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蓝色的血液从鱼怪肩部伤口汩汩流出,迅速在水面扩散,鱼怪吃痛,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攻击的动作瞬间停滞。
“别下水!这水里是它的领域。”
姜舒反应过来,立马阻止了尤金想入水的动作。
而远处的鱼怪中了子弹更加狂暴。
“都去死!”
“贝拉,接着!”
岸上的杰奎琳见状扔给贝拉一把枪。
姜舒迅速接住枪,没有丝毫犹豫,立即向鱼怪开枪射击。
这怪物在水里虽然灵活,但在姜舒和尤金的连续射击下,还是受到了不少阻碍,攻势逐渐减缓。
“快!抓住绳子,我把你们拉上来。”
杰奎琳在岸上扬下一根长绳喊道。
姜舒趁机将绳子缠到彼得身上,尤金则在岸上开枪掩护她的动作。
彼得被鱼怪重伤,沾着鲜血的嘴唇与惨白的面色形成强烈对比,整个人冷得像块冰。
蛛心甚至已经隐隐变黑,他的状况前所未有的糟糕。
他现在完全是靠意志才没昏过去。
姜舒一只手抓着绳子,一只手不断开枪阻止鱼怪的靠近。
那鱼怪已经彻底隐形了,他们只能根据水里飘荡的墨蓝色血液来判断他的大概位置。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水位在不断降低,应该是格温打开了泳池的排水开关。
随着水位的下降,鱼怪的行动似乎变得越来越受限。
它愤怒地在水底翻滚,墨蓝色的血液很快弥漫了大片区域,导致姜舒和尤金已经无法靠颜色来分辨鱼怪的具体方位。
好在两人被绳子拉着,离岸边越来越近。
“快,抓住我的手!”
杰奎琳在岸边焦急地喊着,她紧握住绳子,用尽全身力气往后拽。
彼得终于被拉上岸,只剩姜舒还在水里。
然而就在她即将抓住杰奎琳的手时,隐形的鱼怪突然从水下冲出,一口咬住了姜舒的腿,她手中的枪也因这股突如其来的拖拽掉入水中。
“贝拉!”
不过转眼,少女就已经被拖到水域正中央。
没了武器,姜舒只好忍疼抬脚用力蹬向鱼怪的头部。鱼怪吃痛,松开了嘴,又凶狠地提起贝拉将她往池底重重砸去。
这分明就是在折磨她。
“贝拉!”
彼得在岸上看着眼前的一幕双眼通红,青筋暴起,拼了命地想要爬下水去救她。
杰奎琳死死地按住他。
“让我下去!贝拉会死的!”
少年的声音嘶哑又绝望,他从未如此厌恶自己的无能。
“彼得,你冷静点!你现在下去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
杰奎琳朝他怒吼道。
要不是她察觉到了眼前这个人对贝拉的重要性,她绝对不会管他的死活。
水越来越浅,几乎只到人的大腿部,鱼怪的大半身躯终于显露出来。
没有水他就无法隐形。
“达里安,停下吧。”
由于水变浅,原本困住甘娜的气泡也破了。
她站在泳池的角落,红色的头发贴在脸颊,瘦小的身躯看起来有些发抖。
名叫达里安的鱼怪听到甘娜的话,动作微微停滞了一瞬,但仍然拖拽着姜舒往四周撞去。
她已经没了力气,浓重的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纤细的身躯如同一块破布般任由达里安折磨。
尤金碍于鱼怪手上的姜舒多有顾忌,面色更加冷戾。
他悄无声息地将枪口缓缓对准甘娜,扣下扳机。
“砰!”枪声响起。
达里安猛地转过头,那双凶狠的眼睛瞬间锁定了尤金,脸色变得惊恐至极,嘴里吐出模糊不清的音节。
“甘娜!”
众人只见那鱼怪扔开手中的姜舒不顾一切地往甘娜身边极速冲去,下一刻,一个血洞就在他青色的皮肤上出现。
那是他的心脏。
青色的幕布上,墨蓝血花张扬无比地片片绽放。
他替甘娜挡下了这致命一枪,然后重重地倒在那红发少女怀里。
“达里安!”甘娜哭喊着。
“不!别,达里安!”
