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的太监突然到来,对着二人见礼后,说明来意。“见过世子爷,有一桩事。景昌侯夫人有请,请世子夫人移步观澜亭。”
景昌侯夫人是晋王侧妃的母家,她特意相邀,姜玥不得不来。
“还请世子爷体谅。”太监向顾时珏解释道。
“世子爷。”姜玥眉眼带笑说出自己的选择,“既是侯夫人相邀,我去便是。”
姜玥已点头,顾时珏不好再说什么:“也好。”
那太监向顾时珏行礼告退后,从他身后走来一位妈妈。那妈妈笑着开口:“夫人,请跟我来。”便走在前面领着主仆三人往观澜亭走去。
一路上秋绿四处看着景致,浑身都带着防备,“姑娘,这景昌侯夫人与咱们并无交集,只怕不安好心。”
“我也觉得。”冬雾惴惴不安。
“无碍。”姜玥知道两人都是担心自己,小声安抚道,“小心便是,不必太过担忧。”
却不想姜玥的话音刚落,有个小丫鬟迎面撞上冬雾,将她的外衣打湿。深秋时节,别院在山脚下不比京城,若是不尽快换下只怕要得风寒。
“请贵人恕罪。”小丫鬟连忙跪下,惊恐不已,“是我不小心,姐姐快随我去换下外衣,还请夫人莫要告诉总管,不然我定会被狠狠责罚的。”小丫鬟已经哭出来,声音哽咽。
“小蹄子!”一旁带路的妈妈皱着眉头呵斥,“这般没轻重,少不得要扣你半年月例。”
小丫鬟哭得声音更加隐忍:“请夫人恕罪。”
“算了。”姜玥看着眼前瘦弱不堪的小丫鬟,终究动了恻隐之心,“冬雾你随她去换下外衣。烦请妈妈带路,莫让侯夫人久等。”
那妈妈满脸喜色:“世子夫人果真是菩萨心肠。”那妈妈满脸喜色,又看着仍旧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丫鬟骂道,“今日便是你这蹄子走运,日后还不小心。”
观澜亭位于斜月别院的西南角,守着湖面而建,正值深秋,初黄、碧色、红枫似画卷般层层叠开,多重颜色倒影在湖面,很是好看。
景昌侯夫人许氏抱着瓷碗,外面用罩子包着,正在喂鱼。
“哟,大统领夫人来了。”
景昌侯夫人身旁的秦氏笑着向姜玥走来。姜玥之前曾在宴会上见过景昌侯夫人,却不曾见过眼前这位夫人,有些疑惑。
“见过侯夫人。”姜玥向景昌侯夫人见礼,诧异道,“这位是?”
景昌侯夫人笑道:“这是我儿媳,正与你年岁相仿。”
“原来如此。”姜玥在石凳上坐下,端起茶盏轻缀口,“不知夫人此番邀我来此,所为何事?”
景昌侯夫人没想到姜玥会这么直接,连打哈哈时间都没有,开门见山问她,当下以笑掩饰。“听闻少夫人喜爱观水,此处风景绝佳便邀少夫人同来,赏个秋景。”
“原来如此,多谢侯夫人美意。”姜玥说罢环顾四周忍不住赞叹一番,“果真不错。”
两人又寒暄几句,身旁的秦氏悄悄向身后婆子招手示意。姜玥饮茶的间隙,远远瞥见一熟悉身影,等到那人在她眼前站定时,方才看清楚来者何人。
正是爱慕顾时珏多年,前些日在侯府设计害她的秦二姑娘秦怡。
姜玥将手中茶盏放下,看看秦氏又看看秦怡心中了然,只怕这二人是姐妹,却不知秦怡费尽周折将她引来此处,意欲何为?
“姐姐。”秦怡眼含泪花扑到她面前,“先前都是我年少无知受小人挑拨,此番特意来向姐姐赔罪,姐姐这般菩萨心肠定然不会同我一般计较,对不对。”
姜玥冷笑,这话说的若是她计较便不能算大善人,就成了阴险小人。很好,她可从来没说过自己是善人。
“秦二姑娘。”姜玥从秦怡身旁挪开,冷声冷语,“可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秦二姑娘前几日在侯府用苦肉计污蔑于我,被拆穿了仍旧死心不改,听闻秦大人让秦二姑娘在家闭门思过,不得随意出府,今日为何又来到这别院?”
