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池用伪装卡变成一名穿得花里胡哨的玩家,昵称也变成了系统随机的组合名,走出登录区,先是从背包取出一张卡牌化成金币抛向空中,落回手心后看了眼,激活传送卡来到其中一座材料交易市场。
进入交易市场,桓池看了眼挂在空中的悬赏榜单,‘残贝’的悬赏依然高挂第一,赏金甚至从三张高能卡牌涨到了两张独张高能卡牌、三张非独张高能卡牌外加三次神权卡牌使用权。
随意收回视线,桓池扫了一圈交易市场,看到了几个摆摊卖消息的玩家,走到角落那个摊面前,往矮凳上一坐:“买点。”
玩家在卖消息这一圈子里有几种黑话。
第一种‘买料’,是指买一些稀有材料的消息,大多时候也用来交易其它零碎消息,报酬都是弹性制度,不像后两种那样有基本的市场规则。
第二种‘买信’,指买一些指定卡牌的消息,这个行当,桓池当年也干过。他曾经下地图刷某个稀有材料刷到吐也没有到手,第二天跑去交易市场摆了个摊,挂牌子明确告诉来往玩家他要用两个卡牌消息换一个稀有材料。买信比买料更难一些,肯做这个交易的玩家并不是单纯问卡牌下落,而是更隐秘的,如卡牌弱点、时效等等。
当初那个买信的玩家买到了本人面前来,那人要买‘残贝’手里的格敏芙尔之盾的两个弱点。桓池在测谎卡牌的见证下如实告诉了他,并在第二天被他袭击时用格敏芙尔之盾了结了他。
第三种‘买点’,如果说,能做买信这个交易的玩家多少有点实力,需要掌握全部非独张卡牌的优缺点,部分独张卡牌的优缺点,可以定向选择交易内容,那么能做买点交易的玩家就必须要有足够的自保能力,因为这个‘点’,是特指个人榜前二十名玩家以及野生独狼榜单上前二十名的实力、卡牌以及用卡习惯等私人信息。
而能做这个交易的玩家,整个贝鸥司都找不出第二个来。
那名正准备将交易价格表转向桓池的玩家手一停,无趣地往后倒在椅背上:“别搞笑了兄弟,做不了这个。”
“作为交换条件,你可以向我买点。”桓池慢条斯理地推出一张泛着荧光的卡牌,将它推到中央后,再翻到有卡牌花纹的那面。
那名玩家的表情瞬间僵硬,握着扶手的手指要把它捏碎似的猛地缩紧,刹那泄露的卡牌气息让周围不少玩家投来了视线,他连忙控制住拔腿就跑的冲动,冷静下来。
“‘乌信’。”桓池轻轻吐出这两个字,不紧不慢地收回那张卡牌,“如何?”
面前这位同样用了伪装卡的,正是官网自由版块里非独张卡牌图鉴制作者、全地图特性及规避方式列表和全材料获取方式及特性编辑者、贝鸥司第一消息灵通的玩家——‘乌信’。
看到那张卡牌的时候,‘乌信’险些跳了起来。
【高能卡牌:臆想——说明:我与我苦苦挣扎已久——效果:卡牌使用者可对自己进行无法自行消除的心理暗示】
‘乌信’从没有在官网发布任何独张卡牌的消息,但这并不代表他不清楚这张牌是什么。
臆想的特殊点是它对使用目标的暗示效果是永久,只有用‘吟唱深渊’才能消除,但‘乌信’惊恐的点在于这两张都是独张,而且它们都在‘残贝’手里,那么面前这位找他买点的玩家是谁就显而易见了。
‘乌信’心里已经把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
他今天本来打算去公会区域随便逛逛,看看能不能拿到什么最新消息,但半路脑子一抽,拿出平时做卜算的卡牌给自己算了一卦,卦象告诉他今日宜摆摊,他就来了。
刚摆上摊没几分钟就来客人了,他还心想,今天确实是宜摆摊,运气挺好,打算在这个冤大头身上狠狠敲一笔。
但谁知道这第一个上门的冤大头是‘残贝’?这人怎么失踪几天后一上线就找上自己了!邪门啊!
‘乌信’强行镇定下来,清清嗓子,飞快瞄一眼周围,压低嗓音:“大佬,我觉得你根本没必要牺牲卡牌来我这儿买点,你想啊,按你的实力,冲上门去揪着衣领提问,谁敢不告诉你,对吧?搁我这儿花卡牌换多不划算啊!”
桓池:“做不到。”
‘乌信’震惊:“你怎么可能做不到!你看全贝鸥司,谁敢跟你说一个不字吗?”
