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领在陈京瑜之后到家,开门就闻到空气中挥之不去的卤猪蹄香味。
顺着味来到客厅,陈京瑜正看着电视啃猪蹄。
“你吃独食!”寿宴的菜口味一般,周领没吃多少,回来的路上就已经饿了,他对陈京瑜手里的猪蹄虎视眈眈,“下次我去你家玩的时候,就和阿姨告状,你虐待我。”
“厨房,自己去拿。”陈京瑜已经吃完手里的,正收拾完桌子,要去卫生间刷牙。
周领冲进厨房,在烤箱找到剩下的一个猪蹄,拿去客厅吃。
“我想和你聊一聊……”陈京瑜刷完牙出来,想问他周禾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结果还没说完,就被周领打断。
周领本来张大嘴吃东西,听到他说话,瞬间感觉手上的食物都不香了。
他看向陈京瑜:“你能别这么吓人吗?你和她才在一起多久?说话语气都一模一样了。”
“这句话怎么就吓人了?”陈京瑜不能理解。
“她每次和我说这一句话,就意味着要开始骂我,但是这种骂,不是指着我的鼻子骂,她是给我洗脑,非要我到心服口服的地步,但凡我表现出一丁点不服的苗头被她抓到,谈话时间就会延长半个小时。她找我聊天,时间最长的一次是三个半小时,你知道我有多崩溃吗?”
周领总结道:“这是一种和平方式的暴力,对我的心理健康造成了极大的摧残。”
陈京瑜习惯了他夸大事实瞎说话,非要有证据才相信,“比如呢?她因为什么事情找你聊这么久?”
“印象最深的,是我有一次想要出去玩,结果她不准,还向我爸妈告状。”
“你说的是高三那年,结交了一帮社会闲散人员,钱都借给他们花,还想要一起去泰国旅游这件事?”
陈京瑜对他的避重就轻感到无语,“你活该。你才认识那帮小混混多久,就称兄道弟,小心他们把你卖去当人妖。”
周领至今认为那是他青春岁月里浓墨重彩的一笔,从小从向往的英雄气概,在那帮朋友身上提现得淋漓尽致。
他仍在为此辩解,“你的偏见太严重了,又在周禾的影响下再次加深,你没救了,你永远不会理解我。”
“他们借你的钱还了吗?”陈京瑜一针见血。
周领沉默。
他们只是在某一天消失了,来无影去无踪,完全符合他在武侠小说里看过的江湖人士作风。
至于钱,只是身外之物,不值一提。
“看来她用三个半小时,都没能说服你。”陈京瑜不知道他是人傻钱多到了这样夸张的地步,还是拉不下面子承认被骗。
“你到底要和我聊什么?说正事,别说这些有的没的。”猪蹄已经快啃完,周领粗声粗气转移话题。
陈京瑜皱眉沉思,忧郁地问:“那句话是她对我说的,如果她要和我聊一聊,那是要聊些什么呢?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听起来很严肃,但是我应该没做什么过分的事。”
周领狂笑两声,声音像电视里恶毒反派,只差说一句“你总算是落在我手里了”。
“你完了,”周领一秒收住笑声,故意恐吓,“她估计是要和你说分手了。”
陈京瑜瞪他,“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东西!”
“你不知道吗?她在国外读的大学,有时候说话习惯和口头用语,会和国内有些不一样,你去搜一搜,就随便搜,情侣之间说We need to talk,那就是分手前兆。你不是也看美剧吗,怎么会不明白?”周领抽了一张纸,慢条斯理擦嘴,开始收拾盘子里的骨头。
陈京瑜快崩溃了,大声喊:“我不信。”
“爱信不信。”周领吃完东西就不再理他,端起桌上两个盘子去厨房,洗干净放好,把手擦干净,他准备回房间拿衣服洗澡,从客厅路过的时候,陈京瑜还呆呆坐在原地。
周领拍了拍他的肩膀,“做好心理准备。”
陈京瑜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抓起车钥匙站起来,二话不说冲着门口去。
“哎,这么晚了,你干嘛去?”周领在后面问。
“我要去找她问清楚。”回应他的还有一记关门声。
周领一看时间,已经晚上十点。
陈京瑜可能还不知道,打扰周禾睡觉可不是挨骂这么简单,她因为睡眠不足发起脾气来,可是会动手的。
看热闹不嫌事大,周领在网上找了几个美剧里女主角说完“We need to talk”,男主角立马被甩的视频剪辑发给陈京瑜,安心放下手机,去洗澡。
一路开的飞快,所幸路上车不多,陈京瑜顺利抵达周禾楼下。
他甩上车门,往电梯走,立马给周禾打电话,结果一连打了两个都没有人接。
周禾现在已经不想接他的电话了吗?