“还真是手眼通天,本事大。”姜玥的话随着湖水流动传入景昌侯夫人耳中,她面露疑惑:“怎么回事?”
“你不是说你这妹妹最是柔善,统领夫人所言又是何意。”景昌侯夫人语气不善的看向身后儿媳秦氏,等一个解释。
“母亲。”秦氏声音带着哭腔,“或许是有什么误会,我这二妹妹最是柔善,怎么会做出那等恶事,都是年纪差不多的,说开不就过去了。”
姜玥听不下去:“若是恶意构陷也能说是误会,夫人是说我在诬陷秦二姑娘?”她言辞带着锋芒,根本就不给机会。
“秦氏,你如实说来。”景昌侯夫人将手中鱼食交给身旁婆子,严厉看向自己的儿媳。她原本想着自己这儿媳秦氏,同顾世子夫人年纪相仿,应当会有相同爱好,说不定能成为手帕交,这才将她带出来,谁知她又将自己妹妹带来。
听姜玥话里意思,秦怡与她之间颇有恩怨。
“母亲,我什么也不知道啊,是我妹妹说想跟着来见世面。”秦氏哭道,“儿媳怎知她会与顾夫人有这般交恶?”
景昌侯夫人眉头深皱,此番拉拢顾家夫人正是晋王侧妃亲自下的命令,尽管她心中是万分看不上姜玥,她可是景昌侯府当家主母,让她拉拢区区世子夫人,岂不是折节下交。可是顾时珏竟被圣上亲封为二品大统领,她一个小小伯府之女,也跟着成为了朝中二品大员的正妻,真是瞎子摸象走大运。
纵然她心中万般不愿,也不想得罪晋王侧妃语带嫌弃对秦氏道:“看来统领夫人是不喜你妹妹,既如此,还不快将你妹妹带下去。”
这秦家二姑娘竟与世子夫人有恩怨过往,倒是坏了她的本意。
秦氏听着婆母语气知道她已不耐烦,若是任由胞妹肆意妄为,只怕她也会被训斥,连忙命婆子将秦怡带下去。
走出观澜亭,站在树下秦氏再也忍不住骂道:“你让我骗得好苦,自己被关禁闭就在家中待着,又何必出来丢人!”
秦怡听着长姐的奚落,心里对姜玥的恨意更是到了顶峰,她恨得咬牙切齿。
若非姜玥故作姿态,珏哥哥怎会厌恶自己。
若非姜玥通传消息,自己又怎会被父亲训斥,关在祠堂罚跪关禁闭,险些连府都出不了!
父亲更是要将她下嫁给一个小小武将,她可是要入侯府的人,是要成为侯府当家主母的,父亲竟然这般狠心。
凭什么姜玥就能成为高高在上的统领夫人,而她只能嫁给六品武将?老天何其不公,她所有的不幸都是因为姜玥。
脑海中有个声音越来越清晰,都是姜玥害得,所有的痛苦皆因她而起。那就让她去死,只要她死了自己就能成为世子夫人。
想到这里,秦怡突然变脸从树下离开,用尽全身力气跑到观澜亭。
“姜玥。”秦怡像疯了一样,全身充满戾气,“我所有的不幸皆因你而起,去死吧!”
秦怡她来得快,力气又大,话音刚落已将姜玥推下去。而姜玥正好坐在湖边,没有任何防备。
秋绿一直守在姜玥身旁,却没想到秦怡会这样疯狂,她哭着喊道:“姑娘。”
姜玥是个旱鸭子,根本就不会游泳,被推入湖中后身子渐渐下沉。
突然根本不会游泳的秋绿,跟着跳下去:“姑娘,我来救你。”
围观这一切的众人,纷纷着急起来。“疯子!”景昌侯夫人惊恐喊出声,“快救人。”
秦氏和身旁婆子跟着跑过来时,只看到秦怡得意猖狂的笑声:“姜玥,明年今日就是你的祭日。”
秦氏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响起:她的妹妹疯了!秦家要遭殃了!这可如何是好。
冬雾换完外衣赶到观澜亭时,却不见自家姑娘和秋绿,只见众人急得在湖边打转。冬雾拨开人群往湖面看下去,却看到秋绿飘起来的衣袍。
“姑娘!秋绿!”冬雾厉声喝道,带着绝望和崩溃,姑娘和秋绿绝对不能死!
