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王接过太子的话,道出对方未完之言,“太子是想说他已经死了是吗?”
太子沉默了,这个人既然还活着,那就说明他之前做过的事情都将公之于众。
太子的指尖摩擦着袖边上的腾龙绣文,只差一步了,就只差一步他就能成功了,就能登基了。
如若这个时候让他放弃,他如何甘心,倒不如放手一博,或有可为!
太子侧眸看了丞相和恒泰公一眼,丞相微微点头,恒泰公悄无声息的退出了场内。
淮王侧了一下身子,上前一步紧逼追问,“太子怎么不说话了?”
太子目光悠长,待恒泰公不见身影后,他的神色适而缓了下来,再张口时亦多了些随意,“淮王要本宫说什么呢?你环环相扣,步步算计,这一切不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吗?”
“这么说太子是承认自己弑君犯上了……”淮王当即便下了定论。
太子冷笑,“什么弑君犯上,都不过是你的一面说辞罢了,淮王好算谋,千里之外都能事事预料,本宫自愧不如!”
“非本王算谋,实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本宫今日才发现,淮王生了一张巧嘴,非常人所不能及。”
“既然太子不愿说,那就认认人吧!” 淮王不慌不忙指着跪在地上的人,“这个人太子总不陌生吧!”
太子点头,点明对方的来头,“此人叫影三,乃父皇的影卫之一,本该随主殉葬的,却不知怎么就到淮王手上了。
本宫也想在这问上一问,父皇的影卫怎么就在淮王手上了!”
淮王微眯着眸色盯向太子,这人似乎变得强势了呢?
淮王避而不答,转而引起旁的话, “这人与其说是父皇的影卫,倒不如说是父皇的影子,亦是太子你…桃李代僵,欺骗太医的替身。”
淮王简单的说明影三在影卫中的身份,又道,“昔日太医们诊治的便是此人。”
丞相当即便反驳了,“淮王这说法过于荒谬了吧,如此一人混于众人跟前,如何不被识破?”
淮王道,“是否荒谬,请太医探脉便可知晓?”
太子道,“探了脉又如何,便可说明什么吗?”
太子嗤笑一声,“淮王未免太过自视甚高了,且不说此人为何没随主子殉葬而是出现在大殿上便是件经不起推敲的事情,且他是随淮王你而来的,他的话更不足以为证。
淮王本事通天,能瞒过城卫、禁军悄无声息的入了上京而不惊动他人,如何就不能造个和父皇病情相似的人来污蔑本宫呢?本宫想这对淮王来说不过小事。”
淮王勾嘴扬眸,太子这番说辞竟是…厚颜无耻得很呢?“太子颠倒黑白的手段一如既往的厉害呢!”
太子理着衣襟,慢条斯理的睨看下方,“比不得淮王的野心,一如既往的贼心不死。”
太子揭秘淮王被贬之谜,混淆视听,“昔日凉州一案,淮王在凉州囤积粮草,收敛钱财,贩卖官盐,种种大罪,罪该当诛;父皇心慈,不忍杀你,故而将你贬至临南,令你思过,责令不得回京。
可你不仅不思悔改,还擅自离开了封地,所求为何,众人皆知!”
太子一一步步走下了阶梯,微弯着腰指向淮王,“如今你意图捏造事实,污蔑本宫,扰乱登基大典,企图挑起祸乱,种种罪行,其罪当诛!淮王,你可知罪?”
淮王仰头大笑起来,袖摆在空中划过,横手指向太子,“好一个太子,好一个东宫储君,往日里端得一派正直,却不想是匹披着羊皮的狼,只怪父皇太过信你,方才遭了你的毒手。
可太子,你弑君犯上,谋逆篡位,实不堪为一国储君,今日本王就要为父皇报仇清君侧!”
太子低低的笑了起来,“你说本宫谋逆?可本宫早已是储君,何须谋逆?
至于弑君?说到这里,本宫不得不怀疑淮王你的种种行为。”
太子意有所指的偏头睨着淮王,“你今日所带之人,个个都是父皇生前的近侍,可如今他们都听命于你,本宫不得不怀疑你早已对父皇包含祸心,暗下毒手,意图颠覆朝纲。”
“太子是想公然灭口吗?”淮王静候相待。
太子扫向淮王身侧,冷然指道,“淮王公然佩戴利器入宫,且不经召唤便聚兵在此,已是公然挑衅皇权。且你为皇位筹谋,丧心病狂的在父皇身边安插人手,谋害父皇。
如今细细想来,本宫才明白为何父皇就医多日,太医对症下药,却病情越发严重了,原是你在作怪!”
话至尾处,太子□□喝道,“今日本宫便要将你这乱臣贼子绳之以法,以正朝纲!来人啊…将罪臣湛瑾淮拿下!”
周围的禁卫军听令,当即便围向了淮王,湛瑾淮身旁的亲卫护在身侧,刀剑出鞘,“王爷,属下护你杀出去!”
淮王盯着太子的方向高喝道,“好一张颠倒是非的利嘴,可是太子,你即便今日杀了臣弟,你也杀不尽满朝文武,堵不住悠悠众口!”
一个大臣听了此话,当即便向太子进言,“淮王乃一国亲王,太子您虽有推测怀疑淮王谋害陛下之罪,可如今罪证尚且不足,太子便痛下杀手,恐遭天下非议,还请太子三思!”
“何来证据不足?人证、物证不都在这殿场内吗?御少使还有何疑惑?”
御少使紧促眉头,全然不能理解太子的强势,“太子这是要曲假成真吗?”
“呵……”太子忽而抬手。
御少使身侧的一个侍卫把刀而出,刀起刀落,只听见一阵“滋”的声音,鲜血沿着伤口流淌在地!
