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南（年代） 第21章 第 21 章

“卫中你有心事啊？”看着何卫中从接了电话后就满腹心事的模样，洪大军有些不放心追出来问问怎么回事。

何卫中看着他半晌苦笑一声，“我奶奶说有个招工的机会让我回去考”。

洪大军一愣随即笑了起来，“这不是好事儿吗，那你赶紧回去收拾东西再去找大队长请假开证明啊！”

“我就是觉得”，何卫中抿了抿唇，脸上闪过一抹难堪，“我就是觉得我像个逃兵！咱们当初说好的要一起建设边疆，如今我有机会了就想走，我，我觉得还挺对不住你们的。”

洪大军脸上的笑意淡了一些，就听何卫中又道，“可我有时候觉得我在这待的特别没意思，我什么都不会，你看你们，你帮老乡弄了个粉条厂，苏同志想办法从城里接了简单的绣花的单子让妇女同志补贴家用，吴同志也在想办法来勘探这周围的矿产。我呢？我连农活都干不好！”

他从小身体就不算太好，小时候还总生病，如今倒是不怎么生病了但是干活也总是没力气，要不是他哥总给他寄东西他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下去。

“我就觉得自己特别没用，特别没有价值，也看不到自己以后的日子怎么办！我大哥现在还没孩子，以后要是有孩子了就算我大嫂没意见我也不好意思再让他补贴我。还有小妹，他还得养着小妹呢，我怎么好意思伸手？”

洪大军很少见何卫中这幅沮丧的模样，他拍了拍何卫中的肩膀，“你就是想的太多了，别的地方不好说，咱们知青点里大家只会为你高兴，不会觉得你背叛了大家的。”

他苦笑了一声，“不提别人但若是我在城里能有工作，你觉得我会下乡吗？如今支援边疆是真的，不过这也是我想改善改善自己的生活，没那么高尚！”

“所以你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这都没什么，不信你回去问问，他们几个若是有机会能回城你看他们回不回！”

“你有这个机会就抓住了，别让自己后悔！至于我们”，洪大军笑了笑，“既然回不了城，那我就努力把这里变得像城市一样美好！建设咱们祖国的大好河山！”

何卫中用力抱了他一下也没再说什么就去跟大队长请假了，他是要离开的人，不能反而让留下的人劝说自己。

宋青朔没再关注何卫中的事情，招工消息还没放出去，这些事情事关他自己的前程，若是他没抓住机会自己也不可能把饭喂到他嘴里。

这天她上班的时候在路上遇到了郑雅，看着对方宋青朔沉默了一会儿也只是点了点头没想过去说话。

倒是郑雅叫住了她，“朔朔。”

宋青朔停下了脚步，“有事吗？”

见她这幅冷漠的模样郑雅心里难受，“你就这么讨厌我啊？”

宋青朔有些无语，“你是结婚把脑袋都结昏了吧？我是不喜欢你对象，我该说的该分析的跟你说过之后决定还是要你自己做，你决定自己的人生我有什么好讨厌你的？”昨天宋武作妖非要吃有一家老远的店里的豆腐脑，气得宋青朔给他骂了一顿但早晨还是没忍心去给他买了，现在正打算给人送去呢！谁能想到竟然被人拦住了！

“可是，可是你都不理我了！”郑雅心里也委屈，他们几个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可自己结婚宋青朔都没来参加，后来也不跟自己联系了，怎么就至于这样了？

宋青朔无语，“我现在有事要先去忙，我看你样子也是来产检的，大夫已经上班了你先去检查吧，有什么事情回头再说，下班之后你去最近的那家国营饭店等我成吧？”

郑雅红着眼眶笑着点头，她有好多话想说呢！

宋青朔把人送走后头疼得不行，傻子都是傻子！自己身边这几个没一个聪明的！

何卫中那个傻的明明可以在后续的两年里等一等机会的，读书能花几个钱？结果人家脑袋发热自我牺牲下乡支边去了，把他自己感动得不行，结果家里补贴的更多了！

这个郑雅更是，好好上着学突然就要去结婚，结婚没两天又怀孕，自己糊涂什么都看不清，她家里人拦了劝了没用，自己好坏孬话说尽了也没用，非得去人家吃苦，真是想到就来气！

刚把饭送过去宋青朔回到药房就见丛主任过来，“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想听哪个？”

马姐举手，“好消息！”

丛主任想了想笑道，“还是先听坏消息吧，这样好消息才算是好消息。”

