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小镇的街道总是能够听到嘈杂的凄喊声,随着一阵一阵的风飘到四处,有人家的小孩明天一早还要上学,时不时来的一嗓子将小孩从睡梦中拉了出来。
脾气不好的吴美桦忍无可忍的出了门,对着楼下的声源就是方言加上普通话的一通谩骂。
那人抬起了头,直勾勾的看着吴美桦,看的吴美桦心中一惊,不止一惊。
傅明看着吴美桦和林俊母子两个,就像是一把刀在二人心上剜着:“林俊,男,十二岁。”
他顿了顿,所有人都顿了顿,他们似乎听到了像是佛经一般的低吟。
“或者,林君,女,十二岁。”
周函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傅明这不学无术的天天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有的没的:“傅明,你有话就直说,搁这里玩什么谐音梗?”
傅明说完那句话之后,眼神和余姬碰在了一起,双方似乎都想透过对方知晓些藏着更深的东西。
吴美桦笑得有些凄惨,幽幽的发出不知道是哭声还是笑声。
而坐在吴美桦身旁的林俊,身体不断地发颤发抖,不知道是因为安慰吴美桦,还是因为自己。
一直神神叨叨的陈琴却是恢复了平静,嘴上不断地念叨林君两个字,看着林俊的眼神充斥着疑惑和探究:“我认得你。”
余姬问:“你是说你的孙子,林俊?”
陈琴年纪挺大的,无论是反应还是动作都显得有一些迟钝:“不是,我没有孙子,我只有一个孙女儿,她叫林君。吴美桦那个儿媳妇大不孝顺,嫁到我家十多年了,都没有给林家生个男孩儿来,我林家的香火就这么断了呀,我劝儿子换个老婆,死都不听,好了这下真和老林走了,不知道祖宗们在底下会怎么对他们父子俩。怎么老天就不带走我呢?我一个老婆子没有丈夫没有儿子,只有一个不孝的媳妇和没用的孙女儿,我活在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意思呢?”
字字诛心,诛的还是吴美桦的心。
她大吼道:“他妈的放屁,你们别听这个老不死的胡说,我生的是儿子,他叫林俊!我不认识也不知道这个老不死口中说的是什么!”
周函看戏看的笑出了声,她真的特别喜欢看林家吵架:“林君变成林俊,虎毒还不识子,吴美桦,你真是比蛇蝎还要毒个千倍万倍。”
字里行间的都在暗示着是因为吴美桦将林君变成林俊,只是她即使不暗示,所有人看向吴美桦的眼神当中都充满了怀疑。
“我妈没有!”林俊平常是个唯唯诺诺的小男孩,很少像现在这样发起脾气,眼珠子就像即将跳出来一样,青筋极为明显的用力的嘶吼着。
时间滴滴答答的走着,他的情绪也渐渐的稳定了下来:“我是林君,也是林俊,有人希望我是林俊我就是林俊,有人希望我是林君那我就是林君。”
说着,他从兜里拿出一枚粉红色蝴蝶结夹子戴上,一改先前的疯状,对着陈琴笑着说道:“奶奶,你不是在乡下吗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和我还有妈妈说一声,雨又很大路又很湿,万一,我说万一奶奶出了什么事情,我还有妈妈要怎么才能和地下的爷爷还有爸爸交待啊。”
陈琴同样也是慈祥的看着林俊,伸出手抚上林俊的额头:“真乖,如果你是个男娃儿该有多好啊,奶奶我就可以放心的去跟祖宗们回话了。”
出了林家一家子,大家看着这副画面脸色都不太好,王晨默默的举起了手:“我知道一件事情。”
就像老虎看见生肉,所有人都这样的看着王晨,他们急着出去。
“李杰,林阳是不是也欠你钱了?”王晨小心翼翼地说。
被点到名的李杰脸色并不好看,听到林阳两个字脸色更臭了一些:“哼,是又怎样?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还有那么多欠我钱的人,我要那混蛋的性命干嘛?他要是真落在我手里,我非让他去码头,去街边乞讨,他的命值几块钱?”
余姬也开了口:“但你威胁他了不是吗,前两天你在步行街碰到林阳在街口吵了很久,说林阳如果三天之内没有还你钱的话,那就让他用命还。”
李杰就像是听到什么荒唐的言论一般,嗤笑着回答:“余姬,你是不是有点过于敏感了,老大不小的人了,什么是玩笑什么是真话都拎不清吗?我说你好端端的一个姑娘家家天天站在街口接客,有这狐媚劲儿怎么不找个有钱的勾引?谁不知道林阳那小子对你有意思,想把这个屎盆子往我头上扣,你先看看你自己有没有这样的本事吧。”
傅明一愣,看着余姬问道:“你与那林阳也有关系?”
傅明租了李杰家的店面,租了余姬家的房子作为睡的地方,他对于自己这个美女房东是戴着滤镜的,人温温柔柔的也不像李杰只要一逮着理由就往死里面加房租,如果不是因为没有找到合适的店面的原因,他早就跑了。
余姬的脸色并不好看,对于李杰的辱骂和傅明的疑问都不做回答只是默默的消化着。
“李杰,你别说的你自己多清高的模样。”周函看着面前趾高气昂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的李杰充满了不屑:“难道不是因为你追求余姬没有结果,才在街坊邻里的坏人清白,也不知道一个大男人怎么不成家不立业,人家在外头接客,你不就是那个客吗?真不要脸。”
李杰刚想指着周函这个老泼妇的鼻子一通乱骂,被旁边的王晨给拦住了。
雨又下起来了,DM第二次红蜡烛也灭了,同时DM的手边出现了第三支蜡烛,只不过这一次的蜡烛不再是刺目的红色,而是悲戚的白色。
灯灭了,只剩蜡烛摇曳着。
“啊!”
