎中接过药渣一看,脸色立马沉了下来,然后问苏曦道:“这是谁喝的药?”
“没谁喝,您就说这药有没有问题,还请您直言。”苏曦恳切地说道。
那郎中也见多识广,知道这大户人家后宅里少不了阴司手段。于是叹了一口气道:“此药渣里面,有几种药是大寒之物,倘若是女子服用了,容易导致不孕。”
“果然是有问题。”苏曦暗道。这位二夫人,还真怕赵煊有了后嗣,还真是惦记上了伯府的爵位。
“谢谢大夫了,我心里有数了。”苏曦道,说完她便人给郎中付了二两银子的诊金。
一般情况下,治疗普通风寒的诊金也就一两银子,因此还麻烦郎中鉴药,所以苏曦让人多付了一两。郎中满意地接过银子,笑眯眯地走了。
郎中刚走,就有一个小丫头来报:“二少奶奶,外面有一个人找您,他说是您的同乡。”
“同乡?此刻他人在哪里?”苏曦问道。
“在大门外面呢,我们让他来前院等您,他不肯,说是跟您说几句话,他就走。”那小丫头道。
此时苏曦心里满是疑惑,她本就不是原主,而且在原主的记忆中,和她亲近的人并不多。因此她想不出,苏家村里,还有谁会惦记着原主。
苏曦整理了一下衣裳,便跟着那个来报信的小丫头,去了宅子的大门外面。
她一走出大门,便看见一个身着蓝布长衫、面容清秀的少年郎。那少年一见到她,眼眸立刻亮了起来。苏曦立马想起来了,这位就是那个和原主青梅竹马的林堃。
林堃含情脉脉地看着她,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他走到苏曦跟前,很是激动的样子。
他关切地问道:“曦儿,你在这边过得可好?那疯子有没有打你?”
苏曦见状,莞尔一笑,她柔声道:“我过得挺好的,他不打人。”
林堃略带悲伤地道:“都怪我无能,还是让你嫁给了疯子。要是当初我们早点走,或许就不被抓回来了。”
苏曦听到这里,心里很是感动。林堃对原主的感情,是很真挚的。可惜她不是原主,她不能替代原主,接受她的恋情。
于是她肃然道:“堃哥,不能这样讲。你不能因为我,误了你自己的前程,你还要考功名,还要孝敬父母。如今我嫁的人虽然是个疯子,但好在他也不打人不骂人,吃喝也不用愁。你就不必为我操心了。”
林堃闻言,脸上浮现痛苦的纠结之色,他吞吞吐吐地开口道:“我父母给我定了一门亲事,女方家里是镇上的商户,婚期定在了来年开春。”
“很好啊,那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待她。你成婚以后好好过日子,好好读书,争取来年能考中秀才。”苏曦道。
接下来,二人又聊了一会儿苏家村的事情,便要分开了。林堃临走前,非要塞给苏曦二两银子。苏曦坚决不要,她知道林堃在村里,攒点银钱很是不容易,而她在这边也不缺吃用。
但她被林堃对原主的感情打动了,心里很是酸楚。苏曦目送着林堃离开,直到他的背影,慢慢地变成一个模糊的黑影,她才转头回到了宅子里。
而她与林堃相见的这一幕,好巧不巧地,被坐在墙头上的赵煊看到了。他看到了林堃看向苏曦时那灼热的眼神,他们分别时,苏曦脸上依依不舍的神情,他十分的不悦。
他从墙头上跳下来,随即便踢到了放在墙边的一个花盆。仆从们见状,还以为他又要发疯打人了,都吓得躲开了。
此时许奶妈恰巧从外面回来,见到这一幕后,便喊着让人找二少奶奶。
苏曦刚回到前院,便听到许奶妈在喊她。于是她便走到许奶妈身边,问道:“怎么了?”
许奶妈小心翼翼地道:“方才二爷踢到了一个花盆,看起来不太开心的样子。”
“哦,我知道了。”苏曦淡淡地道。
苏曦令人将那盆被踢倒的花,收拾好,然后便搀扶着赵煊往屋内走。赵煊却赌气似地推开了她,苏曦觉得莫名其妙。“莫非他是真的有病?”苏曦腹诽道。
接下来的几日,苏曦没有再像之前那样,整日跟在赵煊身边,哄着他做各种游戏。因为知道他是装疯的,不管怎么闹,他也不会伤害到他自己。
于是她便抽空就去跟那些做针线活的婆子们坐在一起,跟着她们学着做针线。因为这个时代,女红是女人必备的技能,虽然外面也有成衣铺,但关键时刻,也需要自己动手做一两件。
赵煊却有些不适应,他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于是苏曦绣花的时候,他便凑到她的跟前,故意捣乱。
苏曦有些生气,赵煊便道:“你何苦学这个?你想要什么,就让针线上的人去做。”
苏曦道:“技多不压身,求人不如求己。”
苏曦先学着绣了一块手帕,上面只有一从简约的兰花。绣了整整一天,终于绣好了,她刚把那方帕子从绣绷上取下来,赵煊便过来抢走了。
这日午后,阴云密布,北风呼啸,不一会儿,天空就飘起了鹅毛大雪。苏曦透过窗子,望着外面漫天飞舞的雪花,很是兴奋。于是她披上斗篷,走到院子里赏起了雪。
她将手心朝上,一片片的雪花便落在了她的掌心里,那些雪花,随即就融化了。她轻轻地唱起了:“我慢慢的听,雪落下的声音,闭上眼睛幻想它不会停。。。。。。”
赵煊站窗,看到了苏曦站在雪中一副十分陶醉的样子,他不仅暗道:“她倒是很开心。”
“这是很么歌曲?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苏曦一转头,便看到赵煊正笑眯眯地站在她的身后。
苏曦看了他一眼,没有回话。正在此时,王贵领着一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老者,走了进过来。
那老者虽然鬓角已然斑白,但步伐矫健,身姿挺拔,眼睛囧囧有神,给人一种仙风道骨的感觉。
王贵朝苏曦行过礼,然后道:“二少奶奶,这位是二爷的武术师父,白师父。”
“见过白师父。”苏曦给老者行礼,恭敬地道。
此时,赵煊则躲在苏曦的身后,一副受到了惊吓的样子,嘴里还念叨着:“这是谁啊,这是谁啊?”
白师父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白师父,里面请。”苏曦道。
王贵随即带着白师父来到了前院的正厅内,厅内烧着地笼,温暖如春。
苏曦让丫鬟给白师父上了热茶和点心,打发许奶妈去告知厨房,晚上多做几个好菜,又打发紫樱去给白师父布置客户。她自己则搬了一个杌子,坐在了回廊里。然后屋内就只剩下了白师父、赵煊和王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