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她的加盟,穆家对付接下来那头行僵自然是轻而易举。更让清凌兴奋的是,这头行僵虽然也是长毛僵尸,但它毛尖上的黑色已经渐渐褪色成白色。
白毛僵尸是最低等的僵尸,但由长毛僵尸蜕变的白毛僵尸却和普通白毛僵尸不是一个等级。它们开始变得不畏惧阳光,能飞能走,甚至可以像玄学师一样使用法术,被称为“飞僵”。
清凌数了下在场的棺材,推测原本预定由她来吸引的那头僵尸就是飞僵。她跃跃欲试想对上这头传说之中的飞僵,但让她失望的是,对付完倒数第二头后,穆家就收工了。
清凌试图挽留:“僵尸怕光,马上太阳下山了,你们杀了它这么多同伴,它说不定找你们报仇。还是趁天黑之前解决它吧。”
她对于她们这行没见过的事与物有着超乎常人的好奇心,对于所有强大于她的事物都试图挑战。
但面对她的跃跃欲试,穆邵只是很平静说:“你都从棺柩里跑出来,我们没办法再在半天吸引最后一头死僵出现。”
清凌很失落。让她意外的是或许因为她的帮忙,穆天师对她态度好上很多。
“今天的事我们没和清天师事先说清,是我们对不住清天师,但我们绝对没有谋害清天师的意思。不知道清天师还愿不愿意留在我们穆家继续帮我们穆家对付叛逃的行僵?”穆天师恭敬地说。
清凌和这位穆天师相处不多,毕竟她在穆家的时候只为学艺,和穆老天师还有同受穆老天师教导的穆邵相处比较多。
她还记得穆老天师曾注视着穆邵叹气说,那两个儿子他是不指望了,穆家能不能撑起来就看穆邵的了。
清凌当时很不解,“穆天师不是很有名气?难道不算继承你的衣钵?”
“看见天上的星星了吗?”穆老天师俯身,指着星空对清凌说,“中州分野,星暗不明,一纪之内,穆家必有大劫,劫难有解,但盛气不在穆家,能不能挺过难关就看穆家造化。”
清凌懵懂,“盛气不在穆家,那在哪?”
穆老天师只是笑笑,摸着她的头神色黯然说:“天机不可泄露,但我想他们会明白的。”
穆老天师除了穆家祖传的技法外,还擅长观星和镇煞,镇煞教给了穆家人,观星却只交给了清凌。要不是穆家人不认清凌,清凌也敢称一声“名门之后”。
看今日场景,清凌推测所谓的盛气应该在自己身上,她就是来拯救穆家的英雄。
“当然愿意,只要穆天师不忘记我们的约定。”清凌笑眯眯说。
很快就到了晚宴,她这次受到的待遇是她以往在穆家所没经历过的。清凌看得出穆天师待她的心不臣,穆邵更是直接给她冷脸,可越是这样她越觉得有趣。觥筹交错之际和穆邵、穆天师推杯换盏的次数也越多。
“你喝太多酒了。”被她敬太多酒,穆邵冷着脸说。
“怎么,我喝得下,穆先生却喝不了?”清凌调笑着问。
穆邵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清凌这才心满意足。
酒宴之后,她听见有人用低低的声音和穆邵说,“她这样折辱你,你……”
穆邵打断那人的话,说了一句君子什么的。
君子不避人之美,不言人之恶。清凌咀嚼着这句话,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
穆邵给她的感觉太像陆天师了,也不知道今早分别后,陆怀瑾有没有想通。他喜欢她,她很荣幸,但他们之间不该有感情上的瓜葛。
清凌静静吹着冷风,从陆怀瑾又想到穆邵身上。穆邵是穆老天师教养出来的,他的品性有所保障。下午时候,他说没想拿清凌献祭应该是真的。清凌帮到一半他让清凌走,反而不正常。
清凌不懂世家,却也知道对穆邵来说,穆家比信仰更重要,那句“就走”已经算是他人性的闪光点。穆家一定是意识到什么,要对她做什么,穆邵才会说他若是她,现在就离开。
可就算意识到危险,意识到穆家要对她做什么,清凌也没有要走的打算。一来是为了同身共命,二来,这样才算有趣,不是吗?
