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辞宴只看了一眼便收了回去,面不改色地继续吃饭,装作只是看到一条垃圾信息。
他没有立即回复,直到吃完这顿并不愉快但没流露出来的饭。
林兰和沈爱国有午休的习惯,收拾好桌面便去休息了,傅则之没有上楼去客房,而是坐在沙发上,喝一杯早已凉透的水。
沈辞宴不困,但在沙发和床上徘徊几秒,果断选择上楼。房间里有个小阳台,他有时闲着无聊会倒杯热茶,坐在木藤椅上看远处的风景。
几分钟后他坐在惯常坐的位置,但这次没有茶也没有心思欣赏风景。
他安静地走了几秒神,然后拿出手机解锁,点开聊天框回了这条消息。
沈辞宴有些犹豫,害怕傅则之真的对他做出不好的事。他和傅则之之间的纠葛没必要牵扯其他人。
沈辞宴动动手指,准备说算了。陈然一条消息堵了他的后路。
【那顿被搅和的饭还没还回来。】
搅和?
这个词对于陈然来说,确实用的好,因为他已经逐渐在心里把沈辞宴纳为自己所有物。
在一起每一分每一秒,除了谈笑风生,就是培养感情。
虽然是单方面的。
川菜馆是他特意找的,附近有个海洋馆,吃完可以顺势邀请沈辞宴一起出看看。
但都被傅则之搅和了。
沈辞宴垂眸,最终将打下的一行字全部删掉,换成
【什么时间?】
对方似乎一直在等他回信。
【周一?】
只过两天,傅则之可能还没那么放松,沈辞宴觉得这个时间不太合适,他想起周三下午傅则之似乎要和某个客户见面,抹药的时候王秘书“不小心说漏嘴。”
他语气平稳,并没有不小心的紧张的懊悔。
沈辞宴想了想,往后推了几天。
【周三。】
【好。】
【到时候联系。】
见面的事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定下了,沈辞宴并不打算和傅则之透露这次行踪,尽量表现的平和。
短暂的妥协,让他们之间的气氛不再那么尖锐。至少傅则之收敛了些,直到离开家之前,他都没再做过越界的事。
沈辞宴稍稍放松了些。
回到傅则之住处那天晚上,在只有两人的餐桌,傅则之忽然开口:“还记得我生日么?”
忽然说起这个,沈辞宴微怔,抬眼看向他,默了片刻才说:“记得。”
算算日子,周三是个很巧合的时间,因为后一天就是傅则之生日。
如果没记错。
不,沈辞宴不可能记错。
“想好送什么礼物了么?”傅则之道。
沈辞宴有些猜不到傅则之问他要生日礼目的是什么。
试探他?还是真的只想要一个迟到七年的礼物。
离傅则之生日四天,沈辞宴脑子里只有模糊的影子没有成型,并没真正想好该怎么度过这天。
干脆实话实说:“还没有。”
他说完,观察对方的脸色,而后问道:“你想要什么?”
傅则之放下筷子,慢条斯理地勾唇,像是等着这一句话似的:“暂时没想好,先欠着。”
沈辞宴有些莫名,就这么草率地欠了对方一个不清不楚的生日礼物。
但他只能应下,默默在心里祈求不要是什么奇怪要求,这样也能好办一点,毕竟从很久之前开始,他就幻想着还能给傅则之过生日的这一天。
他曾经不停在脑子完善所有步骤,首先会买很多银色气球,堆满一个墙面,亲手制作一个蛋糕,写着生日快乐。
如果真有这么一天,他们的关系还算不错,那他会松活一点,当一次真正的骗子,推迟见面时间,然后端着蛋糕等着对方推开门,吹熄蜡烛,许愿,拥抱……
他对这这件事执念颇深,因为七年前,离开的后一天就是傅则之的生日。
——
应林兰要求,沈辞宴得到两天假,虽然没处理工作,但依旧待在办公室,十分压抑且毫无人性的度过了两天。
周三上午,沈辞宴开始上班,
傅则之因为饭局,上午很早就离开了。
也不是特别重要的事,上周四有家房地产商在前台预约和傅则之见面,沈辞宴在一边听得清清楚楚,大概是想争取一个合作机会。
那天傅则之并没有表态,后续也不太赞成这场合作,可惜吃饭是上次就定好的,没办法推。
