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马上就要上课了,你们要去做什么?”
一句话不轻不重,带着从容不迫的优雅,但却同时让三个人齐变脸色。
齐鸣三人听到这话,身形猛地一僵,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仿佛被乌云笼罩,失去了之前的光彩。
而宁合意神色未变,眸光却渐深沉,陷入沉思。出现的这个人,究竟是来英雄救美,还是为虎作伥?
他停在原地没有动作,只是用余光观察着左右两边的人,又去抬眼望向齐鸣。
齐鸣转过身来,动作没了之前的轻松,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黑色的瞳孔里积聚着乌云,显然是心情不佳。
“当然是带他去上课,宋会长。”齐鸣的声音都带上了几分谨慎,长臂一展,揽过宁合意的肩膀,故作亲昵地贴近宁合意。
宋会长?
宁合意听到这个称呼,便隐约有了印象,对方好像是开学第一天遇上的那个学生会副会长。
对方还好心提醒过自己,应该是个体面人。
叫宋什么来着?宁合意开始回忆,当初加了联系方式后,自己就把他抛到脑后,临到用时却记不起名字。
算了,不想了,随机应变吧,先看这俩怎么演。宁合意低着头,假装自己是个木头人。
宁合意乖巧的表现取悦到了齐鸣,让他脸上的表情都自然了许多。
“马场离这多远,我们看他快迟到了,这不好心来捎他一程。你说是不是?”
齐鸣微微侧首,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搭在宁合意肩上的手,青筋隐约可见。
宁合意低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睛,看不清神情,仅能听见他小声地“嘶”了一声。
像是落入狼窝的兔子,又似陷入蛛网的蝴蝶。
柔弱、可怜、易碎、美丽。
宋鹤之凝视着宁合意,从这个他的视角望去,只能瞥见宁合意那旋涡状的发顶以及细腻白皙的颈部线条。
如同一只引颈受戮的天鹅。
“原来是这样。”宋鹤之眸色渐深,勾勒出一抹温婉的浅笑,“我记得你们下节课的教室与马场一南一北,送他不太方便。正好我找他有事,便不用麻烦你们了,让我来送他吧。”
“毕竟你们再不走,也会迟到的。”他眉头皱了起来,看起来很是懊恼,“会让我这个学生会很难办啊。”
草,宋鹤之怎么开始多管闲事起来?!齐鸣的表情有一瞬的扭曲,不断在心里骂宋鹤之假公济私,伪君子。
但心里再怎么骂,他也不敢得罪宋鹤之。
尽管他的家族和宋家体量相当,但宋鹤之是板上钉钉的继承人,而他只是家里众多吃喝玩乐二世祖中的一个,早早失去了接触核心事物的权利,兼之宋鹤之还是学生会副会长,其地位不言而喻。
他起码要低对方两头。
齐鸣勉强挤出一笑,笑容因不甘的情绪而显得扭曲:“那就麻烦宋会长了。”
这话勉强的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了,是个人都能听出里面的不情愿。
但宋鹤之没有发难他,只是点点头,说道:“不麻烦,顺路而已。”
“那么放开吧,只是上个课,不用这样不舍。”他的视线在另外两个男生身上游移,调笑地说,“都是同学,课堂上还是能见到的。”
齐鸣松开了紧握着宁合意肩膀的手,猛地将宁合意推向宋鹤之的面前。
“那么,他就交给你了。”齐鸣的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宋会长,一定要把他安全送到啊。"
他说最后几个字时,语气沉重而狠戾,仿佛口中正咀嚼着对方的血肉一般。
宋鹤之面对齐鸣隐含的威胁无动于衷,只是点头认下。
宁合意被这股突如其然的推力弄了个趔趄,不由自主地往前踉跄了几步。就在他险些摔倒之时,宋鹤之及时伸出手,将他稳稳地接入怀中。
宁合意的脸埋进宋鹤之的胸膛,鼻子却重重地磕在了对方校服的勋章上。
嗑得他鼻头一阵酸涩,险些落下泪来。
他听这两人的对话,白眼几乎要翻上天,心想:合着他们对峙半天,只有他一个人受伤了呗?!