陈薇感觉自己的身边有一阵风吹过,吓得往旁边位置里面的人怀里钻,林宇杰放在半空的手安慰也不是,拿开也不是,只得是轻轻拍了拍怀里人儿的肩膀。
同样有这感觉的不只是陈薇,还有江知许。
江知许不着痕迹的咽了口口水,他感觉得到接下来应该是一个蛮惊悚的剧情,事实上他不怎么看电影电视剧,也不曾接触过这样的沉浸式剧本杀或者密室逃脱。
他有点害怕。
许子苓倒是还好,白蜡烛的光并不是白蜡烛燃烧发出来的光,而是白蜡烛模样的灯光,因为灯光能够手动调节的原因,现在的灯光根本无法照明,圆桌上的大家甚至看不清自己的手。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能够感觉得到,江知许的方向有因为紧张而用手指摩擦衣角的声音,在安静的像是快死掉的环境里,这些微弱的声音反而和被扩大无数倍一样。
她叹了口气,抹黑将自己的手伸了过去,摸到在弄衣角的江知许,拍了拍他的手,轻声说道:“没关系的,我们都在。”
江知许整个身躯一顿,被指尖传来的触感给电着了一般,他反握住许子苓的手,食指在许子苓的手掌上写下一个字——怕。
许子苓本来下意识地要将手伸回来,反应出江知许写的字之后有些微微愣住,侧着头看着并看不见的江知许,这好像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江知许,她这么想着也就任由他握去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想。
“滴—滴—答—答—”时钟的声音越来越响,背景音乐中的风声吹的也越来越大声,细细的雨滴落在地上,带着悬挂在商铺门口的铃铛发出叮铃铃的声音。
灯亮了。
陈琴死了。
所有人皆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眼中充满了怀疑和猜忌,一想着坐在自己身边的人可能就是凶手,而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DM说:“天亮了,昨晚并不是一个平安夜,这一轮需要各个玩家整理故事情节,找出凶手,时长为四十五分钟,每十分钟需要有人进入到房间寻找新的线索,但在推出关键剧情之前,大家要看好自己身边的人。”
灯暗了下来,刚刚好覆盖圆桌,每个人的面前有一盏红色的小蜡烛和一盏白色的小蜡烛,当红色的蜡烛亮起来,就意味着这个人需要去完成单人任务,而如果是白色的小蜡烛亮起来,那谁也不好说。
余姬长的很漂亮,是小镇数一数二的美人胚子,王晨总是会像审视一个物品一样的看着余姬,在步行街,在路口,在这里。那种感觉阴森森的,余姬不喜欢,而她又是一个有什么说什么的人,比如现在:
“你眼睛有疾病?”余姬不爽的看着王晨。
王晨收回了眼神,她长着一副青春样,和余姬那种纯欲风截然不同,被余姬这么一说反而像她被为难了一般。
傅明道:“有个问题,王晨你昨晚在余姬家门口徘徊有什么事儿吗?”
“轰!”大雨中夹杂着雷声。
王晨抬头和傅明眼睛对上的一瞬间,恍若老鼠见了猫,眼中的情绪多种多样,有害怕,有惊讶,不知道是不是傅明的错觉,他看到了不屑和鄙夷。
兴许是离游戏所规定的第一个十分钟越来越近,大家都没有了之前吵得你死我活的模样。
吴美桦见傅明的枪杆子是对着王晨的,便加大了火候:“昨晚,你进了李杰的屋子,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你们两个是不是针对余姬有事情没有交代?”
余姬看着王晨的眼神从来就没有友善过,大抵是因为环境过于压抑的原因,她说话的语气也要比以往来的更加的不客气:“我直白一点问,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家的钥匙,甚至复刻了一把放在走廊旁边的花盆当中?”
王晨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变成了众矢之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李杰,似乎再用眼神传达着些什么。
李杰面对着这么多人的视线,再加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亮的蜡烛,心态也终于是不再淡定:“是,我要去你家找个东西,王晨就住在你楼上,她知道你因为来老是丢钥匙,所以在门前地毯下面有一把备用钥匙,我就让她帮我备一把钥匙以便我去你家。”
周函问:“找东西?找什么东西?你为什么要去余姬家里面找东西?”
李杰嘴硬说了句就是找个东西,似乎不方便将这件事情说明白。
傅明追着问:“那你,进去了吗?”
“没来得及。”李杰说:“本来想去的,听到傅明回来的声音,我便跑了。”
傅明家住在余姬的对面,李杰的这个理由倒是充分不像是编的。
余姬若有所思地看着李杰,她不记得自己和李杰有其他的交流,也不记得李杰是有什么东西落在自己这里,所以他进来自己家究竟是想要干些什么。
“咔。”清脆的开关声,有人的红蜡烛亮了,有人的白蜡烛亮了。
背景音乐阴郁的吓人,雨越下越大,风越吹越胜。
许子苓和江知许两个人面前的蜡烛都没有动静。
DM说:“请红蜡烛亮起来的玩家,现在前往去执行单人任务。”
红蜡烛的灯笼罩的是王晨,
而白蜡烛亮着的是周函。
两个人各有各的害怕。
所有人的倒计时之后,王晨倒是没有想象的那么害怕,只是嘴唇微微有些泛白:“那里头有个十二岁的女娃娃,妈的吓死我了,就站在走廊最后头对着我笑,我当事人就要过去了。”
她激情描述的时候,刚好眼神撞上害怕的差点过去的周函。
王晨看着面前比里头丽莎的笑容还要可怕的周函不禁地咽了咽口水:“她不是要走了吗?怎么我去了一趟她还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