傅则之淡淡嗯了声。
说实话越是临近约定的时间沈辞宴内心越是慌张。好在现在的他已经稳重不少,面上看不出什么。
等送走傅则之,沈辞宴还没跨进电梯就接收到陈然发来的消息。
见面时间又延期了。
陈然说得含糊,内容概括下来就是有事,目前脱不开身,后天见。
具体什么事他提了一点,但很零散,看不出什么。
沈辞宴默默向王秘书打傅则之的行程,不太妙。
虽然傅则之周四没有事,但那天是他的生日。
他蹙起眉。
再次询问对方能不能换个时间。
陈然没有回复。
沈辞宴觉得这简直像极了地下组织会晤,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惊动了什么人,最后落得很不好的下场。
接下来的一天里,他开始思考要怎么和陈然解释。
在心中打了无数腹稿后,他发觉原来这些事根本没办法熟练的说出口,于是放弃。
有些东西不需要特定的条件推动,等面对面也许什么都不想说,也许会一股脑全部吐露。
沈辞宴大概率是前者。
周四下午四点,沈辞宴手机彻底关机。因为一些工作上的突发状况,他从早上八点多一直开会到现在,中间几乎没有休息时间,以至于手机什么时候没电关了机都没发现。
中途手机放在手边,没有收到任何人的消息。
他平时对手机**不大,晚上充一次电可以用一天还能剩余不少,昨晚不知道怎么回事,大概率是忘了,他没给手机充电,但印象中,好像有这样的场景。
沈辞宴想了想,决定找周宁借充电器。推开门,迎面和傅则之撞上。
男人居高临下看着他,垂着目光。
“去哪?”傅则之问。
沈辞宴坦诚道:“借东西。”
傅则之淡声问:“然后?”
然后就是和陈然吃饭,背着他买蛋糕,凌晨十二点陪他过生日。
当然,一个字都不能透露。
沈辞宴平静地看着别处道:“有点事,晚上晚点回家。”
傅则之脸色变得不太好,他眯起眸子,扯唇笑了一声。
像是对这话抱有极大的怀疑,他问:“什么事?”
沈辞宴没有回答,临时撒谎的能力在这一刻无影无踪。
过了片刻,傅则之侧过身,低声说:“早点回来。”
沈辞宴没借到充电器,被周宁塞了一个充电宝。走到一楼,手机开机,五六条消息和几通来电提醒刷满了整个屏幕。
全是陈然的消息。
他粗略扫了一眼,大致明白内容,脚步一转,走去后门。
陈然对沈辞宴公司还算熟悉,知道后门人少,平常附近几乎没人。
员工也很少走这条路,因为交通不便。
隔着老远的距离,沈辞宴模糊看见路边停了一辆白车,车边有个非常不清晰的身影。
沈辞宴走过去。
果然是陈然。
陈然拉开车门说:“太阳大,快上车。”
沈辞宴坐在副驾驶。
陈然没有立即开车走,先说一句对不起,他说:“那天冲动了。”
沈辞宴摇头,道不道歉,是不是冲动都不重要。
陈然手搭在窗口点燃一根烟,随后朝沈辞宴抖抖烟盒问:“来一根?”
“不了。”沈辞宴拒绝,今天天气闷热,车子就算开着窗户,也有一种压抑不堪的气氛,沈辞宴没心情接这根烟。
他看一眼穿外,莫名心虚,低声道:“走吧。”
说完,陈然打开车门将还没燃到一半的烟摁灭,丢进垃圾桶,车子启动的一瞬
“叮——”
电梯到达目的地,缓慢地打开门。
傅则之西装革履,身型笔直挺括,瘦长的手指垂在腿边从里面走出。
他盯着一闪而过的侧脸,漫不经心牵起唇角。
——
一路沉默着,陈然目视前方,沈辞宴偏过头看窗外倒退的风景。
十几分钟后,车停在岔路口的停车位,两人下车,走进了一家藏在巷子里的餐馆。
沈辞宴没来过,陈然带路,很快找到门面。
上面没有招牌,挂着一张帆布,统一白色针线缝出的字——深处。
看起来挺清新淡雅,但沈辞宴没精力欣赏。
在靠窗位置坐下,沈辞宴做东招来服务员,把递来的菜单给了陈然,示意他点。
陈然也没客气,轻车熟路翻开,点了几份招牌菜。
他喝了一口店里免费的苦荞茶,问沈辞宴:“最近怎么样?”
