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王氏只得派人去请益和堂的徐郎中,结果徐郎中没来,来了一个年轻的小郎中,看起来十七八岁的样子,估计是刚出徒的。王氏见状,不仅皱了皱眉头。去益和堂的小厮说,目下益和堂里的其他大夫都出诊了,只剩下这位小郎中了,所以只得请他了。
王氏也没有说什么,让那位小郎中给方氏诊了脉,片刻过后,小郎中也没有诊出什么毛病来,只是说老夫人身子本就虚弱,又加上动了气,需要静养,然后开了一个调理身体的方子便走了。
三夫人和崔云芩闻言,也纷纷来到慈安堂看望老夫人。大夫人王氏原本安排三夫人和崔云芩轮流侍疾,怎料被方氏拒绝了。
方氏虚弱地道:“我身子无碍,只是昨日被气倒了,我目下还不需要你们来伺候我,我想清静清静。”
王氏只得嘱咐方氏身边的婆子和丫鬟,让她们好好照看老夫人,随即便同崔和杜二人一同离开了慈安堂。
午膳过后,王氏带着崔云芩又去了一趟慈安堂,听慈安堂的丫鬟讲,老夫人的精神好多了,午膳也用了不少,王氏闻言,终于放宽了心。
苏曦在芝兰院里,听说老夫人身子无碍之后,便对赵煊道:“阿弥陀佛,老夫人那边千万不能有事。”虽然老夫人看不上她,但老夫人毕竟是赵煊的亲祖母,对赵煊是真心疼爱的。
苏曦话音一落,便见紫樱从外面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苏曦观她的神色,便知她有私密话要讲,于是便将屋门关上,拉着她去了里屋。
紫樱低声道:“奴婢方才在小花园里见到绿衣了,她同奴婢说,二夫人娘家的兄弟李三爷来了。”
“马上要过年了,那位李三爷是来给二夫人送年货的吗?”苏曦道。但她转念又一想,如果只是日常送礼,绿衣应该不会这样着急地给紫樱送消息。
“这个不清楚,但听绿衣说,二夫人和李三爷吵起来了,他们闹得不太开心,好像是因为那李三爷跟二夫人要银钱,而且要的数目还不少。”紫樱道。
“李三爷要多少啊?李家按说也不缺银子啊?”苏曦道。
“好像是李家替二老爷做过什么事,所以人家要得理直气壮的。好像总共一万两银子,先头李家替二老爷垫付了五千两银子的定金,现下人家又来索要剩余五千两。”紫樱道。
“这么多?这绝非小事。”苏曦闻言,吃了一惊,“绿衣有没有说,李家替二老爷具体做的是什么事了吗?”
“这个她也没听清楚,她说当时二夫人把屋里的丫鬟婆子都赶出来了,她见势头不对,便留了一个心眼。她从屋子里出来之后,便有意站在院子里伺弄花草,起初屋里的人说话声音很小,她听不清里面在说什么。后来屋里的人吵起来了,声音有些大,她便听到了这几句话。”紫樱道。
“嗯,很好,她做得很好,回头你碰见她,告诉她我暂时还不能送给她什么谢礼,怕被人看见了,引人猜疑,但我会让大夫人,照顾好她的家人的。”苏曦道。
随后苏曦便从里屋走了出来,紫樱也快步离开了。苏曦坐到赵煊的跟前,将紫樱方才反馈的消息,一一转述给了赵煊。
“这件事情,必须要查清楚。”赵煊神色凝重地道,“府里的银钱,一向都是母亲管着。估计二房手里也没有大笔的银钱,虽说二婶的手里有几处嫁妆铺子,但她那几处铺子一年的收入,总共加起来也不过两三千两,这会儿突然冒出来了一个涉及一万两银子的交易,肯定有猫腻。”
“白师父给你找的那几个暗卫,可以排上用场了,他们不是轻功极好的吗?”苏曦道。
“对,我也是这样想的,曦儿,咱们又想到一处去了。”赵煊脸上的神色有所缓和,他笑着道,“我回头让王贵去找他们,让他安排其中一人,去盯一下二房,剩余的二人,负责跟踪李三爷。”
自从他们搬回府里住之后,那三个暗卫也悄悄地住进了成安伯府。大夫人王氏把他们安排在了一处靠近角门的小院子里。那个小院子很独立,很安静,平时没有人进去打扰,而且进出门也很方便,不需走伯府正门。此事除了大房的几个人知道外,其他人都不知晓。
腊月里天端,很快夜幕降临。彼时成安伯府的上上下下,都已用过晚膳。二老爷赵培杰方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府里,两个长随见主子的神色不太好,也不敢说话。