她抱住丑陋的鱼怪,浑身上下都染上了腥臭的蓝血。
“对…对不起,把你弄脏了。”
鱼怪恢复了理智,抬起手抚在她秀白的脸上,神情前所未有的温柔,与之前发狂的样子判若两人。
“不!都是我的错,要不是为了帮我,你不会变成这样…”
她看着怀里的人,心脏仿佛被破碎的玻璃痛刺。
泳池里的水已经彻底退去,鱼怪的鳃盖吃力地张合着,呼吸变得急促又困难,巨大的鱼尾很快变得干燥起来,原本湿润光滑的鳞片逐渐脱落。
甘娜抱着他,双眼大睁,眼泪一颗颗落下,滴落在他的伤口上。
“别…哭”
达里安混浊的鱼眼静静注视着甘娜,用尽最后的力气,替她擦去了眼泪。
丑陋的鱼怪和往日清隽的少年身影重合起来,甘娜心里悲痛欲绝。
是她让达里安变成如今这副样子,她根本就不值得。
……
甘娜想起和达里安初次相识的场景。
那天晚上下着大雨。
继父保罗喝醉了酒,想要□□她。
她用尽了所有力气爬到门口,却又被身后的施暴者残忍地拖回。
少女即使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反抗,可怎么比得过一个成年男人 。
她被扔在沙发上,身上的衣物被暴力地撕扯开,那个男人抓着她的头发,脸上的表情狰狞又丑恶。
她才十六岁,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不停哭喊,全是无用的挣扎。
“妈的哭什么?臭婊子,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也该报答一下我了!”
说完,身体就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感。
那一瞬间,甘娜以为自己要死了。
她没有父母,从小就在各种家庭中流浪,保罗是第三任收养她的人。
现在已经没有人能救她。
窗外的大雨好像快要将她溺死,她像条死鱼般无法呼吸。
“谁啊!”
门铃被不断按响,一遍又一遍,保罗被吵得怒火中烧,粗暴地拔出来歪着身子朝着门口走去。
“先生,我住在你楼下,我家的天花板一直在漏水。可以让我进去检查一下水管吗?”
“滚开!”保罗不耐烦地想要关门。
达里安迅速用脚抵住门缝,同时用力推开门,顺势闯入了屋内。
“请你冷静一下,漏水如果不及时处理,可能会影响到整栋楼的居民。”
“你干什么?想找死吗?”保罗怒吼着,挥拳朝达里安打去。
达里安并不强壮,甚至可以称得上瘦弱。
他个子中等,穿着一件略显陈旧且颜色褪去的薄外套,里面搭配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衬衫,衣角还微微卷起。
长相有些清秀,鼻梁挺拔,但脸上因为营养不良显得瘦削。
放在往日他肯定打不过保罗,可今天保罗醉得不轻,竟然轻飘飘地就被他推倒在地不省人事。
“你还好吗?”
甘娜空洞的眼神逐渐回焦,眼前的少年就这么直直地闯入她的眼里。
她嗓子干哑得说不出话,下意识地拿过角落旁的衣服急忙套在自己身上。
慌乱中,动作滑稽得像只丑小鸭。
可衣服早就被撕碎了,她怎么遮都遮不住。
她看见达里安修长的手伸向了自己,立马瑟缩地往角落里躲。可他什么都没做,只是轻柔地将自己穿的外套脱下来搭在她身上。
甘娜从来没被人这样温柔对待过。
她出生起就有一头不祥的红发,与周围人立体的五官不同,甘娜的鼻子扁平,脸型也不流畅,皮肤没有别人白皙,脸上还有许多雀斑。
她是个异类。
可眼前的达里安却是她迄今为止见到最好看的人。
“要跟我走吗?”
少年如同神明一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甘娜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小心地点了头。
黑夜里,雨下得很大,可她的世界里却突然出现了阳光。
就这样,她被达里安带走了。
他们离开了加利福尼亚州,来到了最远的纽约。甘娜不清楚达里安是怎么做到的,也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帮自己,但她相信他。
他们在纽约租了一间很小的房子,房前有一片很大的湖泊。
达里安比她大三岁,他是个孤儿,从小在福利院长大。
甘娜心里觉得与他稍微亲近一点了,因为她也过在福利院的经历。
她兴致冲冲地问他在哪个福利院,但达里安却异常地沉默,对此闭口不谈。
她想,这也许是他的伤疤。
甘娜后来也不再过问,两人的生活慢慢步入正轨。
达里安找了份工作,还送她去上了学。
尽管甘娜多次提出想要出去工作为他分担压力,但都被达里安以她年纪太小为由拒绝。
“你该多吃点。”达里安不赞同地说道。
“嗯,我会的。”
两人挤在狭窄的出租屋里,气氛有些沉默。
甘娜机械地嚼了几口嘴里的食物,看着达里安起身走到浴室。
视线移到桌上,他盘子里的东西一口没动。
达里安肯定是厌恶自己了。
这很正常,毕竟她长得普通,身材也不好,做饭又不合他心意。
不能给他任何帮助,连累他每天跟自己挤在这里,还要向他要钱上学。
厌恶只是时间问题,而现在已经过去两年了。
他们曾经无话不谈,亲密至极。达里安会轻柔地从甘娜的眼睛吻到嘴唇,动作沉挺有力,空间里全是情/欲的气味。
激烈又缱绻。
可昨晚哪怕她主动上前紧紧地贴着他,却也只能感受到一片冰凉。
他对她没有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