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底的嫌恶一闪而过。
针对的不是卖/身上位,而是朱晨。
良玉烟对于卖身上位的人并没有什么意见。有舍就有得,在自愿的情况下,想走捷径,获得更好的资源,这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与之相对应的,他们也为自己所获得的资源付出了相应的代价。
但这并不代表卖身上位是对的,更不代表朱晨可以仗着自己经纪人的身份肆意拿捏手下的艺人。
上辈子朱晨的事情被爆出来时,他正跟着剧组在荒无人烟的大戈壁上借景。因为属于同一家娱乐公司,朱晨拉皮条的事情被曝光后,有人趁乱抹黑,导致他也受了点波及,还是应翔连夜打电话过来,他才知道公司里居然还藏着这种毒瘤。
于是他大半夜爬起来,背着全剧组的人,开车在大戈壁上飞驰着找信号,终于艰难地爬上了微博了解了事情的全貌并且发了动态表态。
就他所了解到的冰山一角而言,朱晨这个人,没有道德,更没有底线。他手下有过不少出道自带热度、明明前景大好,只要好好运作经营或者靠资历的积累和专业技能的打磨就能够稳步上升的艺人,但都被他逼着骗着带去拉了皮条。
思绪骤然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良玉烟悄悄抬眼,之间那位高层和朱晨交换了个眼神后,这才出声让门外的人进来。
门应声而开,站在门后的正是气喘吁吁的应翔。
应翔接到通知后便匆忙往公司赶,但门一打开,看着朱晨眼里毫不遮掩的嘲笑,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缩了回来,闪躲着不敢看他自己手下的那三位艺人。
这两天忙着跟汤慎走解约合同,他也反思了很长一段时间,知道自己所作所为确实出了问题。眼看着汤慎热度较好就对其他几个刚刚签约,都还没有在圈子里站稳脚跟的小艺人采用放养,他确实对不起他们。
但是……
应翔抬头看了眼朱晨,又看了眼他背后坐着的高层,蹦到嘴边的话又被他生生咽了下去。
“你们……再考虑考虑吧?公司里的其他经纪人应该也有愿意接手你们的。朱晨他……”应翔能感受到那道目光凌厉地狠狠剜在了他的身上,只得苦笑了下,委婉道,“朱哥手下艺人那么多,估计也分不出太多精力培养你们。”
至少不要是朱晨。
那是真的会毁掉你们的前途的!
但是朱晨背后的依仗此刻就坐在这里,他没法直说。
良玉烟看着应翔颤抖的唇角,能猜出他此刻的心情和想法。也终于知道为什么上辈子汤慎换了经纪人后,应翔消沉了没几天,突然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开始操心操肺。
但此时此刻,相比于应翔,他更是那个没法说话的人。没作品没人气,无权无势甚至还寄人篱下,多嘴只会横生麻烦。
良玉烟心下一紧,心头涌动着的满是无力和疲惫。
996藏不住事,一副慌张的模样,声音颤抖着问他怎么办。
良玉烟更是无力,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目光看向了站在他斜前方的那两位艺人。眼下只能靠他们自己选择。
他救不了他们。
不出所料的,两个小艺人的眼里闪着希望的光,在高层再一次出声询问后,点了点头,朝着朱晨的方向走了过去。
满意地点了点头,朱晨的目光落在了一直低着头,半边脸都隐匿在阴影中的良玉烟,问道:“你呢?不和他们一起来我这吗?”
刹那间,几道目光动作一致地集中到了良玉烟的身上。
垂着眼似乎是思考了两秒,良玉烟迈出了脚。
朱晨勾起的唇角刚要加深,却陡然僵在了脸上。
只见良玉烟朝前迈了一步,微微欠身给他鞠了个躬后,便丝毫不拖泥带水地站直了,转身走到了应翔身旁。
“抱歉,我暂时还没有换经纪人的想法。”
即便被拒绝,朱晨的眼睛里还是控制不住地闪过了一抹惊艳,这份颜值,放在娱乐圈里都是一顶一的出众,怎么就落到了应翔这么个木头脑袋手里……
脸上僵住的笑意松了松,朱晨毫不介意般笑了声,问他:“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光凭你这张脸,只要你愿意来我这,不出一年,我绝对能把你捧上三线!”
