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料原本晕在床榻上的小男孩现在竟然醒了过来,睡眼朦胧的模样给人一种他刚睡醒的错觉。
他揉了揉眼,下了床,抬起脸望着面前这三位高高的哥哥,有几分疑惑。
说话还有点奶声奶气。
“三位哥哥……你们……”他环视了一圈这个陌生的屋子,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呀?”
许珩一愣,旋即蹲下身和他平视,笑着哄道:“你呀,在宴席上睡着啦,哥哥就带你回来睡一会儿啦。”
后来在小男孩活蹦乱跳的走出去的时候,许珩又开始夸萧望。
萧望这次直接就道:“不是我,我失误了。是尹书来帮忙的,没有他恐怕这事不可能成功。”
尹书:“……”
小男孩见他们仨还在磨蹭,就在屋外催促:“哥哥,你们怎么还不出来呀?”
许珩贼喜欢小孩子,一听这声连忙就跑出去了。
留下萧望和尹书两个人在屋里。
尹书不让他牵自己,把他硬拉过来,看着他的眼睛,问:“妄书阁?”
萧望心里隐隐约约感觉不对:“怎么了?”
尹书:“小白是妄书阁的副阁主吧?”
萧望:“……”
等等?小白是谁?
“啊?”他这次的疑惑是真的,“什么小白?”
“你那位手下,”尹书面不改色道,“月清告诉我他叫小白。”
“……”
萧望险些破功笑出来,不过他还是忍住了,淡定道:“哦对,他是有个小名来着。”
“……”这又给尹书说迷惑了,“那他大名是什么?”
萧望面色不改道:“阿百。”
萧望也不想再将尹书蒙在鼓里,但他担心自己若是身份暴露,会让尹书一辈子都不再相信他。他坚信也许有一天尹书恢复了记忆,就会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至于这个“阿百”,是萧望随意取的。
“……好吧,”尹书不纠结这件事,也没有被萧望带着走,他不愿被萧望蒙在鼓里,所以又说了一遍,“不论如何,你那位手下就是妄书阁的副阁主吧。”
“萧望,别骗我。”
萧望心里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他叹了声气,点了头。
意料之中,尹书又接着问:“所以你是妄书阁阁主,对吧?”
从尹书复活后失忆起,萧望骗了他太多事,甚至是他二人间真正的关系。但萧望却又没有办法,这是他欠尹书的,也是尹书欠他的。
“是我。”他垂下了目光,“当初我寻找天下一切有可能令你起死回生的办法,但仅凭我一人之力根本不可能,所以我创办了妄书阁。”
萧望重新抬眼看向面前的人,语气有几分悲伤道:“妄书,其实就是妄想你起死回生罢了。”
其实萧望又没说实话。
妄书,真正意义是他从小到大都在妄想,妄想一个叫尹书的人而已。
只是没想到,不论是妄想尹书这个人,还是妄想尹书起死回生,他都成功了。
尹书因他所做所言而动容,也不想再责怪他隐瞒自己了。
他重新牵起萧望的手,道:“走吧,先去议事大殿。”
萧望见他没跟自己计较,一边跟着他走,一边不确定地问:“你不生气了吗?”
“我没有生气,”尹书说,“你只要不骗我就够了。”
后来萧望确定了好几遍尹书没有生气,尹书是对他无可奈何。
“只要哥哥你不生我气就好了,我就担心你生气不要我了。”他说得委屈巴巴的。
尹书实在是没办法,就停下来,认真地看着他。
“是你不惜一切代价将我救回来,我怎么可能不要你。”
“那你是因为我把你救回来所以才要我的吗?”
“……”尹书简直是哭笑不得,“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
面对萧望的追问,尹书又怎么可能看不懂萧望是什么意思。
既然他想听,那就说吧。尹书这样想着,也这样说了。
“因为感觉,从我见你的第一眼起,以及后来对你的……喜欢。”
萧望得逞后喜笑颜开,仿佛像个得了糖的三岁小孩一样。
后来在议事大殿上,老者得知是尹书将小男孩的记忆消除后,连连想要跪下来道谢,不过都被尹书拦了下来。
尹书甚至觉得一直站在旁边的萧望大有一种看好戏的感觉。
散去的时候,尹书刚与萧望一同离开走到长廊时,善圣长老匆匆追了出来。
善圣长老喘了几口气,看着尹书,格外珍重地道了一句谢。
尹书一下就明白了他指的是什么,犹豫了片刻,还是问道:“您是不是一直都知道这件事?”
宫河奖赏礼物给他与宋时朝二人的事应该只有宫河和善圣二人知晓,而今夜早些时候,善圣让他前去找宋时朝。
这才有他目睹了一切真相的事。
再说现在善圣前来道谢,所谢为何?若是要谢相救之恩,那该谢萧望。
尹书不信这世上有这么多巧合,巧合多了就不是巧合了。
善圣长老叹了声气,有几分怅惘道:“小书,有很多事情都会无能为力,我希望你可以理解。”
萧望听着,猜出尹书的想法,就装模作样的打了个哈欠,拉了拉尹书的手:“我困了。”
尹书“嗯”了声,“走吧。”
望着二人渐行渐远的身影,善圣长老的目光越发深沉,最后看不见人了,他才这无人之地自言自语地喃了一句。
“因为我的时间不多了啊……”
……
宋时朝自从逃离议事大殿后,就不知去哪儿,他漫无目的的走走停停,最后竟然来到了沧牙山最高的山峰上。
他就这么站在那儿,享受着迎面吹来的晚风。
吹散了心头好多阴霾。
从前那段阴暗日子他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搁浅在了脑后,成功遗忘。尽管他不愿承认,但他在后来的这十六年里还是会时不时梦起。
这十六年里他谁也不敢说,他担心自己被唾弃,担心这一个经历会让他遭受排挤……
但现在长大了,思想足够成熟,也算是能够做到直面内心的恐惧。
可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是他想错了,他错了十六年,导致现在还有小朋友受害……
都是他的错。
若是他当年勇敢说出来的话现在一切是不是不会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