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南（年代） 第5章 第 5 章

市第一医院之前离宋家还挺远的，为此宋文还把自己的自行车让给宋青朔用。但也就上个月宋家不远处通桥了，从桥上走步行也就十分钟，宋青朔便不再骑车，起床时间都晚了二十分钟，早晨刚好能撞上宋青月。

“哼”，宋青月见到她就没好气，宋青朔根本懒得理她，吃完早饭后跟宋文二人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

她是两个月前入职市第一医院的，差不多还有大半个月就能转正了，到时候工资能涨近10块，之后工资一般就不会有太大幅度的涨幅了，当然除非升职。

不过如今药房主任虽然不算年轻了，但是等她升职腾出空来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呢！

宋青朔在家里是个刺头，但是在单位里还是比较会做人的。“张姐早啊”，她朝人打了声招呼。

“青朔，你下班后跟我去清河大队一趟把，上面批了条子咱们能去采购一波东西，食堂里病人们也能改善改善伙食了”，她冲宋青朔使了个眼色，低声道，“你也能趁机换点儿东西”。如今不允许私下交易，借着后勤的名义去换点儿东西还是好的。

说来也是惨，如今哪里都缺供应，谁谁都营养不良。可若是大体健康的人也就罢了，对病人来说不行啊！

他们市之前都是生病了由医生开条子他们再去买营养品才能买到，但只是营养品也不够，人还是要吃饭的，不管是大米饭、大米粥还是白馒头这可都是好东西，细粮养人。当然了除了粮之外，菜也好肉也罢什么不缺？

每次采购想要找人家单位采购物资那也是要上面批条子的，私下买卖那就是投机倒把，是不行的。但你们医院缺，别的医院就不缺了？所以条子都很难批下来，费劲儿。

“今儿个上面怎么手这么松了？”宋青朔还挺高兴的，城里人家里也没个地种菜，自己家里全都是有工作的，等他们去买菜全都是人家挑剩下的了，如今能搭个顺风车也不错。

“嗐，不过是周边生产大队里采购些东西罢了，这时节生产大队里也买不到，也没到杀猪的时候，我估摸着就采购些菜之类的，聊胜于无吧！”

“菜也行”，宋青朔不挑，“那咱们什么时候去？”

“你今天请一会儿假，我晚点走，咱们一起去，你会骑车吧？”张姐问道。

“会，不过我今天没骑”。

“没事儿，我带你去领一下咱们单位的公车，咱俩一人一辆车，采购了东西也好带回来。”

清河大队离得不太远，两人开好介绍信骑车大概二十来分钟就到了地方。

宋青朔瞧着从大队里经过的河，琢磨着也不知能不能弄到点儿鱼回去。

“走，咱们先去大队长家里，要是队里有就从队里换，没有的话就让大队长帮着找其他人。”

两人推着车一路走过去发现整个大队异常安静，“这时候应该有人上工才是，怎么地里都没有人？”

张姐也很奇怪，两人一路推着车往前走突然看到不远处围了一堆人，张姐看热闹的心立马就活跃了起来，“走走小宋，咱们去看看这是咋了！”

宋青朔无奈跟着他一起去了，她估摸着小半个村子的人都聚在这里了，两人刚停下车就听到一声女人尖锐的叫声，张姐什么也顾不得了，放下车子就挤了进去，“怎么了怎么了？”

林序南一脸嘲讽地看着在地上唱念打坐的女人，“你这么爱演，要不要我给你搭个台子？”

赵丽花声音一顿随即更是发起疯来，“父老乡亲们诶，你们可要给我做主啊！我家三小子不孝啊，爹妈都病了也不回来瞧瞧，这眼看着是成了城里人就看不起我们这些乡下泥腿子了啊！天爷啊，我要去你们单位告你去！”

林序南嗤笑一声，“成啊，那你今天就跟我去城里找我单位领导分辩分辩！”

“你真以为你臭嘴一张啥事儿都得听你的是吗？你是瞎了还是聋了，我姓林不姓王，我也不是那个王家三小子了，从你这个嫂子进门把我赶出家门那一天起你们不就已经当我死了吗？”

大队长脸色黑沉沉的，“闹闹闹，闹什么闹！赵丽花你是啥样的人你以为我们都不知道呢？当初如果不是林家老太太给了这孩子一口饭吃，这孩子就被你害死了！”

“你别跟我说家里穷，你家里一年几个工分老子清清楚楚，还是老子给你核对的！”

“再说了，谁家不穷，谁家能天天大鱼大肉，但你又看谁家把娃赶出家门的？尤其还是一个嫂子做的好事，你要点脸吧！”

