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离的手一顿,这倒是有意思。
聚煞符用处很多,它能聚阴走煞,无论是吸引恶鬼进行抓捕,还是走鬼道去养小鬼都能用上,在他们这一行其实并不少见。
但他放眼四周,没瞧见一个精于此道的人,这符也不像刚贴上去的,从宋家发放请柬上看,他们对于追悼会的检查还算严格,没有他们的默许,这张符想来也没办法贴到棺材上。
这样一来,问题就更大了。
无论用途如何,聚煞符以阴煞之气强留,终归对亡者损伤很大,如果是至亲之人下的这张符……未免有些太可怕了。
而谢离从不会高估人心。
“你在这里做什么?”
外边的动静太大,暂时吸引住了所有人的视线,但很快谢离的动作还是被发现了,刚才在门口拦住他的那个人皱眉走过来,出声质问。
谢离从弯腰的状态站直,随后拍了拍手上沾染的一缕秽气,动作轻松又自然地转过头来,仿佛那个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去摸亡故长辈棺材的人不是他。
“这位先生!”对面的宋家人明显十分生气,赶过来后面色不善地驱赶谢离:“你刚才做了什么?”
虽然现场气氛古怪,但棺材里的人才是举办整个追悼会的目的,这边的动静很快就吸引回了大部分的注意力,随后谢离就注意到很多人的脸色都变了。
“你们把门守好,别让她再进来。”门口的人吩咐下去,最后又警告地看了一眼宋笑笑,转身急匆匆往谢离这边走过来。
很快,他四周就围上不少人,其中除了宋家,就连原本作壁上观的宾客都站在了一起,隐隐有一股风雨欲来的架势。
而谢离作为让他们如临大敌的罪魁祸首,表情却连变都没变一下,将其他人的态度视若无睹,没有丝毫眼力见似的开口:“我看这棺材落灰,有些脏了,所以帮宋大师擦一下。”
但其他人明显不接受他这个说法,于是最开始发现谢离动作的那个人走过来,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把棺材检查了一道,同时还弯腰看向棺材底部。
最后什么异常也没发现,那个宋家人脸色稍霁,但对谢离还是语气很差:“这位先生,我们宋家从未邀请过你,不知道你手上那张请柬是用什么手段拿到的,现在你对家里已故长辈的棺椁不敬,我代表宋家请你出去。”
对方黑着脸道:“宋家不欢迎你!”
宋家什么都没察觉,谢离状若无辜地两手一摊:“棺材有些脏,难道你们不想让宋老太太干干净净地走?”
这句话激怒了宋家人,就连现场的宾客都变了脸色,于是他们原本还保留的三分体面也立刻消失,其中几个人往前一站,不耐烦地对谢离伸手:“走走走,宋家不欢迎你!”
他们人高马大身强体壮,谢离的身材稍显清瘦,一看就不是对手,于是他动作轻巧地避开对方的推搡,伸手整理了一下袖口,轻飘飘道:“我不过说了两句话,你们怎么就急了。”
“你!”
最后谢离几乎是被恼羞成怒的宋家人驱赶着出去的,这个时间宾客已经全部到场,宋家人脸色很差,经历了两波捣乱后,这会儿干脆直接关上了体育馆大门,阻止了外边所有的窥探。
里边闹出的动静不算小,再加上这次宋家举办追悼会十分声势浩大,因此外边聚集着不少人,对追悼会感兴趣的、看热闹的……谢离一抬眼就对上许多人的打量。
相比于宋家人明显的厌恶,这些看热闹的人倒是态度挺好,对于谢离这么个在追悼会上闹事的,也没有表现出不一样的情绪,但他们更多的却是围在另一边。
谢离收拾收拾走过去,不见外地开口:“宋小姐,方便聊聊吗?”
人群中,坐在地上衣服头发凌乱的宋笑笑抬头。
刚刚她跟人发生了肢体冲突,一个人跟宋家的扭打起来,这会儿脸上手臂上已经开始红肿,整个人状态不算很好,听到谢离的话时还有些神情恍惚。
但宋笑笑没反应,四周围过来的人率先开了口。
“小伙子,你找笑笑做什么?”说话的是个阿姨,她原本蹲在宋笑笑一旁,手里拿着打湿的毛巾在替她擦脸,这会儿听见谢离的话后就站起来,以一种保护的姿态挡在宋笑笑面前。
“阿姨你放心,我没恶意,只是有些问题想要从宋小姐这里得到答案。”谢离道。
这些人是看到他被宋家赶出来的,虽然不了解内情,但很多人都听到他跟宋家那些人发生了口角,还有那句“让宋老太太干干净净地走”。
宋笑笑这会儿也回过神了,她缓缓撑着膝盖站起来,从阿姨身后问:“我应该没见过你。”
“的确没见过。”谢离在他们防备的眼神中掏了掏兜。
动作有些不雅,跟他那张脸十分不相符,这么个陌生人突然钻出来套近乎,要不是看谢离长得好看,那些人怕是早就没好脸色了。
很快谢离就把东西拿了出来,随后递给宋笑笑:“这张请柬,是宋小姐寄给古董店的对吧。”
他虽然是在询问,但语气却很笃定,而宋笑笑原本防备的情绪,在看到谢离手中请柬的时候渐渐瓦解,准确来说,是看到“古董店”这三个字后,她才卸下了防备。
谢离把这些都看在眼中。
“你是古董店的人?”宋笑笑又开始恍惚起来,眼神放空的那一瞬间,她像是在回忆什么。
边上的阿姨很关心她,问:“笑笑,你认识他?”