宁合意从宋鹤之怀抱中离开,捂着自己的鼻子,闷声说了句谢谢。
“你又帮了我一次。”宁合意还是低着头,没有看宋鹤之,“这次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假的。宁合意垂着眼眸,冷漠地想,他都做好动手的准备了,然而宋鹤之此时伸出援手,倒能让他避开不少不必要的麻烦纠葛。
宋鹤之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打量着宁合意。
对方的眼眶悄然红了一圈,纤长的眼睫上,一滴泪摇摇欲坠,好似轻轻一碰就会滚落。就连那秀美的鼻尖,也泛着淡淡的红。此刻的宁合意,宛如一只受伤的小鹿,满脸都是委屈,让人看了心疼不已。
宋鹤之按住宁合意的肩膀,用另一只手拂去对方眼睫上的泪珠,柔声说道:“委屈你了。”
宁合意:……?
这位也突发恶疾了?
宋鹤之的动作太过突兀,宁合意毫无防备,像是被惊雷劈中一般,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往后猛地退了一步。
他终于抬起头,目光与宋鹤之对上。
宋鹤之有一双蔚蓝的眼睛,盛着天空与大海的温柔,稍不留心就会让人迷失在这片温柔的迷瘴。
此刻那双眼睛里溢满了疼惜。
宁合意:……
这种眼神对他来说有点恶心,不是说没人用这种眼神注视过他,相反,好多人都向他表达了同情、怜悯、疼惜之情。
但下城区的人多是利己,对外发散善意只会代表一件事——对方试图从他身上得到好处。
宁合意摇摇头,选择略过这个话题,“宋会长,你说找我有事,是什么事?”
“只是最近听到有些关于你的不好传闻,就想着过来告知你一声。”宋鹤之看着宁合意,无奈地笑笑,“没想到正巧遇上了这种事。”
“以后要是有人再来找你的麻烦,你可以给我发消息,告诉我你的位置。虽然我只是个副会长,但还是能帮你避免一些他人的为难的。”
如果让其他加西亚人听到宋鹤之说自己“只是个副会长”,肯定要跳脚再翻个白眼,笑对方搁这装大尾巴狼。
谁不知道副会长仅次于会长和另外四个家族的继承人,也就拿来骗骗不知道内情的宁合意罢了。
宁合意不清楚内情,只是笑。
“好了,再耽搁下去真的要迟到了。”宋鹤之用手指了个方向,“我的车在那边,我们边走边说。”
他领着宁合意走到一辆豪车面前,观察着宁合意的表情,发现对方脸上没有丝毫的波动,像是对车不感兴趣。
宁合意:不好意思,照片和实物没对上号。
两人进了车内,许久都没有人说话,任由空气中飘荡着沉默的气氛。
最后还是宁合意没有忍住,他坐在副驾驶坐上,目光注视着认真开车的宋鹤之,缓缓开口:“……不好的传闻,是关于我的出身吗?”
宋鹤之用余光瞥了眼宁合意,点头。
“那你……”宁合意组织语言,斟酌措辞,但话还没滚出喉咙就被拦截在里面。
“加西亚以前没有过下城区的转学生,又因固有的偏见。”宋鹤之语调轻柔,像是在讲述一个故事,“他们可能会对你做出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他说的委婉,那何止是偏见,何止是“不太好”。
宁合意没说话,他害怕似得缩了缩脖子,眨着一双眼睛望向宋鹤之,眼睛里充斥着惶然与依赖。
宋鹤之对宁合意的眼神很受用,便出声安抚。
“不过他们大多都是三分钟的热度,等新的事物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就会忘了你。这期间,如果有人找你麻烦,就去找老师,或者像我之前说的,来找我。”
“那,那你怎么看我呢?”