“王老根，李兰花，你们俩给我滚出来！”大队长骂的心烦，队里好不容易出了这么个出息的小子，如今在城里吃供应粮，将来谁能保证不求到人家身上？

屋里缩着的王老根夫妻俩磨磨蹭蹭地出来了，看到站在院子中间的林序南尴尬一笑，“三娃。”

“别，你们可别叫我三娃，我有名有姓，有爹有妈跟你家可没一点儿关系”，看到这对伥鬼夫妻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刚被赶出家门的时候还能想办法搞点吃的，后来那三年他真的没活路了求到了他们夫妻门上，结果人怎么说的？

“三娃啊，爹娘也是没办法，家里粮也不多了，你嫂子才生了娃，也不能亏着孩子，下面还有三个弟妹，家里真拿不出粮食了。”

他当时心里又羞耻又不服还有一些委屈地问，“那我咋瞧着赵丽花还往她娘家送粮呢？”

两夫妻闭嘴不言，林序南这就明白了，人家就是有粮也不会给他一粒米的。从那之后什么生恩什么爹妈的他全都不要了。

大队长看到这夫妻俩就来气，“你们两个也是做公公婆婆的，也是好手好脚的，就这样被儿媳妇拿捏？”

俩人低头不说话，大队长气得头疼，“我问你们，人孩子好好在单位上着班，你们非要把人叫回来还说你们病了，就是想要钱是吧？成，你跟我说你哪病了？你家都是这大儿媳妇做主了，她要是不砸锅卖铁给你们看病，老子就让她天天挑大粪！”

两夫妻半晌才小声道，“是病了。”

“病哪了？”

“头，头疼。”

“成，王大柱，你去套车，我今天带你们去医院治病，你们若是没病没灾的你们就等着回来我把你们工分都扣完吧！”

这下赵丽花不同意了，她昂着脖子跟大队长对峙，“大队长，你也不能因为他成了城里人就一直帮他吧？你这不捧高踩低吗？”

大队支书忍不了了，他年龄比大队长小一点，又是才退伍回来的，所以面子薄，平日里不爱跟这些老娘们呛呛，“明明是你们假借爹妈生病把人孩子骗回来，就是为了要钱吧！”

周围人也附和，若是旁的也就罢了，都说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但是他们这对父母真不是个东西。

好像是五七年左右的事情吧，林序南才10左右岁，这赵丽花也刚嫁进来没两天就闹，说是林序南偷看她洗澡，要王家把他分出去。

老天爷，如今农村里结了婚分家的都少，更别说他还只是个娃娃呢！

但赵丽花闹得很大，一副如果不把他赶出去自己就一脖子吊死的模样。虽然后来林序南自证了赵丽花所说的她洗澡的时间，林序南正跟着小伙伴在放牛呢！

没办法赵丽花图穷匕见，说反正不把老三分出去就离婚。家里老二那时候已经十四岁左右了，虽然瘦小但也有力气，能赚工分。老三再往下的年龄太小了，若是真出了事她也不好做人，所以就逮着老三祸害。

林序南本以为证明自己没有偷看大嫂洗澡了父母应该会帮自己说话吧，哪怕他们平时不怎么爱护自己。

可惜啊，事与愿违，两夫妻俩哭着跟他说家里花了多少彩礼才娶来的媳妇，不能就这么跑了，所以给他分了点儿粮食就把人赶出去了。

当时大队里工作也做了，骂也骂了，工分也扣了，你也不能给人真全扣完吧，反正人家咬死了就一定要这样干，还说若是自家工分扣得厉害吃不饱饭就去大队部吊死，没错又是赵丽花说的。

反正五七、五八年林序南靠着自己赚的那点儿工分还有大队里的帮助，再加上一位好心的林奶奶的帮助，也凑和活了下来。

可后来就遇上那□□了，别说他这种没爹妈疼的，就算有爹妈疼多少孩子都死了？

后来还是林奶奶让他跟自己住，靠着儿子寄回来的津贴跟粮食熬了过去。

这些事儿大队里没几个人不知道的，所以他们今儿听说赵丽花又想办法把人闹了回来问他要钱的时候都震惊了，连工都不上了都跑来看看这世上竟有这般豺狼。

“当年的事情孰是孰非大家心里都有数，赵丽花你自己作妖，闹得家里弟弟妹妹都找不着对象也是你活该”，毕竟谁家敢要这种人啊！

“林序南是从咱们清河大队走出去的娃娃，他能在邮局工作不容易，你们就非得闹得他班都上不成吗？”大队长苦口婆心地劝导，但奈何那一家人谁都听不进去。

“可我们是三娃的爹妈啊，是我生的他”，李兰花又委屈道，自己做娘的怎么不能问儿子要孝顺呢？

“爹妈？”林序南冷笑，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你们不会忘了这里写的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