宋青朔和马姐对视一眼，看来好消息也不算什么好消息了啊！

“坏消息就是急诊科取消了！”

宋青朔眼睛睁大了，取消了？那是不是他们药房也不招人了？

丛主任看出她在想什么了便继续道，“好消息就是咱们药房还继续招人。”

马姐不太明白，“这才几天啊，怎么说不开就不开了，领导这么草率的吗？而且要是不开了咱们药房也要不了这么多人吧？没多久小赵就回来了，到时候我们仨轮班也不用招人了呀！”

丛主任叹气，能是因为啥？如今一动不如一静，本来他们还留着中医门诊就已经够招人眼了，若是再新开一个诊室肯定得被人盯上。这种时候做出头鸟可未必是件好事儿！

再说了这急诊的概念到底也是从国外传进来的，到时候再让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瞎宣传一下大家都得倒霉！

“急诊科不开了，但咱们这是自己私下说啊”，丛主任放低了声音，小宋跟院长那边有关系值得信任，小马也是医院的老人了，从来都是盼着医院好的，跟她说说也无妨，“这不开归不开，但是咱们医院改改就诊的流程没人管得着啊！这来了急症病人优先由哪几位去处理谁还能挑意见不成？还有，这晚上该值班的值班，人家医生护士值班了咱们药房难不成还能没人？”

“咱们之后也得想办法优化一下咱们药房的工作，领导们等着咱们的意见呢，不过这个回头再说！反正招工的事情还在继续，小宋你那边有人要来考试是吧，让他们好好复习啊！”

宋青朔点头，马姐则是叹了口气，“这有个机会我想往外送都没地儿送。”

见她想说宋青朔便配合地问道，“怎么了，娘家婆家都没合适的年轻人吗？”

马姐叹气，“我娘家人离这儿好几千公里呢！我让他们来的话考上了也就算了，考不上这路上花的钱怎么说？地里耽误的活儿怎么说？到时候还得落下埋怨！至于婆家这边”，马姐一脸嫌弃地摇头，“我就算把饭做好了端到他们面前他们还嫌我为啥没嚼碎了喂给他们呢！让他们来考试？拉倒吧！”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宋青朔只是点了点头没评判什么，中午宋武那边他秘书给他带饭宋青朔就没过去掺和，她跟着马姐一起去了食堂。

看着角落里两个穿着满是补丁的衣服看起来很憔悴拿着个凉窝窝头啃的夫妻俩宋青朔有些奇怪地问，“那两人是谁？我之前咋没见过？”

马姐顺着看过去眼神有些复杂，她放低了声音，“那两位男的是孙大夫女的是顾大夫，之前两人都是医学院的教授，孙大夫早年出国留学了好几年，顾大夫家里是搞中医的，两人都在大学里教书同时在咱们医院行医。”

“这两年不是闹起来了吗，两人这都有些问题，大学也关了，教授也当不成了，还总有人盯着他们，也没办法好好当大夫。这不也是实在没办法，院长将两人留了下来但是也只能打扫打扫卫生，明面儿上工作是停了，就这样还有人找麻烦呢！”

宋青朔闻言皱起了眉头，这可都是人才啊！

就算大学不能去了，但谁还没个三病两灾的，谁能保证日后就不需要好大夫救命了？

现在可好，将这种人才弄去打扫卫生，可真成！

马姐看她那神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也是巧了不是，我记得他们俩就是在你请假那两天出的事，之后也不知道你在忙啥每天也没好好来食堂吃过饭，所以也没见过他们。大家也不敢随意谈论这事儿，所以你今天才知道。”

马姐想到那天的事情就叹气，“那群人冲到医院来砸了他们俩的办公室，把患者全都赶出去了，还闹着要把两人拉出去批斗，后来刚好院长出差回来拦住了。就这样还是把两人贬成打扫卫生的这才把那些人敷衍走，真没办法！”

要她说这已经是很好的结局了，没伤着也没死了也没被抓起来游街，就算当不成大夫了这好歹命是保住了啊！如今多少人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遭了难？

那些人里面肯定有王八羔子，但是这事儿也闹了两年了吧，该抓的该改造的她是觉得应该也差不多了，那现在抓得保不齐就是为了凑数的！

那些人遭了难找谁说理去？所以能保住命已经不错了！

宋青朔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咬牙，就算不提他们所受的苦，单说这种人才被埋没那就是国家的损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