桓池静了几秒,才缓慢道:“我要的不是游戏内消息。”
“你是在搞笑……”‘乌信’一副‘你在玩我吧’的表情,话说一半忽然顿了一下,那一瞬间,他眼中浮现出了很明显的惊恐,但下一秒又被一抹淡淡的光膜覆盖。
他用卡牌掩盖了自己的情绪。
“……吗?虽然我只是个游戏小道消息传播者,但大佬你也没必要这么玩我吧!”‘乌信’一把拽过桌上的交易价格表,三两下折叠塞回兜里,一抬手,收回了化成摊位的卡牌,“爱找谁找谁去吧!”
他边说,边慌不择路地踩着旁边一位玩家的材料摊飞快逃走了。
“卧槽!我的‘守风铃’!你有病啊!”那位玩家跳了起来,连摊位都不守了,撸起袖子边骂边追了出去,“你居然还敢跑?给我站住!我今天非得把你打成一串数据!站住!”
桓池起身看着脚边孤单的矮凳,随手把它收进卡牌,不紧不慢地摸出一张高能卡牌激活,一缕缕飘忽不定的光线从‘乌信’坐的地方一直往交易市场外牵去,他感受一阵,取出传送卡牌顺着光线指引的方向移动。
他没有压着卡牌气息波动,故意释放一丝,让‘乌信’可以随时感应到,果不其然,几次传送追击后,桓池手中的光线忽然劈叉飞向了十几个不同的地方。
反应这么大,看来‘乌信’也经历了死亡激活,而且现状不算太好,这让他很忌惮同样激活了背包的玩家。‘乌信’在游戏里能搞到那么多独一手的消息,在现实世界也能拿到,而这些现实消息正是桓池缺失的。
追踪光线被扰乱后,桓池的感知范围内很快失去了‘乌信’的踪迹。
他跟着光线传送到了公会区域边缘,再往前就是六大高危地区之一的拒风殿,拒风殿地形简单一览无遗,但往地下区域走就是迷宫一般的存在。往左走一段是呈欲森林边缘,适合藏身。
桓池激活一张降低自身存在感、不容易被周围人锁定或发现的卡牌,闲庭散步一般走进呈欲森林一圈,抱胳膊靠着树干,闭眼在心中慢慢计时。
劈叉的追踪光线在他面前悬浮闪烁,十几股嗡嗡的低鸣一下下打着节拍,呈欲森林特有的寂静将这规律的搏动无限放大,它从枯枝咔嚓一直攀升到如同耳边雷鸣。
忽然,十几股节拍合为一股,仅仅一下,锤击耳膜的刺痛感就让没喝药的桓池心绪瞬间混乱,他睁开眼睛,眼底蓄满了淡淡红丝,面前劈叉的追踪光线重新指引明确的方向,但它没有延伸太长,甚至在慢慢缩短。
“那就好好谈谈吧。”追踪光线另一头的人走进呈欲森林,不明显地叹了口气,“但在这之前,我想请教一个问题,你是怎么知道我已经……”
他话没有说完,两人却都明白后半句的意思。
桓池一眨眼,眼底的红丝仿佛随着他这个动作而往瞳孔聚了些:“是你告诉我的。”
‘乌信’略感无语,想他在贝鸥司钓情报已经钓了三四年了,拿到那张卡后,他还是头一次被别人反钓,虽然这其中多多少少有他近期确实心绪不宁的原因,在见识到世界的另一面后,他已经很少有能安稳睡觉的夜晚了。
稍作思考,‘乌信’又说:“你的卡牌储备量无人能及,我相信贝鸥司内能让你感兴趣的卡牌已经在你囊中。”
桓池不置可否,保持着沉默,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乌信’似乎是确认了什么,握在手中的传送卡分解为光点消失,他一边往前走一边说,“你是在寻仇?还是寻求合作?还是在试探什么?如果我说,我想跟你合作,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是的,他想明白了。
比起茫然无边的孤独局面,他更愿意找一个值得一博的队友,‘残贝’显然不是最好的选择,实力悬殊过大总会让自身成为随时可以抛弃的挂件,可他在现实生活中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一个有实力又和他差不多层次的玩家。做足调查后,才发现大部分玩家已经反应过来,遵循游戏传统创建了一个又一个的聚集点,凝成了纵横交错的无数个势力,人多了,免不得会产生利益纠纷,那不是他想要的。
‘乌信’也想过主动找‘残贝’,试探合作的可能性,毕竟‘残贝’在贝鸥司的人际差到爆炸,他周围的玩家也不会很多,可以避免一些没必要的纠葛和考量。
可他前几天居然看到‘残贝’还毫不知觉地进入呈欲森林三圈,仿佛没有接触到现实的异变,他只能压下这个想法。直到刚才,对方突然亲自找上门来,短暂的惊慌过后,这个想法再次被‘乌信’提出水面,变得越来越强烈。
但他依然有所顾虑,所以,他需要一个能让他下决心与‘残贝’合作的定心丸。
可随后,他听到那位贝鸥司风云人物面不改色地说:“我不做保证。”
这下换‘乌信’沉默了。
你哪怕说一句‘我不强迫你做任何事’、‘我不滥杀无辜’甚至是‘我只求自保’呢?