几乎没有任何思量时间,冬雾直接跳进水中,秋天的水冰凉刺骨,她用力挥动双臂游到秋绿身边,却听秋绿道:“我脚下蹬了块石头,你快去救姑娘。”
冬雾明白,凭她的力气同时救两个人是不可能的,用力游到她家姑娘旁边用尽力气拉上来。终于攀到岸边,冬雾快速将旁边的披风扯过盖在自家姑娘身上。
“一起去死罢。”眼见快死的人被轻松救上来,秦怡疯癫大喊朝着冬雾扑来,“贱人,毁掉我完美计策,去死!”
“侯夫人。”冬雾耳力极好,已判断出秦怡的攻击方位,语调冰寒对景昌侯夫人道,“恕我僭越了,只是这样的疯子还不抓起来,是等着我们世子爷亲自来吗。”
听着冬雾语气不善,身旁婆子欲发难却被景昌侯夫人拦下,转身吩咐婆子:“还不快叫郎中来,将秦家姑娘抓起来!”
当下便有四五个婆子将秦怡抓起来,而姜玥也有人照看。
冬雾感激道:“多谢照看。”说完准备去救秋绿,却见有婆子跳下去,已将秋绿拉上来,这才松口气,转而去看自家姑娘。
“姑娘,醒醒。”冬雾将姜玥平放在湖边巨石上,用力按压她腹部,“姑娘,醒醒。”
随着冬雾的用力按压,姜玥口中吐出许多污水来。
“郎中来了吗!”转身问着身后人,却无人回应。景昌侯夫人哪里想到会有如今场面,这秦二姑娘自己想死也害了她,只希望顾时珏同传言一般不喜他的夫人。否则拉拢不成反而害人丧命,真是得不偿失。
顾山得知观澜亭出事,急忙去回禀世子爷:“世子,少夫人落水了。”
“怎么回事?”顾山来通报的时候顾时珏正在饮茶,闻言他手中动作停顿,心突然被拉扯一下。
“救上来了吗?我去看看。”顾时珏急急从席间起身问道。
“已救上来。”顾山没见过世子爷这样快的脚步,“是冬雾跳下去救的,晋王殿下已宣召宫中太医,此时正在路上。”
简短说明情况,越听顾时珏的脸色就越难看,顾山很久不曾见到世子爷这样阴沉的面容。
姜玥被安置在一处空置厢房,顾时珏推门进来时,就看到她躺在榻上,双眸紧闭,唇色深紫。深秋天,湖水面,将她推出水中,是想要她的性命,何其歹毒!
纵然他不喜她,也不想看她丧命。
“是谁推的。”
他语气很轻,顾山知道世子爷这是真生气了。
虽说世子不喜少夫人,但毕竟是他明媒正娶的发妻,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就有人敢这样下狠手,这是完全不将镇北侯府与世子放在眼中,他如何能忍。
“是秦家二姑娘。”顾山附在顾时珏的耳畔,小声说着。
冬雾守在床边已经哭出来:“世子爷,少夫人吐了许多污水却一直没醒来。”
厢房正堂,屏风后晋王闻讯而来,就看到一屋子乱糟糟的人。景昌侯夫人不知去向,姜玥躺在床榻昏迷,顾时珏一脸铁青。
“怎么回事。”晋王愤恨道,“为何顾夫人会突然落水!”
“回禀殿下,是被人推下去的。”身后太监轻声道。晋王酒气上头,意识有些迟滞,突然沉默不语,心头狂跳!
若是姜玥死了,岂非要与镇北侯府结下天大的梁子,顾时珏若是转投许王麾下才是坏事!
顾时珏双手负于身后杀意弥显,语气强硬道:“今日的事,晋王殿下需给我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