周领那张乌鸦嘴说的话,开始在他耳边回响:“她要和你说分手。”
周领发来了视频链接,陈京瑜打开其中一个,听到了那句魔咒般的“We need to talk”,接着快进到女主角给了男主角一耳光,气冲冲走远的界面。
电梯来了,陈京瑜走进去,手机信号中断,他退出加载中的视频界面,立马把周领的聊天记录删掉,等出了电梯,接着给周禾打第三个电话。
还是没有人接。
陈京瑜跑去周禾房门面前按门铃,按了很久,久到他以为里面没人的时候,久到他快要失去力气,门被打开了。
周禾就站在门后,穿着睡裙,毛巾包着湿漉漉的头发,手里拿着的手机,正回拨他的电话,“都这么晚了,你……”
陈京瑜向前两步抱住她,周禾像风里的一片鹅毛,被他的力气带着往后退了一步。
“我不同意分手!”陈京瑜把头埋在她脖子里,声音急切,“我知道我有很多不好的地方,你告诉我,我一定改。”
“你不喜欢我给你发这么多消息,我以后就不发了,你不要觉得我烦好不好。”
“你是不是觉得我幼稚?我会很快变成熟的,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陈京瑜紧紧箍住她的身体和手,周禾一直在喊他的名字,试图把人推开,但无济于事,反而令身体的禁锢更严重。
“我没有说要分手,你先放开。”周禾在他怀里挣扎,往后仰着脖子,“我要被你勒死了。”
“真的吗?”陈京瑜抬头看她的眼睛。
“真的。”真的快被勒死了。
“真的不分手?”陈京瑜减了一点力气,仍然不太相信她说的话,“那你说的要和我聊一聊是什么意思。”
周禾大口呼吸,等缓过来,气若游丝地说:“字面意思,就是比较正式地,想要和你聊事情。”
“松开我。”周禾还在不断捶打他的胸口,轻飘飘的,没有力气,陈京瑜一点都没觉得痛。
他刚松开手,周禾立即退后两步,扶着鞋柜喘气,向他投去一个疲惫的眼神。
陈京瑜知道自己刚刚的动作让周禾不舒服了,他低着头站在原地,手指不断搅动衣摆,像一个等待老师责罚的好学生。
周禾知道他不是,没有哪个好学生会像他一样,他并没有看上去这样温顺。
“所以这么晚来找我,是因为什么事情?”周禾走向沙发,疲软坐下,咳了一声。
茶几上放着他刚送的花,还有两个礼物盒,陈京瑜知道一个是项链,一个是镯子。连送她的礼物,都被提前整整齐齐拿出来,难道不是想分手之后退给他吗?
陈京瑜怀疑周禾说的“不分手”,只是在哄他,但是对此没有任何办法,只能被动接受周禾要做的一切。
陈京瑜给她倒水,跟着在旁边坐下,“你真的没有那个意思?”
“什么意思?有话直说,不要打哑迷。”周禾有点头痛。
“没什么,”他飞速转移周禾的注意力,“你说要聊一聊。”
水杯被举到周禾嘴边,她勉为其难喝了一口,“我说的是明天。”
陈京瑜沉默,周禾将其理解为心虚。
算了,来都来了。
“我以为你要说分手,有点着急,就现在来了。”他的手指在沙发上滑动,去牵周禾的手。
周禾发现了他话里的不对劲,没有注意到他的手,“我六点说的要和你聊一聊,你反射弧这么长,现在十点才发现异常?还是说你来之前谁在误导你,让你觉得我要分手?周领是不是?”
陈京瑜小幅度点头,又解释:“也不是误导吧,他就是提点了我一下,可能是我自己理解错了。”
周禾叹一口气,捞起手机给周领发消息:“明天准备挨打。”
周领秒回:“???”
“我又做错什么?是呼吸的方式不对吗?”
周禾没有再理他,重新看向陈京瑜,“那你的意思是,想现在和我聊?”
陈京瑜点头。
周禾梳理脑中的思绪,拿出开会的架势,“我们的关系已经持续一个多月。”
“刚好30天。”他抢答。
“对。”实际上周禾并不记得具体多少天,她继续说:“关于以下几点,是我觉得缺少沟通,需要改善的地方。如果你有不同意见,可以在我说完之后,告诉我你的想法。”
“好。”陈京瑜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