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居民楼还不是最幸运的事。
这栋楼居然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还保存着较为完整的电力系统。
站在外头朝里看去,依稀可以望见走廊透出的亮光。
但真正走进去时,封鹤看着楼道里不停闪烁的灯,可能大概也许有点....接触不良?
这栋楼不算特别庞大的那种,可住户并不少。
观察了好一会,封鹤发现大多数门都是紧闭着的。他倒是想硬闯,可面对这些个品类不一,还长得各不相同的高科技产品属实有些束手无策。
心有余,而知识储备不足。
爬了不知道几层,好歹是找了个敞开的门,残存的道德观念让他进行了长达两秒钟的心理斗争。
心中说了句“抱歉”后,封鹤开始向屋内走去。
可以看得出住这个屋子的屋主是个讲究人,东西都按照高低次序或颜色类别整齐排列着。
除了玄关,玻璃装饰品碎了一地,凌乱的脚印和鞋柜中散落的物品混作一处,依稀可见一些打斗挣扎的痕迹和……血迹。
不像是外头那种冲击造成的碎裂感,更像是被推搡和撕扯后,拖拽时造成的痕迹。
可居民区并不会有出现大型野兽的可能…
之前那种隐秘的不安再度翻涌而上,刺激着那颗并不会跳动的心脏。
封鹤顿感不妙,反手迅速把门关上。
就在那一刻,门阖上的闷响和低沉含混的嘶吼声在他耳边炸开,尖利的指甲在金属上刮擦。
伴随着肉/体撞击在门上,发出的颤动,也一起传递给了他。
明明已经感觉不到温度,封鹤还是觉得脊背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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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监视器闪烁着,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封鹤缓了缓神,敛眸向画面里看去,那是一些早已不能被称之为人的生物。
双目泛白而无神,口中流下淡黄色涎液,时不时发出一些意味不明的喉音。
他们看起来更像是野兽,指甲尖锐而锋利,从里面残余着那些有些发黑变质的细碎血肉残渣来看,在他来到这之前应该已经有人受了伤。
不知道这个有没有传染性,可门口这么大一班子人全都是这样,很难排除这样的可能性。
但还好他已经死了,被咬应该也不用打狂犬疫苗。
可是封鹤真不想自己变成这副看起来就很骇人的样子,像是被某种**支配的可悲躯壳…
还是避着点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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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这种心态,封鹤仔细检查了房间的每个角落,确认没有像外面一样的“狂犬病”患者,才稍稍放下心来。
如今的情况,比他所设想的还要更严峻些。
但好在设施都保留着完整的功能,包括封鹤一直在找的浴室。
在房间的衣柜那堆琳琅满目,艺术气息浓厚的服饰里找了套看起来很朴素的衣服,大步走向淋浴间。
在雾气氤氲的浴室里,即使感受不到水流的温热,但那些水流不断冲刷在身上,也足以带走一身的尘土和疲惫。
封鹤在这一瞬间才有着自己重生了的实感。
一种灵魂都被涤净的充盈,让封鹤都有些舍不得从浴室出来,可户主仅剩的水电费并不允许他一直这样洗下去。
跳动的数字连同水温一齐降至最低点。
在水停了的一刹那,封鹤很庆幸自己把身上的泡泡都冲干净了,不至于太狼狈。
他个子很高,身材也比一般人壮硕,这就导致户主的T恤穿在他身上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这件衣服一上身,那种能勾勒出肌肉走向的紧绷感,让封鹤觉得自己离拯救世界就差一条外穿的红色内/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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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电一体,这水和电一起停了,自然也不能再用监视器观察外面的情况。
那些细碎声响依旧隔着门板传来,出去更不是什么现实的选择。
看样子只有等到明天再做打算。
世界又被那一片昏暗笼罩,能提供照明的只剩下窗外隐约透入的月光。
他翻了翻卧室和储藏室的柜子,把床上四件套都换了干净的。
被柔软被褥包裹的瞬间,那些疲惫感受也缓慢涌上来。
即使处在这样危急的情况下,即使还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明天。
但秉持着“在哪里摔倒,就在哪里睡一觉”的深刻觉悟,封鹤闭上了眼。
可没人告诉他,
成了活死人怎么还会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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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其说是梦,不如说是一些零散的片段。
那里面的人都看不清容貌,场景也不断交替变换着。
有的场景是在一个偌大的会议室,有的是在教室里,但更多的是在一个看着像是聚集点的地方。
为什么说看起来…
因为就算是今天路上那些被炸得七零八落的,也远比它看起来更像是一栋建筑。
这个地方大概是位于整个城市的边缘地带,带着与后世纪完全不搭调的破败荒凉,科技水平很低。
相较于城市里的光鲜而言,这里的人们可谓是拥有着最原始的生活方式。
几根金属支撑着不知从哪里捡回的布料,就成了他们临时的居所。
街道荒凉,门摇晃着,压根儿起不到什么防护的作用。
巷子昏暗无光,角落里爬满了青苔。
即使不用真的闻到,也能感受到那股淡淡的霉味。
街边路过的人们比如今的他更看不出人形,残破衣衫勉强遮住瘦弱身躯。
里面除开场景外,唯一清晰的就只有他自己。
封鹤好像看到自己去了那个地方,身侧几个看上去是领袖的家伙笑着和他攀谈。
可对话的内容和他们的容貌一样无法窥探。
在梦里的大多数画面都好似蒙了一层薄薄的雾,看得见,却又不真切。
他总能感受得到,这些人对他没有恶意。
随着画面视角拉远,他的意识也从这个漫长混乱的梦里抽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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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大亮,如往日般照耀着这片无甚生机的土地。
而封鹤早早的醒来,站在洗漱台的镜子前,看着面前镜子里自己比起昨日明显红润了几分的脸。
专家没骗人,早睡早起还真能美容,
此定理也适用于活死人。
不只是看起来更像人了些,触摸着也更加柔软,不像昨日那般僵硬。
衣服撩至下巴处,看了看昨天没仔细看过的那道伤口。
伤口昨日沾了水,翻起的部位泡得有些发白起皱,大有一种摇摇欲坠的意味。
封鹤在房间里找了好一会,最后从床头柜里摸出一个,
指甲刀。
用倒也能用,但也只是能用…
把指甲刀拿开之后,下面有个本子,还是那种在后时代基本看不到的纸质,应该是经常拿出来看,书脚处都翻得有些翘边。
封鹤是没有偷看人家东西爱好的,正拿起来准备放到一边,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
却从里面飘出来一张便签,上面写着:
“世界都要毁灭了,如果有幸可以被人看见我的这个作品,请帮我把它保存下来,这可能是我留在世界上唯一的痕迹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封鹤抱着还是得看一看才能做出决定的心态,翻开了这个本子。
越看到后面,眉头皱得越紧。
看到第一页的时候,他茫然了
看到第三页的时候,他沉默了
看到第五页的时候,他果断合上了这个本子,将它放回了原处。
封鹤不甚灵敏的脑子还理解不了这种超出人类和活死人理解范畴内的艺术。
这……这很难评,隔行如隔山。
封鹤只能祝他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