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州城内灯火通明,叫卖声络绎不绝,人头攒动。
荆昭拖着浑身是血的身子,所到之处,人人避之不及,生怕沾到什么。
“这人怎么满身是血?”
一女子见状,手还没碰到人,就被拦下了:“莫要多管闲事。”
话音刚落,荆昭突然停下缓缓抬头。看到如此模样,女子惊呼一声,被人护着往后挪动。
本热闹的街道突然空出一片,周围人嘀嘀咕咕,荆昭揉了揉疼痛不已的腿,她很想直接躺下休息一会儿,却作罢。
看着远去的人,女子甩开胳膊上的手,怒道:“你这人真是心狠,那人定受了重伤,我看日后若我出事,你也如此。”
男子被说得一脸懵,愣了片刻,追了上去。
荆昭靠着墙,拨开凌乱的头发,思索着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街上那座豪华府邸。
乱葬岗离刘府可真远,要不是为了拿回梦中那女子说的账本,她早就离开了。
果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借尸还魂还得替原主周旋生前的事。
“唔…”
正当她要有所行动时,就被人从身后捂着嘴带到了一处院子。
被松开的荆昭警惕地盯着面前的一老一少两个妇人。
年轻女子关好院门,和老妇并肩站着,想要握住她的手,被躲开了,女子不恼反而有些激动:“你还活着,可太好了。”
“你们是谁,这是哪里?”
年轻女子正要开口,被老妇打断了,她上前一步,拿起水盆里的干净帕子:“自己擦擦脸。”
荆昭接过帕子,轻柔地擦拭着:“你们的身份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吗?”
“我们是刘小姐身边的人,她让我们前来相助,这东西你拿着,赶紧走吧。”
荆昭不为所动,这些事她没听那女子说过,还是要谨慎些。
年轻女子把包袱塞进她怀里,催促道:“这里面都是你之前的东西,还有一百两,赶紧走吧,再晚了就走不了了。”
说完,就听到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
随之而来,一阵敲门声响起,荆昭立马拿起靠在墙角的棍子,老妇示意二人回屋子里。
“谁啊?”
老妇打开门,看到门外的人,神色平常:“这么晚过来,是小姐有什么事吗?”
“小姐不见了。”
为首的男人伸着脖子环顾院子。
老妇见状立马让开位置:“小姐不在我这,若不信,可进去瞧瞧。”
男人站直了身子,打趣道:“我信您,若是小姐来了,劳烦您去府里报个信。”
见众人都出了巷子,老妇人赶紧关门插闩。
荆昭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裙,福了福身:“劳烦二位回去替我谢过刘小姐好意。”
“自然。”
“羊山巷巷口有一老翁,姓王,他会把你送走。你放心,后面的事我们已经办妥,别再回来了。”
荆昭挎好包袱,快步离去了。
“还好少爷聪慧,不然就被这女子跑了。”
“要不要派人盯着。”
“不必。”
“账本还在包袱里,若是被她带走了…”
荆昭蹲在墙角偷听着二人的对话。
还好老娘留了个心眼儿。
荆昭趁着夜色上了山,掏出包袱里的东西,翻开了几页,又把它放了回去这应该就是那女子说得账本了。
刘府。
“不是都安排好了?一群废物!来人。”
“少爷。”
主位的男人对着门口进来的人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随即又叮嘱道:“以后都去外面解决,又不是大富大贵之家,屋里的东西哪禁得住这么糟蹋。”
刚刚还跪在地上的人就被拖了出去,即使知道自己接下来的结局,也没人敢发出一点声音。
“少爷现在都开始爱惜起东西来了。”
“慎言。”
三个月后。
“早啊,王婶”
被叫作王婶的人正眼都没瞧荆昭一下,去了前面酒楼。
荆昭也不在意王婶的态度,继续乐呵呵地和周边商户打招呼。
“公子,那女子就是这荆氏快食店的老板,看起来傻愣愣的,难怪这店里生意冷冷清清,这生意肯定只赔不赚。”
“多嘴。”
“出来时长公主让我看好您,以免像上次一样。”
矜贵的男子拿起面前的点心砸向了喋喋不休的随从。
荆昭把今天的菜单挂在门口,无意中瞥见对面茶楼有男子样貌实在姣好,她躲在柱子后面偷看。
“公子,那女店主朝我们这边看了很久。你说是不是看上我了?”
