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间插曲告一段落,云醉仍小声抽噎着,水润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正帮他收拾柴房的秋盛乐。
秋盛乐将房间草草收拾了一遍,碎瓦木块堆在角落。
最后,她盯着房顶那片硕大的天空,扶了扶额,这她也不会修啊。
“你的伤口没事了吗?”
角落里,云醉开口问道,他昨天看到她胸口那儿流了好多血。
“没事,小伤。”
秋盛乐满不在乎,她走到云醉身边蹲下,向他摊开手。
“你的手呢?让我看下。”
漂亮小人伸出他的右手。
掀开衣袖,手腕处有道很显眼的青紫。
秋盛乐轻轻捏住他的腕骨,瘦得有点硌人。
不过她自己也是一副半斤八两的丧尸样。
“我刚刚是不是很吓人?”
“还好。”云醉将脸埋在双腿里,只露出眼睛,他其实有被狠狠吓到,不过现在他已经不害怕了。
“我以为你是……算了,你家里人呢?”秋盛乐心里正疑惑着,她在这边这么大动静,怎么就只看见他一个小孩。
云醉低头,良久才开口,“她们没在这里。”
留守儿童?
秋盛乐想再多问点,却被他打断了,“你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这一问直接问到秋盛乐心口,她眼睛噌地亮起来,“要!”
她开心的样子好像都要摇尾巴了,云醉抿着嘴,终于露出这阵子的第一个笑容。
灶台上正煮着粥。
云醉站在旁边将咸菜剁碎,往常他很少吃这些。
秋盛乐则坐在小板凳上虔诚地往灶口添柴,她伸手烤火,身上暖和,心里也暖和。
不久后,米香扑面而来,云醉顺着锅底舀出满满一大碗,然后又给自己舀了小小一碗。
“可以吃了。”他将自己那份端起来后,对身后的秋盛乐说道。
“你就吃这么点吗?我再分你点吧。”秋盛乐看着两人明显不一样大小的碗。
“我吃不下那么多。”云醉又指着她那份,“马上要凉掉了。”
秋盛乐这才迫不及待地端起来。
浓稠温热的米粥滑入腹中,全身上下彻底暖了起来,搭配着酸脆的咸菜,味蕾被一下子激活。
她满足地舔舔唇,这地方可比之前好太多了,她要一辈子待在这里。
饭后,秋盛乐跟着云醉进了主屋。
云醉从衣柜里拿出被子和一套衣服。
“你身上的衣服脏了,等下换掉吧。”
“好啊。”
秋盛乐身上穿得是研究所的病号服,薄薄一层的单衣单裤,松松垮垮地盖在她身上。
她刚刚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竟也不冷,还有她身上的伤口,连房顶都砸穿了,血流了一地,可她现在的样子好像什么事都没有。
受这么重的伤后真的能活下来吗?云醉在心里好奇,他铺完床,看向秋盛乐瘦骨嶙峋的手,不禁开口:“你是妖怪吗?”
说完他又后悔了,听说妖怪被人发现后,会直接将她杀掉。
秋盛乐正四处打量着屋内,她拿着衣服,铺床的事也差不上手。
主屋只有床和衣柜,一侧的窗户被木板封死了。
不过奇怪的是,她刚刚经过的侧屋窗户却好好的,只是门从外面锁住了。
她需要掌握更多信息,可早饭时她旁敲侧击地问了一些,云醉似乎对这里也很陌生。
乍一听到他开口,秋盛乐收回云游天外的思绪,看向云醉紧张的神情笑道,“我是一只柴火精。”
她将枯瘦的手臂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样,是不是很像一根干柴。”
云醉被她逗笑了,也不再纠结,“你看看还要加被子吗?”
“我睡这里?那你睡哪儿?”
秋盛乐在心里疑惑,这里竟然是给她住的吗,主屋虽然简陋,也比其他地方好太多了。
秋盛乐早上收拾的时候就发现他应该是一直住在柴房那边,明明可以睡更好的地方,他怎么还宁愿睡在又冷又透风的柴房。
“厨房。”云醉捏着衣角,他不敢一个人待在主屋。
“这个天气外面很冷,我去厨房吧。”秋盛乐瞧着他瘦弱的身体。
“不要!”
云醉下意识拒绝,他往秋盛乐身边走了两步,似乎害怕她真的将自己留在这里。
“我不敢一个人待在这里。”
他每天都很害怕,害怕这个房子,害怕房子里的人,害怕天黑,害怕奇怪声响,他缩在柴房角落,想象天亮后,就有人接自己回家。
可是没有。
“窗户被封住了,晚上什么也看不见。”云醉颠三倒四地说,“门也打不开,她不让我出去。”
看不见也逃不出去,到处都是嘻嘻的笑声,他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我不要待在这里。”
云醉脸色苍白地哀求道。
“她是谁?”秋盛乐皱眉,“为什么不让你出去?”
“是妻君。”
云醉不知道她的名字,阿公让他这么叫她,他不说就会挨打。
“什么?”
云醉在秋盛乐眼里就是个小孩,乍一听到他说的话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合着他根本不是留守儿童而是童养夫吗?
“她人在哪?”秋盛乐脸色沉下来,这么小的小孩也下得去手。
“死了。”
就埋在屋后。
看着云醉澄澈的眼睛,秋盛乐张了张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看上去才不到10岁……
“那我陪你住这边行不行,我把窗户打开,你睡床,我在角落打个地铺。”让云醉睡厨房这种事,秋盛乐真做不出来,而且她现在算是看明白了,他胆子小都是被吓出来的。
“你不睡床上吗?”云醉有点不愿意。
秋盛乐顿住,她想了想道,“这样吧,我在床边打地铺,你一低头就能看见我,好吗?”
“好。”云醉答应了,他刚刚说完也有点不好意思,但是他不想一个人睡床上。
哄完小孩,秋盛乐就开始拆木板,她几下拆了个干净,日光从外面照进来,房间亮了很多。
原先挡风的纸张有些破损,在云醉的指导下,她又重新糊了一层。
一切搞定,晚饭还是粥,秋盛乐已经很满足了。
晚上,秋盛乐等到云醉的呼吸声变得和缓,她蹑手蹑脚地开门,偷偷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