御少使迷惘的看着腹中的鲜血,缓缓抬头了眼旁人,而后转向太子,满眼不可置信,“太子你……”
“砰”的一声,御少使倒在地上,四周的大臣纷纷后退几步,远离御少使范围内。
太子满意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冷声道,“还有何人有疑?”
场上无一人敢出言!
望着如此猖狂的太子,淮王都有些意外了,印象中太子一向稳重,待人和润,今日这番铁血手段倒是叫他刮目相看。
淮王转而一想,便能明白太子的做法了,很多事情是经不起严查的,太子在乾启宫布下的局,只要深查,就会有破绽,故而他才打算来一招死无对证。
只要除了他,强势登位,再加上他储君身份,名正言顺,自也不敢再有人去追究之前的事了。
可淮王又怎会让他如愿呢?当日他在得知父皇隐疾复发,圣体有恙时,就已经在布局了,太子……亦不过他盘上的棋子!
如今太子孤注一掷,铁血镇压朝臣,于他而言,利大于弊。
淮王故意出言激怒对方,“好一个仁和宽厚的太子,太子今日真是让本王大开眼界了!”
太子稳站高台,细数淮王罪行,“淮王弑君在前,谋逆在后,其罪当诛,禁卫军听令,将淮王拿下,若有反抗,死活勿论!”
“铛”的一声!双方交战,刀光剑影中,不少朝臣被波及了,淮王在亲王的护卫下杀出了条血路,步步往后退。
忽而远方传来一声阵厮杀声,淮王的人从外打入,清了太子的禁卫军。
太子见场内形势瞬间转变,不安的情绪在心头蔓延,凝眸紧盯着远方,却久久等不到那人的出现。
淮王在亲卫的保护下,步步走上了阶梯,“太子可是在等恒泰公的救援?”
太子竖然抬头锁定淮王,暗咬得牙龈出血,声音沙哑的嘶吼着,“你究竟…做了什么?”
恒泰公、恒泰公可是他的娘舅,是他的母族之人,怎么可能会……背叛!
淮王倾身低语着,“本王什么都没做,只是许了个承诺而已……”
“什么承诺?”太子执意问上一句。
“许他三代世袭和中宫之位!”淮王加了句,“太子你不愿意给的,旁人总会求到愿意给的人身上!”
太子痴痴的沉笑了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好一个淮王,好一个恒泰公府,你们……本宫终是输了,输在不够狠!”
穷途露匕,淮王抽出身侧侍卫的剑,直刺入太子腹中,淮王紧抱着太子的身躯,低语着,“太子不是不够狠,而是你太高估人心了!”
太子的手紧扣着淮王握剑的手腕,低诺出声,“从何时开始的…恒泰公府……”
“告诉你也无妨,宫宴之上,太子拒了恒泰公府的好意,便该预料到今日!”淮王言及此话时,神色阴郁了不少,可见宫宴上发生的事情令淮王觉得难堪了。
太子眸孔放大了些,眼中的光也在一点点散去,倾倒间他诺诺自语着,“竟、竟是这般……本宫输得不冤呢?只是恒泰公府……”
太子看着淮王冷漠的眼神,忽而笑了起来,“恒泰公府…哈哈哈,恒泰公府……错了,都错了……”
太子的眼睛一点点的闭上了。
“钰儿……”场内一声悲呼声,方才被侍卫护离场的皇后被押回来了。
皇后一入内便见到太子倒地的身体,悲痛的奔跑上前扑在太子身上,颤抖着手摇着太子的身躯,“钰儿……本宫的钰儿……你不要吓母后啊,醒醒啊你……”
淮王冷漠的吩咐着侍卫,“太子离世,皇后悲痛之下神智不清,将人送入凤仪殿中好好照料,不得有误!”
“是王爷!”侍卫得令便上前将皇后拽起。
皇后挣扎不已,发红的眼珠子狠狠的盯着淮王,“淮王,你犯上作乱,谋杀储君,罪行滔天,你该死……该死……”
淮王淡然的道,“太子暗中下毒,弑君夺位,本王只是清君侧罢了,今日本王就念在皇后娘娘你痛失爱子,胡言乱语,不与计较,皇后娘娘往后可要慎言!”
“淮王你弑父杀兄,乃天地不容,临朝岂容你这样的人为皇……”
淮王挥手示意,“将皇后送回凤仪宫!”
侍卫强势将太后拖走,路途中恒泰公领军姗姗而来。
皇后见到恒泰公,忽而猛烈的挣扎着,一时间竟挣脱的扑到恒泰公脚边,“兄长,淮王谋逆,毒杀太子,快快命人将其诛杀,为太子报仇。”
恒泰公垂眸看了眼脚便的皇后,缓缓的弯腰扶起对方,“皇后娘娘,你…失礼了!”
皇后激动的挥袖道,“钰儿都被人害死了,本宫还有什么好顾忌的,淮王弑父杀兄,兄长快快将其诛杀,为先帝和钰儿报仇……”
如今皇后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了淮王,故而竟是没发现四周安静得异常。
恒泰公抬头看了看高阶上的淮王,抬手将皇后的手一点点掰开,声音平静而残酷道,“太子李代桃僵,致陛下病重不愈,实为弑君夺位,淮王清君侧,何罪之有,皇后…怕是糊涂了!”
皇后的头一点点的抬向恒泰公,满脸的错愣和迷惘,“兄长…在说什么呢?本宫怎么…听不懂了……”
恒泰公加重了语气,冷漠道,“皇后痛失独子,以至于神智不清,请皇后归凤仪宫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