跟着穆家人到自己住所,确定整层都有人监视自己后清凌打算照旧从窗户翻出去。然而还没等她实施,就有人敲门。
“清天师,有人来找你。”
清凌原以为是穆邵或穆天师,没想到下楼一看,居然是谢握瑜和姜月然,他们身后还跟着穆邵和穆天师。
“清天师,这是……”穆天师有些恐慌。晚饭结束后他准备回自己房内为明天的工作做准备,就听晚辈通报有人来找,他出院子一看居然是姜月然和谢握瑜。
对于这两位,他早有耳闻。姜月然是整个玄门的新起之秀,年纪轻轻却已是道医的中流砥柱,但凡这一行,看不起谁也不可能看不起医生;而谢握瑜所在的谢家也在整个玄门也极具有名气。
“他们是来找我的。我未婚夫以及……”她顿了顿,才继续说道,“我未婚夫的朋友。”
她没注意到听到她话后,穆邵身躯微微僵了僵。
“未婚夫?”穆天师咀嚼这三个字,脸色有异,“清天师你师父没跟你说过吗?”
“什么?”清凌讨厌他这话说到一半故意停下等他发问的行为。
“我父亲在时,曾和你师父给你和穆邵定下婚约。算起来我们穆邵也算你的未婚夫。”
“啊?”清凌吓一大跳,正在她焦头烂额怎么赖掉时——
穆天师说:“不过当时也只是口头约定,做不得数。清天师,现在正在危险的时候,你这位未婚夫是普通人,我看是不是住到我们穆家以外的地方比较安全?”
清凌觉得他说得有道理,而且她也不想谢握瑜跑到打扰她的计划,于是主动提出让谢握瑜出去住,姜月然也跟在他身边保护他。
谢握瑜慢条斯理问穆天师:“我住出去了,我是安全了,但我未婚妻呢?”
穆天师吓一大跳,还以为他察觉什么。
“不会我一个没看住,你儿子就和她滚到床上,然后我未婚妻变成你儿子未婚妻。穆天师,你这主意是不错,可我不接受。”谢握瑜说。
清凌无语,穆天师也被雷得不清。
等穆天师不得不把他们俩也安顿下来,谢握瑜才趁着姜月然去看自己房间之际凑到清凌面前说:“别想甩开我。”
“我对穆天师的儿子没有兴趣。”
“我知道,但我懒得他多费口舌。”
这个他自然指得穆天师而非穆邵,清凌感觉自己学到了。
“你要喜欢姜天师,可以直接和她在一起,没必要拿我找借口让她陪着你到处跑。”
谢握瑜眉头皱起来,“我不喜欢姜天师。”
清凌说:“我知道,我只是觉得这样说很有趣,谁让你在我面前站她不站我。”
姜月然适时走出来,恬淡地笑了笑:“你们在说我?”
清凌和谢握瑜默契地没有回答,谢握瑜撇开话题说:“你今天一整天陪我跑来跑去,还是早早休息。”
“你都不累,我又怎么可能累。”她走到二人中间,美眸移向清凌,柔弱婉约地说,“而且我也好多年没和清天师近距离接触过了,想跟在握瑜你身边和清天师闲聊几句,握瑜你应该不会拒绝吧?”