可‘残贝’只说了一句不痛不痒,连态度都看不出不出来的‘我不做保证’,这让‘乌信’有些头疼了起来,但他已经做了选择的第一步,就不可能再后悔。
“不管是什么交易,都基于信任,信任需要保证,‘残贝’。”‘乌信’诚恳道,“我能向你做的保证,就是我不会用卡牌去探测你任何的**,我相信你应该知道我手里有什么卡牌,它的作用你也了解一二,它是我的手段,也是我的底牌,与我合作,它也可以是你的手段,你的底牌。”
“你似乎已经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桓池静默片刻,转而说起了不太相干的话题。
‘乌信’点头:“两三个月了。”
“那你也该见过了别的玩家,为什么不和他们合作?”桓池收起伪装卡,展露自己原本的角色形象,“不想?没机会?不,是你不能。你是‘乌信’,就像我是‘残贝’一样,我们手里各有让人眼馋的卡牌,而你有最好的探查消息的卡牌,这对所有玩家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诱惑,在这个混乱刚开始的局面中,消息是最缺的,也是最重要的。这张卡牌就是一把双刃剑,弱小者崇拜,强大者争夺,异心者谋取。”
无声的环境下,桓池说话的声音平静舒缓,连耳旁呼呼吹过的风声都能把它压下去,可这一个个的字敲打在‘乌信’耳膜与心脏上,让他原本极有把握的情绪出现了裂痕。
‘残贝’说到了他心中最难以越过的坎上去了。
卡牌或许没有性命重要,可那张卡牌对处于水深火热中的他来说就是最重要的,它让他好几次死里逃生,能够在家里安心待到现在都归功于它。‘乌信’不可能为了无法保证的合作就乖乖交出这张卡牌,让自己完全失去赖以生存的手段。
而在现实世界,要长期合作就要毫无保留,玩家身份是最容易被问到的一点。
这是他几次想要踏出合作的脚步,却又最终缩了回来的原因。
“我不做保证,是我不能保证你和我会不会在下一秒死在别人手上,也不能保证我们之间是否会产生利益冲突,生命的权利已经架在高空,随时都可能摔得粉碎。”桓池看着他,毫不修饰地说出自己的看法,“不论是为自保还是为的什么,都已经超出了我们二十多年来被和平塑造的认知和道德,保证是最无用的,它随时都会被推翻。”
‘乌信’神色晦暗,没有对他的话做出反应。
桓池手指在背包位置一点,一张柔软泛黄的纸卷带着光晕出现,他轻轻一推,纸卷飘到两人中间的位置停下。
‘乌信’端详一会儿,有些疑惑地低语:“羊皮卷?”
“但‘公证’不会。”桓池接着说,“用它公证,我们的合作关系就能牢固建立。”
听到他的话,‘乌信’神色变得有些古怪,他似乎是没想到‘残贝’对合作这件事如此看重,看来‘残贝’在现实生活中碰到了什么麻烦,要来找他买点也是基于此原因。
羊皮卷公证力度很大,不过‘乌信’却不用担心,别人或许会觉得羊皮卷在‘残贝’手里,他可以随意动手脚或是单方面解除,但‘乌信’知道,羊皮卷比起卡牌,更像是一个可供玩家使用的系统道具,它只要收录了‘证言’,就会坚决执行,违反证言的对象无论是否是卡牌使用者,对它执行违背证言惩罚的行为都没有半点影响。
“好!”‘乌信’毫不犹豫点头,“但要明确一点,我们的合作只建立在我为你提供信息,你为我提供保护上,其余交易需要另外商量。”
桓池点头,消耗精力条激活了羊皮卷。
‘乌信’稍稍闭眼,第一次感受羊皮卷柔和却不容抗拒的波动指令,遵循着下意识的想法:“我‘乌信’以灵魂起誓,今后会与‘残贝’构筑牢不可破的盟友关系,如有违背,灵魂俱灭。”
“我‘残贝’以灵魂起誓,今后会与‘乌信’建立绝对牢固的盟友关系,如有违背,灵魂俱灭。”
证言完毕,羊皮卷笼罩他俩的光芒收回,光芒在纸卷上勾勒出时隐时现的‘公证’二字。
见‘残贝’收回羊皮卷,‘乌信’才在心中松了口气,问道:“那么,你想要的消息是什么?”