闻言,沈辞宴愣了下,垂眸笑了,只有一个短促的气声,很轻很浅:“客套话就不说了。”
陈然点头:“傅则之没找你麻烦吧?”
“没有。”沈辞宴平静道。
陈然松了一口气:“那就好。”说完,有面露愧疚:“辞宴,那天是我冲动了,我道歉,但这半年我对你的感情……”
“陈然。”沈辞宴打断他:“不要说了。”
陈然看着他。
“我知道。”沈辞宴垂下视线,看着手指轻轻道:“有时候能感觉到。”
其实沈辞宴并不太相信,一个董事长会时不时约刚认识的人出来喝酒吃饭,不掺杂任何商业利益。
对方带有目的,他也一样,所以这件事说不出谁对谁错。
沈辞宴依旧愧疚:“抱歉。”
陈然面色已经平复,良久后,想到什么:“他逼你的。”
“不是,没有人逼我,是我自愿。”他声音又轻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和妥协。
陈然不能接受:“你们那样的关系…”他一字一顿道:“怎么能——”
突兀的铃声打断他们对话,陈然摸出来看到来电提醒,皱起眉,朝沈辞宴做了一个稍等的手势,和对面的人攀谈起来。
他语气越来越不可思议和暴躁,最后压不出情绪,狠狠砸了一下桌面。
沈辞宴愣愣看着他,听到一些不好的词和话。
他大致有了模糊的影儿,陈然公司出事了,事大事小暂且不清楚。
在次之前,沈辞宴和陈然相处还是很好的,沈辞宴从心里拿他当朋友,即使前几天那事是陈然做得不对,但听到这样的消息,沈辞宴还是控制不住地替对方担心。
陈然最后挂了电话。
沈辞宴试探问:“怎么了?”
“没事。”陈然语气疲惫,烦躁地挥挥手。
“有什么帮我能帮的,一定来找我。”沈辞宴嘱咐。
陈然抽出一根烟点燃,吸了两口才点头:“嗯。”
陈然强撑着等到菜上桌,没吃两口,又是一通电话,这次不同方才没有缓和的余地,陈然搁下筷子直接站了起来。
他低沉着声音说:“我马上回去。”
不等他开口,沈辞宴主动道:“公司重要。”
陈然什么都没说,拿着钥匙走了。
留下沈辞宴和一桌还没吃几口的菜。
沈辞宴走了会神,放下筷子招来服务员结账,出门去了一家蛋糕店。
他在网上看见过这家的介绍,夸的天花乱坠,据说是这座城市蛋糕排行榜第一名。
店里装饰清新大多用花朵点缀,沈辞宴站在柜台前,店员也不催说完:“要不要帮您介绍?”就闭上嘴,微笑着看他。
款式眼花缭乱,沈辞宴实在拿不定主意,感觉每个都好,但只能买一个。
店员说:“也可以自己做,本店提供diy材料。”
自己做?
沈辞宴轻声道:“我不太会。”
“没关系。”店员说:“我们有专业师傅,可以教你。”
沈辞宴有些动心,想了想,他说:“我自己做。”
店员走出柜台,递给他一个围裙,把人领去另一件房,里面材料齐全,一位看起来挺年轻的男人站在靠窗的位置。
店员招手:“哥,有人diy蛋糕。”
男人抬眼看过来,随后收回视线,指了指旁边的空位:“在这做。”
沈辞宴走过去,戴好围裙,按照男人的指示,专注认真地细磨每一个步骤,花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做出一个一层水果奶油蛋糕。
上面可以写祝福语,他想了想用可食用黑色奶油写——快乐和开心。
然后精致包装起来。
出店门的时候,时间有些晚了,道路两旁剩余一些夕阳被树枝割裂成几块落在地上。
手机时间显示六点,傅则之应该已经下班到家了。
虽说是生日,但沈辞宴不太想在外面吃饭,这种时刻更倾向在家里,两个人面对面喝一点酒,说一句生日快乐,没有嘈杂的人声,一切只属于他们。
这么想着,沈辞宴去了超市,买了许多记忆中傅则之喜欢的食物,回到家,天隐隐黑了,打开灯,偌大的房间空无一人。
他叫了一声名字,没人回应。
傅则之好像没回来。
走了一圈发现真的没有回来。
在这种特定的节日,沈辞宴不知该高兴还是失落。
可能庆幸多一些,让他有机会准备。
幻想中的场景终于出现,某个黄昏日落后,他围着围裙,在曾经规划过的房子里,慢慢切着菜。
工作不同,傅则之或许比他晚一点到家,为什么这么笃定,沈辞宴也不知道,那时候他想,傅则之学习牛,出了社会找的工作一定也很牛。
能者多劳,自然比他多忙一些事。