宋笑笑回过神来,她跟谢离对视一眼,对方冲她微微一笑,于是宋笑笑吐出口气,“刘阿姨你别担心,他是奶奶一位故交的家人。”
“靠谱吗?”边上也有人追问。
“靠谱。”宋笑笑毫不犹豫,她伸手抱了抱刘阿姨,也对其他关心自己的人说:“他不是坏人,我去去就回。”
谢离知道这些人对宋笑笑很维护,他也不会要求宋笑笑跟他去没人的地方聊,于是主动说:“我看那边有个凉亭,去那边说吧。”
刘阿姨探头看了一下,凉亭建在不远处,四面通风,这会儿正好是日头最大的时候,因为天热暂时还没人,一眼看去连青苔都看的清清楚楚,这个距离他们很放心。
“既然是宋大师朋友那边的人,那我们相信你。”刘阿姨点了点头。
“……嗯。”宋笑笑看了一眼谢离,谢离说:“我叫谢离。”
“谢老板,走吧。”宋笑笑说,她没有介绍自己的名字,因为谢离明显早就知道了。
对于她叫自己老板这话,谢离倒是有些意外,不过他想到最开始跟律师签的那份转赠协议,也没有反驳这个称呼。
虽然谢离自诩打工人,但古董店现在明面上确实在他名下,那一屋子古董和辰先生的存在……不太适合被太多普通人知晓。
这不仅仅是担心辰先生,谢离更多的是在为普通人考虑,接触和知道太多不同寻常的存在,并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宋笑笑仅凭“古董店”这三个字,就对谢离另眼相待,这仔细想来也不寻常,谢离看了她一眼。
很快他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
“谢老板,就在这里说吧。”走到凉亭里,宋笑笑被宋家人打到的地方还很疼,就先坐了下来。
不远处还有人全神贯注地守着,谢离没有靠宋笑笑太近,虽然跟她坐在一侧,但中间很有分寸地隔了一米左右。
这个距离让远处的人满意的同时,也让宋笑笑安心。
见谢离这样,宋笑笑有些抱歉:“不好意思,他们只是很关心我,并不是针对谢老板。”
宋笑笑语气平静地说:“我是个孤儿,要是没有他们,我可能早就死了。”
在被宋萍淑收养之前,宋笑笑一直生活在孤儿院里,孤儿院建立在苏市郊区,条件很差,宋笑笑读小学的时候连公交车都没钱坐,每天要徒步走上将近两个小时,每天都会路过这条街。
那时候宋笑笑吃不饱穿不暖,好在这条街上生活着一群很善良的人,于是这家出一个包子,那家给一件旧衣裳,在宋笑笑路过时,都一股脑塞过去,让她不至于饿死在路上。
“不是院长对我不好,”宋笑笑还是那句话:“孤儿院条件不好,院长的身家都砸进去了,每年都有很多弃婴被她捡回去,有些很健康,有些生了病,院长要优先照顾那些孩子。”
宋笑笑能在孤儿院长大,曾经也有过被院长刻意偏爱的年龄,只是长大后,这份偏爱就该给更小的孩子了。
“他们都是好人。”谢离道,这些人让他想起了老家的那些好心邻居,他跟宋笑笑一样都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只是谢离还没睁眼的时候就有了“爸爸”,他比宋笑笑更早拥有一份完整的爱。
“嗯。”听到谢离并不介意刘阿姨他们的行为,宋笑笑松了口气。
这个话题结束,两人相顾无言,忽然间谁也不好开启下一个话题,于是气氛有一瞬间的冷凝。
谢离在思考着,怎样才能向宋笑笑解释这些玄之又玄的事,而那个刻在棺材上的煞气符更是重点。
没等他考虑好,宋笑笑却忽然问:“谢老板……”
谢离抬头,见宋笑笑语气迟疑,也像是在努力回忆:“那位先生没来吗?”
那位先生?古董店里除了谢离,就只剩下个辰先生,宋笑笑说的是谁?
见谢离没说话,宋笑笑又说:“就是那位,头发很长,穿得也跟其他人不同……长得很好看的先生。”
谢离看着宋笑笑,沉默了一会儿,问:“你说的是辰先生?”
“是他。”宋笑笑:“奶奶提到过,古董店有一位‘chen’先生。”
“宋小姐,”谢离忽然间觉得问题好像并不如他想象中那么难,他问:“你知道这世界上有些事,是不能用常理和科学来解释的吗?”
宋笑笑双手绞在一起:“谢老板是说……那些古董吗?”
这两天三次元的事情耽搁了,补上两万字,把欠的更新先发出来,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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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首发晋江文学城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