赵培杰心里苦啊,辛辛苦苦得干了一年,本以为看在自己兢兢业业办事的份儿上,尚书大人能不计前嫌,给自己一个好评,也便于他以后的升职,结果尚书大人依旧给他打了一个中评。人人都夸那位尚书大人公正无私,但实际上一点都不公正,反而是心眼儿比针鼻还小。
赵培杰回府以后,也没有去风荷园,而是直接去了前院的书房里。此时二夫人李氏心里也是焦急不安的,她一直等着丈夫回来,一起商量还娘家银子的事情。这不她一听说丈夫回府了,便急匆匆地来到了前院赵培杰的书房里,跟在她身后的丫鬟手里端了一碗参汤。
“老爷今日很是辛苦吧?我亲自炖了一碗人参老母鸡汤,老爷喝一点。”李氏见丈夫脸色不好,说话也变得小心翼翼。她从丫鬟的手里接过汤碗,亲自将鸡汤端至赵培杰的面前。
赵培杰的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伸手接过盛着鸡汤的碗,然后柔声道:“还是娘子好。”
李氏是一个极会察言观色的人,往常看到丈夫神色不悦的时候,她都是温柔晓意地安抚劝解,绝对不会替让他不开心的事情,但是今日娘家兄弟来要钱的事,不是一件小事,再拖下去,她怕她那个不靠谱的兄弟,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她环视了一下四周,遣散走了身旁的丫鬟小厮,然后硬着头皮道:“今日启明来了。”启明就是李氏的兄弟,排行老三,人称他为李三爷。
赵培杰边喝鸡汤边悠然地道:“哦,他是来送年货的吗?”
李氏闻言,尴尬地搓了搓手,然后低声地道:“如果他只是来送年货就好了,是来要银子的。”
赵培杰闻言,很是诧异,他放下手里的调羹,然后转头看向李氏道:“他来要钱?要什么钱?要多少钱?”他正在计划给吏部尚书送份厚实的年礼,正考虑着从何处腾挪银钱呢。
李氏低声道:“是黑虎岭那件事,他说那边二当家要一万两银子的酬金,他当时给咱们垫付了五千两的定金,目下这事已了,人家又朝他要剩下的五千两。”
“混账!简直是胡说八道,他这是在敲诈,他李三爷穷疯了吧?我当初只是让他透露个消息给黑虎岭,那边跟大哥本就有仇,何需花一万两银子雇他们?”赵培杰怒骂道。
李氏听见丈夫这样骂自己的娘家人,心里又气又恼。气的是,赵培杰一直看不上自己的亲兄弟,恼的是,赵培杰说的,有可能是真的。当初她也没听李启明说过,黑虎岭那边要银子的事情。
李氏讪讪地道:“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咱们还得赶紧筹集银子。”
“筹集什么银子?你当初听他提过银子的事了?再说倘若黑虎岭那边真的要银子了,他李启明能那么大方的替咱们垫付五千两的定金?他说的话,我是一个字也不信。”赵培杰道。
“那接下来,老爷打算怎么办呢?”李氏道。
“我得跟李启明见一面,当面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赵培杰道。
“那老爷得赶紧去问,我怕耽搁久了,会出什么岔子。万一走漏了一点风声,那可就不好了。”李氏不安地道。
赵培杰颔首,然后从门外喊来了一个小厮,耳语了几句,那小厮便退下了。
赵培杰夫妻二人的这一番对话,都被趴在书房上的一个黑衣人听见了,这个黑衣人,就是赵煊的暗卫。暗卫都是训练有素的,他们的轻功极好。虽然赵培杰的书房前面也有两个小厮,但他们都没有发现屋顶上的人。
暗卫听到赵培杰夫妇的对话后,大吃一惊,他们听说过成安伯府三个月前所发生的事情,同时也庆幸自己没白来一趟。
这一晚,赵培杰就宿在了书房里,李氏在书房里待了一会儿,便回到了风荷园。那暗卫见李氏带着丫鬟走了之后,他就悄悄地从屋顶上跳了下来,然后翻墙回到了他们住的院子里,想办法找到了王贵,将今晚偷听的对话,都细细地转告于他。
王贵闻言大惊,立即就去芝兰院见赵煊,然后将暗卫的话,一五一十地复述了一遍。赵煊听了满脸怒容,他的手掌紧握成拳,重重地砸在了书案上。
“想不到,幕后凶人果真是二叔。”赵煊怒道。
“接下来,二爷如何打算?”王贵道。
“当然是找到赵培杰是主谋的证据,然后送他进大理寺。”赵煊愤愤道。
“不知今日负责跟踪李启明的那两个暗卫,有没有收获。”王贵道。
“不急,如果有消息,他们会及时报给你的。”赵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