事实也是这样,傅则之永远意气风发,但沈辞宴不知道,离开的七年里,他如尘埃。
沈辞宴做得饭菜味道中规中矩,说不上太好但不难吃,傅则之从后面抱住他腰时,他正在往鱼上抹料酒去腥。
傅则之一身凉气,扑得沈辞宴缩了缩脖子。
不过片刻,傅则之便放开手,转身往外面走去。
将菜端上桌,傅则之从浴室出来,带着温热的水汽,西装换成了舒适的纯棉睡衣。
沈辞宴有种恍惚的错觉,好像他们已经在一起。
傅则之打开一瓶红酒,到了两杯,一杯推给沈辞宴。
心知肚明的日子,喝一杯好像没什么大不了,沈辞宴接过,和他碰杯说:“生日快乐。”
头顶灯光照亮面孔,每一处细微的表情在面对面这样近距离下显得异常明显。
沈辞宴咽下酒,默默为傅则之夹了一块排骨。
傅则之没有动筷,看着他问:“为我准备什么礼物?”
过了生日二十五岁,还像个小孩一样追着要礼物,沈辞宴无奈笑笑说:“蛋糕喜欢吗?”
其实他也在把对方当小孩哄,不然怎么会想起做个蛋糕。
在他们这个年龄有些违和。
“只有蛋糕。”傅则之似乎不满意,或者想要更多:“那枚戒指怎么不戴了?”
沈辞宴看向手指:“忘了。”
傅则之双手交叠,笑得懒散:“送给我。”
沈辞宴不太明白傅则之怎么想要这个东西,想起上次那枚丢掉的说:“你不是自己买了吗?”
“丢了,我喜欢你的。”
沈辞宴沉默着看了他许久,半晌起身走到卧室把之前托陈然买得那枚给了傅则之。
两个款式极其相近,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区别。
但傅则之没有立即戴上,扫过一眼放在桌面上推了回去。
“不一样。”
沈辞宴诧异,却没问对方怎么确定的。他面不改色说:“没错。”
傅则之笑:“你很喜欢撒谎。”
沈辞宴底气因为这句消了大半。
只见傅则之从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摊开手给沈辞宴看:“这是真的。”
沈辞宴不知放在哪里的戒指早已被傅则之收起来。
他抬眼对上带笑的眉眼,听到对方说:“你的演技真的劣质。”
沈辞宴张了张嘴,解释的话都说不出。
傅则之语句一顿:“我可以不计较,包括之前每一次说的谎。”
沈辞宴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他看他的眼神缱绻又危险,每一个字都砸在沈辞宴心头“告诉我,下午见了什么人?”
沈辞宴难以形容这种感觉,他怔然地看着对方,一言不发。
记忆中他好像没漏半分马脚,不知为什么还是有被发现的嫌疑。
傅则之没有跟下来,他怎么知道怎么问出这个问题?
沈辞宴低下头:“只去了蛋糕店。”
沉默。
傅则之把在沙发上捡到的戒指也推到沈辞宴,一同出现的还有瘦长的手指。
“帮我戴上。”
沈辞宴不想再因为别的事惹傅则之生气,毕竟今天是他的生日,于是很顺从地照做。
他知道不同手指有不同的含义,选了比较合适的位置,但傅则之似乎不满意,在戒指还没套上时蜷起了食指。
他开口沉沉地提醒:“戴错地方了。”
沈辞宴动作一顿,接着听到一句闲散的话:“是无名指。”
沈辞宴眨了眨眼,缓慢地换了位置,银圈贴合皮肤的瞬间,傅则之手一转,捏住沈辞宴指尖。
他支着侧脸问:“这算求婚么?”
他想了想,继续道:“其实我想过和你结婚。”
“你想么?”
沈辞宴垂着视线不回答,傅则之不恼怒,只问:“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沈辞宴真不知道,摇头,感觉手被慢慢抬起。
“应该吻我。”
傅则之带着笑,补充道“主动吻我。”
解锁啦
傅则之:老婆快亲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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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019(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