“已激活背包玩家名单。”
‘乌信’眉心一跳,他没想到‘残贝’上来就问这么炸裂的消息,稍作思考,回道:“给我一点时间,贝鸥司玩家基数较大,我不一定能在两个月之内搞定。”
“不需要全部,”桓池说,“我只需要去年六月激活背包玩家的名单。”
‘乌信’暗自揣摩他的意思,面上道:“好,我会尽量在一个月之内整理出来。”
说到这里,他带着试探性意味看向桓池,“我们怎么联系?”
“你定。”桓池将决定权抛给了他。
‘乌信’想了想:“那就七天后的上午十点在‘奉新会’见面吧,那是我的公会,可以放心。”
桓池‘嗯’一声,看了眼他身后,下线了。
‘乌信’在他的视线穿过自己时浑身一紧,等到‘残贝’彻底消失,他才略有发颤地呼出那口气,随后,‘乌信’的身体哗啦一声化成一滩黑色的水,后方不远处的树干阴影突然拔高成一个人形,走几步后颜色褪去,变成了另一个‘乌信’。
这就是羊皮卷的缺陷。
它可以公证,却无法通过证言人口中的名称代号锁定谁,也就是无论证言双方在公证时说的名称是什么,羊皮卷都只会锁定发言人本身,‘乌信’对此很清楚,他也清楚这张卡在‘残贝’手里,考虑到了这个可能性,衡量再三,他还是决定用影子创造出另一个‘乌信’来替自己证言,借这个缺点绕开了羊皮卷的公证。
“他发现了……”‘乌信’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几近无声地快速道,“但没关系,他应该不知道阴影里的也是我,他或许会觉得我是因为不放心,所以找了另一名玩家在旁边等着……不要把事情想得太坏!”
自我催眠完成,‘乌信’开始分析,“去年六月?我记得这个时间是出现超自然力量的起始时间,‘残贝’是发现什么了吗?在这个时间段激活背包的玩家有什么特殊?帑斯特林,股东……难道这些人会是贝鸥司内测的二十人?可‘残贝’也是内测人员,这个可能排除,还是说,是与贝鸥司内部重要人员有关的玩家?”
一口气猜测了诸多可能性,‘乌信’揉了揉因长时间维持卡牌效果而胀痛的脑袋,叹了口气,喃喃道:“感觉越来越明显了,真是一个不好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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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睛,桓池取出卡牌对自己的身体包括意识层面进行全方位的检查,确定没被下暗示或其它东西,才重新躺回去。
树后阴影里的波动和‘乌信’身上的波动很相似,但羊皮卷没有异常,它依然按照证言流程走了一遍,也就是说,‘乌信’用的卡牌能躲过羊皮卷对真假生命体的筛选效果,还差点瞒过了他。
为何会特地选在阴影里?阴影是贝鸥司内最容易被察觉的藏身点,是十分不高明的选择,‘乌信’不太可能会犯这样的错误,除非,那是躲藏的条件。
桓池想到了一张非独张卡牌。
【高能卡牌:光与影——说明:生命皆具双面性——效果:分割使用者的身体与影子,并使灵魂具有转移特性】
与寻常分割影子的卡牌不同,它能分割使用者的身体、灵魂与影子,并使灵魂可在影子和身体之间切换。且影子在变成身体的形态时,身体必定会变成影子,这个时候,如果把灵魂放进影子里,就算被杀了也不会死,灵魂会在影子破碎的瞬间回归真正的身体,身体与影子之间的极限距离可达四百米。
灵魂藏在影子状态的身体里时,身体状态的影子依然具备‘活着’的特性,可在使用者的操控下进行与身体无异的表现,这就是光与影能欺骗羊皮卷的原因。
‘乌信’作为探查秘密的玩家,他手上的保命卡牌比起攻击卡牌要多上很多,包括光与影,都是能为他增加另一条求生路的好东西,但这也就导致他在和某些玩家正面交锋时只能落入下风,不具备足够的攻击力,他只能在做足了准备的前提下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否则死路很多条,生路几乎没有。