“我?”宋鹤之失笑,像是在看一只惴惴不安寻求安慰的宠物,“如果我讨厌你,就不会特地赶来,还开车载着你去马场了。”
“喔。”宁合意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脸颊飞上两抹红,随后他低下头,又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宋会长,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你。”
宋鹤之突然沉下脸来,温柔的神情消失不见,搞得宁合意不知道哪个字眼戳中了他的敏感肌,一时间犹豫还要不要开这个口。
“现在还叫我‘宋会长’吗?”宋鹤之的语气有些幽怨,“我还以为我们两个算得上是朋友了。”
宁合意:……
和你演呢,你还当真了?
你以为你刚才的嫌弃我没看出来吗?
“那……我该叫你什么?”宁合意被他这话噎了一下,涨的脸有些红,咳了两声才继续说,“我差一个月满十八岁,如果你比我大我就喊你宋哥吧。”
宋鹤之调笑地说:“那如果我比你小呢?”
比我小,那你叫我哥。
宁合意心里这样想,但为了维持自己的人设将这话说出来。
他沉默了一会儿,表面像是被问住了,实际给自己做心理准备。随后他又咳了一声,小声说:“……那就喊你小宋哥哥。”
宋鹤之的目光紧锁在宁合意那张面泛春色、灿若桃李的脸上。
那双湛蓝色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炽热,舌尖不经意间轻舔上颚,旋即,一声低沉的轻笑从喉间逸出。
“那叫我宋哥吧。”
“好。”宁合意一声应下,轻唤道,“宋哥。”
他说话间,目光落在对方握紧方向盘的手上,上面浮现出了若隐若现的青筋。
“你想问什么?”
“我听别人说,可以随意去更改毕业考试成绩,这是真的吗?”宁合意秉持着多方求证的心态,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当然是假的。”宋鹤之一口否定,“加西亚在考试上十分严格,仅是抓到作弊就会严厉处罚。而且毕业考试由兰裴陆元四个家族掌控,他们不会让人挑战他们的权威。”
“拿这个去哄骗你的人肯定不怀好意,你要小心。”
看来杰斯是骗自己的。
宁合意长舒一口气,对宋鹤之露出一个笑容:“那么我就不用担心自己的成绩被修改了。”
听到杰斯透露出来的这个消息时,宁合意最担心的便是别人为报复自己恶意把成绩改低。
听到宋鹤之也算稍微放下一点心事。
在他们闲聊间,车子已经缓慢驾驶到马场附近。
“到了。”宋鹤之停下车,“我们进去吧。”
嗯?
我们?
宋鹤之看着宁合意茫然懵懂的眼神,笑着说:“我也是这门课。”
“哦,对了。”下车前,宋鹤之想起什么似得,指了指后座,“你的校服已经赶制出来了,在我的后座上。原本找你也是为了这事的,让他们这么一闹反而忘了。”
宁合意:!
合身的校服!
宁合意苦不合身校服久矣,这一周几乎天天盼着快点做好,可就是没个影,去找老师几次都被敷衍说还要等几天。
现在突然收到这个好消息,简直横扫了刚刚遇上破事的坏心情。
这下宁合意给宋鹤之露出了一个真情实感的笑。
宋鹤之用他那双温柔的眼睛注视着宁合意,说道:“这里有换衣间,你拿着去换上吧。剩下的几身先放车上,等下课我送你宿舍。”
“那就,谢谢宋哥了。”宁合意从后座上拿出一身,莞尔一笑,感叹似得说,“宋哥可真是个好人。”
宁合意:给你发张好人卡你就不要对我动手了嗷[摊手]
小剧场
宋鹤之:其实,你还可以叫我宋哥哥,或者是情哥哥
宁合意:贵族就是不一样,大白天就开始做梦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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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