良玉烟礼貌地摇了摇头,弯了弯唇角,挂上副恰到好处的礼貌微笑,婉拒了这份邀请。
公司的合同毕竟摆在那,如果艺人自己不愿意换经纪人,就是老板来了也没法强迫他换。于是最后,良玉烟还是留在了应翔名下,而应翔手里,也只剩下了他一个艺人。
一直到出了公司的门,两个人都十分默契地没有出声。最后在距离公司一条街外的十字路口旁,应翔还是主动出声打破了这份安静。
“玉烟,谢谢你。”
“翔哥,我只是做了我当下能做的最好的选择。”良玉烟没有收下这份道谢。
“对不起……之前是我忽略了你们。”应翔转头看他,却只看见良玉烟盯着人行道指示灯牌的侧脸,一双浅色的眸子里神色变幻莫测。
两人都心知肚明这声“对不起”到底在指什么。
“人之常情。”良玉烟叹了口气,目光落在眼前扇动着红光的指示牌上,看起来真像某种系统报错的警告,“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
还有那个垃圾公司,或许……还有他。
一直到两人分别,坐上了开往诗黎华苑的出租车,良玉烟的思绪还在翻涌。
他虽然安慰应翔,但实际上,他自己也对这个结果感到十分的
难过。
为什么会这样?
甚至比起应翔,他还多出一段上辈子那两人安安稳稳、一步一个脚印地熬到出名的记忆。
但重生以来,一切都像是脱了轨,不光是他自己,连带着其他人的人生轨迹也走向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方向。
为什么会这样?
良玉烟在心里问自己,如果没有重生的破事,这一切的变故是不是都不会发生?他依旧是那个连拿了七年影帝,即将退休养老的良玉烟,其他人也依旧稳扎稳打地行走在自己的人生道路上不断奋进。
“烟烟……”996看出了他的状态不对,想安慰他,“这和你没关系!不是你选择重生的!你别吓我啊烟烟!!”
但良玉烟不知道什么时候关掉了他们之间的通讯,听不到它的声音。
出租车七拐八拐地绕路,最终总算是安安稳稳地停在了诗黎华苑的门口。良玉烟付了钱下车,刷了门禁后缓缓走进了小区。
眨眼间便已经是日落时分。
天边浓墨重彩地涂抹着一片赤金色的云霞,渐渐又化成了漫天的焰色。
失魂落魄地回了家,打开门,入目便是空旷的客厅。落地窗前的窗帘被全部拉开,露出窗外好看的云霞。
恍惚间,视线落在了客厅中央的羊绒地毯上。景澜背靠着沙发,侧坐在厚实柔软的地毯上,微微皱着眉,脸上笼着层淡淡的愠色。
像是听到了门口传来的动静,景澜下意识地抬头,看见良玉烟的瞬间,脸上淡淡一层阴翳消失无踪,露出了个灿烂又阳光的笑:“回来了?”
“嗯。”良玉烟勉强牵起点唇角,点点头。
应该是看错了。
他自己心情太差精神恍惚,景澜画个画,他都能把人家的严肃认真看成阴暗不虞。有空或许得去治治眼睛了。
景澜看出他脸色不好,抬手拉住他坐在身边,问他怎么了,良玉烟却也只是挥了挥手说:“没事,你画吧。”
想了想,又有些小心翼翼地问:“我坐在这里会打扰你吗?”
景澜说“不会”,良玉烟便跟着他一起坐在了地毯上。
至少现在,他不想一个人待着。但他不知道该找谁,又或者可以找谁。他脑子里那些有关于上辈子的记忆此刻却像是成为了一道屏障,把他和所有人都隔开了,不论事情走向哪个发展,他都只能无能为力地旁观。
景澜像是放弃了一般,点到为止地没再追问,低头继续在手中的本子上画画。良玉烟看着他坐在他斜前方,半侧着身面向他,目光落在他眉眼间,没再出声,心里却默默在想,自己似乎没有猜错,景澜画画是太认真了,才会一副这样看起来似乎有点冷漠、有点生人勿近的神态。
景澜垂着眸,目光似是落在手中的画本上,笔尖却只是在原先的线条上无意义地重复着描画。
没过多久,景澜便悄悄抬了头,毫无征兆地伸手捂住了良玉烟发直的涣散目光。
眼前猛地一黑,良玉烟同样涣散的思维才勉强回笼,刚想抬手拨开覆在他眼睛上的那只手,只听见景澜在他耳边,温柔道:“心情不好的时候不建议一个人消化。”
他扶着他肩膀的另一只手缓缓施力,把面朝着他坐在斜前方的良玉烟的脑袋缓缓按进了自己的颈窝处。
“玉烟。”他忽然很认真的叫他,语气温柔,“如果你需要的话。”
很美好的小情侣,今天没有小剧场,让烟烟和景澜先好好处理一下心情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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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与世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