桓池随手拉过被子盖上,合上眼皮盖住布满了血丝的眼睛,几秒后再重新睁开,眼底血丝消失,他取出羊皮卷,上面刚落下的证言已经不见了踪影。
【高能卡牌:不眠之夜——说明:今夜无人入睡——效果:可扭曲使用对象的语言效果及行为】
一张能把他在羊皮卷指引下说出来的话所达成的效果进行扭曲的卡牌,桓池很少用,他和别人打架都是直截了当,用攻击破防用攻击收割,很少在正面战斗中使用迂回控制类卡牌。最重要的一点是,这张卡牌的缺点很明显,也就是他眼底密集到快让人幻视一些红色长虫的血丝,所以桓池选择不去抵抗呈欲森林带来的精神伤害,以达到掩盖他使用了卡牌的目的。
而且,这些血丝会让使用者看到一些此处不存在的东西,比如刚才,他一开始就察觉到了树下阴影里的波动,可在不眠之夜的副作用下,他以为那只是幻想中的波动,直到用羊皮卷试探了‘乌信’,解除不眠之夜,那股波动还在,他才明白那不是错觉。
在和人正面对抗的过程中,这类副作用会让人产生幻觉的卡牌是万万不能使用的,否则就是自讨苦吃。
规则类和精神类卡牌是最消耗精力的,原本困于生物钟无法入睡的桓池脑袋挨着枕头,带着干净清香味道的被褥放松精神,他渐渐地又睡了过去。
可能是睡了一个小时,又或许是两三个小时,桓池埋在被子里的脑袋动了动,听力很好的他察觉到了门外小声的骚动。
桓池保持躺姿睁开眼睛,探出胳膊把手机摸进被子里,手机屏幕自动降低到护眼的亮度。
居然已经下午一点二十四了。
桓池闭眼缓解身上还没散去的倦意,掀开被子下床穿衣。
“不会吧。”唐缘轻轻拉上门,看向站在桓池房间门口的左立兵,“桓哥有生物钟的,他没起就证明他不想起,怎么可能是出什么问题了?”
左立兵犹豫地皱了眉头。
可他刚才分明感觉到了一股奇怪的气息,虽然分辨不出是什么类型的卡牌,但绝对没有感觉错,那就是来自桓池房间的卡牌气息。桓池怎么会无缘无故使用卡牌?他肯定是遇到危险了啊!
光常耀蹲在走廊边把玩一块木刻雕塑,闻言抬头附和:“是啊,桓哥不可能出事,他很厉害!”
一旁紧赶慢赶,才在十二点前赶回来的衡阳旦本来正靠在墙上打盹,察觉到光常耀有所动作,立刻睁开眼睛,做好了随时阻止他开口的准备,等他说完,才放心地闭眼继续补觉。
左立兵刚要说什么,忽然敏锐捕捉到一点细碎的声响,连忙扭头看向桓池的房间,房门恰好在此刻打开。
桓池眼底略微发青,这是睡眠不足的象征,他洗漱时无意从厕所的镜子里看到自己都有点恍惚。
虽然他以前也是早七点过就起了,但至少睡得早,中途也从没被谁惊醒过。可自从激活背包,他好像就没睡过几天安稳觉,规律的作息被打乱,没几天就出现黑眼圈了。
“抱歉,睡过头了。”桓池看了看衡阳旦,“现在出发?”
“没事,我也刚起。”衡阳旦艰难睁眼,一拍光常耀的脑袋,“走了。”
“走就走,你打我干什么?”光常耀蹦起身抗议。
七人汇合下楼,交了房卡,办理退房手续,衡阳旦用卡牌给自己提了几次精神,强撑着把他们送回家,又帮忙把东西搬下车,在唐齐义热情的挽留下坚定地婉拒了吃饭的邀请,一上车就让光常耀用卡牌开车,自己往后座一趴,精神透支状态的他很快被疲惫淹没,眼睛都睁不开了。
光常耀站在驾驶座旁看了看,头一歪,一咂嘴,转身准备说什么,却看到衡阳旦浑身散架似的趴在小沙发上,大半个腿都杵在地上。
“好好维持卡牌,别看我。”衡阳旦扭头把脸埋进沙发里,“赶紧回去,老大还有事要找你做。”
这话对别人来说是和老板让加班差不多的意思,可对光常耀来说,这相当于老板临时决定增发年终奖,这招对他来说百试不爽。
果然,衡阳旦刚一说完,光常耀就打鸡血似的一声‘好’,转头就投入了更多的精力,巴不得下一秒就能回到湖立市。
见他专心开车,衡阳旦终于放心地进入了梦乡:“下回……一定要找老大加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