随从察觉到荆昭的小动作,坐直,欣喜地提醒他家公子。
“她看起来不像是瞎子。”
说罢,华服男人把玩着手中的扇子,起身离开。
见男子离去,荆昭遗憾地叹气,这要是以前,她肯定冲上去要个联系方式,最差就是被拒绝。但现在她再如此行事,定会小命不保。
荆昭嘀嘀咕咕地继续观望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
突然出现在台阶下的二人,熟悉的面庞让她一时慌了神,不愧是能进她法眼的男人,近看更加精致,那腰间的白玉腰带和腰佩,看着就是不寻常的玩意儿。
她这小店主打物美价廉,素日里都是周边的百姓平民来吃,鲜少遇见尊贵之人,这下可得把这个钱袋子把握住了。
荆昭一脸谄媚地迎上去:“公子是订餐还是吃饭呀。”
两人没说话,径直走进店里。
被忽略的荆昭也不气恼,乐呵呵地跟上去。
“楼上有雅间,两位公子去楼上坐吧。”
“把你家招牌都端上来,记得,我家公子不喜辛辣。”
“好嘞,稍等,您先喝点茶。”
荆昭提了一壶她独创的养生茶,给二人倒上,便去后厨了。
“公子,这茶好喝,您尝尝。”
“你要是喜欢,天天来喝。”
正要进门的荆昭听到这话,立马推门不请自来:“您要是喜欢,可以办卡,有月卡季卡年卡,比较划算。”
看着突然闯入的店主,矜贵男子面露不悦,身旁的人正要起身赶人,被面前的一把扇子挡住了。
贵公子眼神饶有意思地看着荆昭。
荆昭意识到自己有些唐突了,俯身作揖道歉,准备退出去。
“继续说。”
听到命令立马收回已经迈出门的右脚,拉出一个凳子,大大咧咧地坐在两人中间,说道:“我们这里是有两种售卖方式,第一,按人头收费,一人八文钱,随意吃,但是不能浪费不能带回家。第二,可以提前预订,我们会有店里的伙计送餐到家,您不用出家门就能吃到美味可口的饭菜了,每个菜五文钱,菜量是只多不少的。”
荆昭说完,眼巴巴地看着两人:“公子…”
“掌柜的,可以上菜了。”
荆昭遗憾地退到门口:“那公子先吃着,有事您吩咐。”
关上雅间的门,她撇撇嘴,这两人看着珠光宝气,实则扣扣搜搜,这单大生意恐怕是做不成了。
回了楼下,荆昭在柜台里百无聊赖地拨着算盘,看着账单上的数字,这个月也亏了不少,还好铺子是自家的,不用房租。
店里生意冷清,负责打菜的小二都东倒西歪地站着,一副病怏怏的样子。
“都打起精神来。”
“掌柜的,之前好歹还有几个客人,今天是一个都没了,还不如关门休息去。”
荆昭飞去一个眼刀,说话之人依旧毫不顾忌:“我看这生意根本赚不了钱,掌柜的您要不考虑做点别的?我这儿倒是有些门路。”
“是啊,这快食店一直亏本,我们连工钱都拿不到。”
听到这话,荆昭怒斥道:“当初说好的…”
“掌柜的,之前说的是之前的事,我们都是要娶妻的,总不能一直给你白干吧,我打听过了,周围…”
“那你就去别家吧,我这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哼,除非是傻子,否则谁愿意在你这做工啊,不是看你长得貌美,以为能赚钱,没想到是个蠢货。”
说罢,解开了腰上的围裙,扔到了荆昭脚边,便离开了。
随之而去的还有和此人关系颇好的两人。
“掌柜的,人都走了,这可怎么办啊?”
荆昭听出了话外之音,面色平静:“还有要走的吗?”
店内除去荆昭,共五个伙计,现在只剩下一个厨子和一个跑堂了。
“掌柜的,我们俩都不走,当初要不是你,我俩就饿死了,哪能现在这样,有吃有住。”
“是啊,掌柜的,我石头和耗子,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我们定不会离你而去。”
荆昭听着两人越来越离谱的话,赶紧打断。
看向楼上,要是能得到楼上贵公子的帮助,或许事情还有转机。
楼上雅间。
“公子,这里的菜真不错,比院里的厨子做得好吃多了。”
随从捧着碗,眼巴巴地看着他家公子,见人没有反应,继续说道:“咱们院里的厨子换了一波又一波…”
“吃饱了?”
“饱了。”
“掌柜你这店里伙计怎么少了几个啊?”
荆昭不说话,举着账单给两人。
随从拿着钱袋子正要掏钱,被他家公子一把抓过,把钱袋子丢在了荆昭怀里:“以后我府里的人来,就从这里记账,钱用完了他会送来”
说罢,贵公子摇着扇子离开了。
荆昭颠了怀里的钱袋子,真是柳暗花明啊,对着离去的两人喊道:“公子慢走。”
待到两人走远,三个人围在一起,打开钱袋子,一阵惊呼。
日子好起来了。
晚上打烊后,荆昭把店里的两个伙计招呼来:“从下月开始,我会按照市价五成给你们发工钱,还是包吃包住,等赚了钱,工钱再涨,如何?”
石头连连摆手:“掌柜的,不可不可。”
旁边的耗子也拒绝道:“是啊,掌柜的,我们不要钱,有吃有住就已经很好了。”
“以后你们是要娶妻生子的,总不能一辈子就在我这儿吧?就这么定了,每月四百文。”
两人对视一眼,不再拒绝。
荆昭盯着二人不说话,两个伙计被盯着有些不自在,颤巍巍开口:“掌柜的还有什么事吗?”
“得换个名字,大耗子多难听啊,大石头也不好听。”
荆昭思考片刻,对着石头说道:“以后你就叫福泽,取福气满满之意。”
“你叫禄盛,以后赚钱盆满钵满。”
两人有了新名字,欢喜得很。
荆昭:“以后我们三人同心,定能把这生意做得红红火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