谢握瑜自然不会拒绝,他和姜月然合作这么多年,自然给姜月然这份面子。
而且他隐隐猜测到姜月然的用意,姜月然喜欢陆怀瑾,陆怀瑾却喜欢清凌,她好不容易借着做朋友的名头接近清凌,却被清凌断崖式绝交。姜月然面对清凌的状态自然是不甘心,她要多接触清凌找回她丢失的面子。
之前在清凌面前主动提议由自己治疗小女孩怕是相同的用意。
清凌注视着姜月然,终于确定一件事,她心中的姜月然早已变了样子。
又或许,姜月然从来没变,是她多情,姜天师多心。
清凌笑意晏晏,说:“姜天师哪里话,就算握瑜拒绝我也不会拒绝。当初是我年纪小,冒犯姜天师,这些年又过于忙自己的事。今天就算姜天师不找我,我也合该主动跟姜天师道歉。”
谢握瑜下意识看向姜月然,得到清凌的致歉,她脸上却并没有多少喜悦之色。
“道歉?”她轻轻呢喃这两个字,随后望向清凌,“比起道歉,你不觉得你更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原来我没和姜天师解释过吗?那现在说也一样。”清凌注视着姜月然,微微笑。“姜天师你身份尊贵、高洁美丽,和你这样的人站在一起,只会让我自惭行愧。为了让我不自卑,我只能对姜天师敬而远之。”
姜月然说:“我不信。”
清凌摊手,无奈说:“实话姜天师都不信,姜天师是对自己的家世没自信,还是对自己的外貌没自信?要怪就怪姜天师你长着一张让所有女人都嫉妒宛如皎月的脸,再明亮的星星在你面前,也只能被映衬得黯淡无光。而我不愿意做陪衬。”
姜月然敛眸沉默了半天,蓦然抬起眼,冷冷望了清凌一眼,“别以为用这种可笑的理由就可以打发我。”
她转身就走,像是被清凌气到要去楼下院子散步。谢握瑜目送她的背影,依偎到清凌身边:“干嘛用这种可笑的理由敷衍她。”
“你不信?”清凌转眸问谢握瑜。
谢握瑜道:“我不信。她是漂亮得像月亮、像钻石一样闪耀,但对她这种人你会自卑?”
谢握瑜嗤笑一声:“你会得意才对,哪怕她再耀眼,她不是还不如你。清凌,越耀眼的人你越愿意站在她身边,直到她的光辉完全被你掩盖才对吧?”
清凌叹气说:“真奇怪,有时候我觉得你对我了如指掌,有时候我又觉得你和我宛如隔着天堑。”
清凌说:“你记不记得扶老天师生日宴那次,有人在背后议论我,说我攀龙附凤捧高踩低。当时我在他们身后被窗帘遮掩的阳台上,正要走出去嘲讽他们。就听见你走过来,嘲弄他们说知道的他们在嘲讽我,不知道还以为他们在嘲讽扶天师。”
“他们不忿,说我怎么能和扶老天师比。你又说怎么不能,是扶老天师一出现就不同凡响,还是扶老天师有我没有的东西,所以扶老天师可以做的事我不能做。”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只要没有伤害其他人,抓住一切往上爬的人,没有错。他们笑我,只不过因为他们不如我。”
谢握瑜不可置信地点了下头,嘴巴微张,眼神疑惑,被惊愕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我?”
“是。”清凌承认,随后自嘲一笑说,“从那天起,你在我眼里就和其他人不一样。至少你能理解我。”
“这是你的独到之处,我希望你能保持。以后不要再出现像昨天那样的情况,否则我会质疑我的选择。”
她想她对谢握瑜还是有一丝情谊的,否则她不会在他和陆怀瑾之间选择他。
陆家谢家对她而言并无区别,甚至陆天师的恩情对她而言大过谢天师,只是比起陆怀瑾,她更中意谢握瑜。
一来谢握瑜不喜欢她,她可以更理智地处理谢握瑜和谢家;二来谢握瑜理解她,某些时刻,对她而言,是心灵上的一种慰藉;三来更重要的,对她有提拔之恩的谢天师,对她提出过的唯一要求就是照顾好谢握瑜,谢握瑜本性不善,放在她身边,她既可以照顾他,又可以约束他,提防他伤害陆怀瑾——这个她救命恩人留下的独子。
“独到之处?”谢握瑜笑,点头说,“我会保持的。”
他原本迎着水晶吊灯的明亮眼眸浸上一层寒潭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