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沈姝上了街,东瞧瞧西望望,凭着前日去公府的模糊记忆朝一个方向走去。
走了约莫有半炷香的时间,连公府的门庭都没看见,沈殊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方向,正往路两旁找些眼熟的铺子寻求安慰,没注意看路,一时不查,便与来人撞了个正着。
“哎呦!”沈姝惊呼一声,捂住额头,看向被自己撞倒在地的大个头,有些懵。
她一个姑娘都没摔倒,那个看起来有七尺高的男子居然跌坐在了地上?
不会吧不会吧?又是讹人的?她是长了一张很好骗的脸吗?
沈姝抱着试探的心理正要关切询问一番,然而话未出口,摔在地上的人却先开了口:“姑娘你没事吧?”
说着他便撑着地站起来,拍了拍洗得泛了白的旧衣杉上的灰,再作了个肃拜之礼,道:“实在抱歉,是小生一时入迷失了智,这才没看到姑娘,姑娘可有碍?”
“无...无碍。”
七尺男儿人高马大,那可不是说着玩儿的。
眼前的男子少说也得有七尺半,站起身来极具压迫感,沈姝被他那与身形完全不符的样貌和有礼的行为惊到,磕磕绊绊道。
“那便好,既然姑娘无事那小生便先行离开了。”说完男子便一拱手准备离去。
沈姝忽然想起自己是迷了路,便叫住了那人,预备询问一番。
“哎等等!”
“姑娘还有何事?”七尺男儿礼貌询问。
“公子可知公府怎么走?”
“自然知晓,姑娘要去公府吗?”男子先答后问道。
“嗯。”沈姝点了点头。
“巧得很,小生也正要往公府去,姑娘若不嫌弃,便同小生一起去吧?”男子弯了弯眼角,眸中满是真诚。
若是寻常女子,听了男子这番邀请,定会骂人一句:“臭不要脸的登徒子!”可不是嘛,大街上的让人家姑娘就跟你走,什么病症啊?
但好在沈姝不是寻常女子,别的地方寻不寻常咱不知道,反正脑子这块儿是挺不寻常的。具体表现在她不仅没骂人家,反而一脸感激的跟人走了。
这人也就长得壮,性子与他的体格是一点不符,嘴巴叭叭叭的比她养的鹦鹉还能说。
一路上这傻大个儿一直姑娘长姑娘短的称呼她,方才还给她介绍起了城里有名的胭脂水粉铺,真不知道他一个男子怎么对这种地方了解甚多。
这会儿终于消停了,也是,口水该说干了吧。
“姑娘,”
又来了。
“又怎么了?”沈姝无奈的看向他,“你别老姑娘姑娘的叫我了,听着真难受,我姓沈,你就叫我小沈吧。”
“好的,小沈姑娘,”
“你,”
“小沈姑娘,我们到了。”
男子赶在沈姝发作之前将她的话堵在了喉咙眼儿里,沈姝一噎,差点儿给自己呛死。
她转头看去,果见那稍有熟悉感的狮子像端坐在府门阶下两侧,本该是威严无比的地方却因石像旁靠着几个人而变得有些随意,沈姝他们这才注意到公府门前或坐或站甚至躺着许多人,粗看去,大都是些身强体壮的汉子。
“这儿怎么这么多人?”沈姝疑惑道。
“小沈姑娘不知道?自前些日子新府尹沈大人不到半个时辰便破了一桩案子的事传开之后,每日都有人来公府报大大小小参差不齐的案,公府为数不多的人都忙得不可开交。
今日晨时便贴了告示,说要招一个捕快呢。”男子解释道,“这些人大约都是来应招的吧。”
“这样啊,”沈姝闻言一笑,“那他们可以回去了。”
“这是为何?”
“因为这个捕快,非我莫属。”
任是这世间哪个女子自信的笑都是迤逦非常的,更何况是沈姝这样本就相貌无双的姑娘。就连见惯了世间莺莺燕燕的闻人离都被晃了眼,愣了神。
“公子?”
听得她唤,他才回了神,像没晃过神一样自然,“小沈姑娘加油,既如此,小生便先告辞了。”
“嗯,”沈姝挥手,“哎等等!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小沈姑娘记好了,小生复姓闻人,单名一个‘别离’的‘离’字。”闻人离站在不远处行了个书生礼,抬头时眼尾都堆出了笑意,这次是真笑了。
沈姝径直向公府内走去,公府内外人人都分有任务,一时竟无人出面阻拦询问,以至于沈姝一路畅通无阻,直达审判堂。
只是左等右等也不见招新的人来,无奈,沈姝只好自己出门去找人。幸而一出门,沈姝便瞧见一个丫头端着茶水正往别处去。
沈姝当即便叫住了她:“哎,小姑娘!”
小丫头十三四岁的样子,扎了两个羊角辫,衬上有些婴儿肥的脸,瞧来甚是可爱。
“这位小姐,可是有案要报?”小姑娘认真又天真,“实在不好意思,近来府里忙得很,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沈姝笑笑,摇了摇头:“不是的,我是来应招捕快的,你们家大人呢?”
“应招捕快?”小丫头惊得瞪大了眼,呆呆地点了点头,“那,那便随我来吧。”
方才从小丫头口中得知,府里人上上下下都忙得脚不沾地,那位沈大人却躲到自家后院看书喝茶去了,也着实让人窝火。
走了有些时候,路上沈姝同那小丫头已交换了姓名,刚安静了没一会儿,沈姝又禁不住问道:“小温姑娘,你们家大人他人怎么样?跟他的相貌一样好吗?”
“噗嗤”温岭若听得她这么不着调的话,当即笑出声来,悠悠道:“阿姝姑娘放心吧,我们家大人好着呢,比他的相貌还要好上千倍万倍!”
“真的啊。”沈姝没管她笑着,只暗自放了心。
正想着,温岭若忽然停了下来,沈姝忙也止了步子,一抬头便看见匾额上“明清阁”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温岭若上前敲了敲门,道:“大人,您要的茶水给您送来了。”
“进来吧。”
又是那道熟悉的清清冷冷的声音,这嗓音十分能入沈姝的耳,她耳尖微动,甚至想再多听听那人说话。
温岭若推门进去,沈姝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待温岭若停下,她才小心翼翼的从温岭若身后探出头来。
沈清和恰好放下书,甫一抬眼,只瞧见个探头探脑的小孩儿,长相似乎还挺招人。
只是太小了点儿,站在温岭若身旁也只比她高出了个头尖儿,看着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
“这是谁?”
“大人,沈姑娘是来应招的,她想当咱们公府里的捕快。”
沈清和闻此倒是又抬了抬眼,仔细打量了那还躲在温岭若身后只敢放大话到了地方却怂了的沈姝,遂端起茶水,悠悠道:“公府里不招童工,小孩子还是早些回家吧。”
“我不是小孩儿,”沈姝听他这么说自己可是静不住了,当即上前一步,反驳道:“我已经十七岁了,我娘说十七岁就已经能嫁人了!”
方才没看真切沈姝的样貌,这会儿子她一出来沈清和便认出来了,这不就是那让自己一日成名的劫骗案的主角之一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