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方秋怕郑江北还在生气,第二日一早,就主动找到他。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听你的话,只是绿豆汤还是凉的好喝,是我错了,下次我……不是,不会有下次了。”
郑江北脸上快速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没事,就是怕你难受,去洗漱吧。”
林方秋想,这应该就是不生气了吧?
他也没提昨晚宁婆婆说的事,这件事他还没有想清楚。
早饭依旧是郑江北从外面买回来的,今天的饭是芝麻胡饼配着咸汤吃,看着玉哥儿和宁婆婆吃得贼香,林方秋难得流露出一副羡慕的表情。
他的面前是一碗小米粥,嗯,还有一个鸡蛋。
他刚要去拿芝麻糊饼,却听那人开口说:“你胃不舒服,今天吃些清淡的。”
林方秋缩回了手,轻轻点头,“好。”
只是他等了一会儿,郑江北还没有帮他剥鸡蛋?
他不喜欢吃蛋黄,之前的蛋黄都是郑江北吃的。
林方秋看着在吃饭的郑江北,伸出了手,自己动手。
鸡蛋剥好后,林方秋想把蛋黄给玉哥儿,玉哥儿不挑食,但他看了眼郑江北,最终,还是选择自己默默吃掉。
吃完饭,郑江北也依旧和他一起出了门。
两个人一前一后,没多久,就到了书肆门口。
听那人说:“今天中午吃清水面条。”
林方秋回了一声好,郑江北之前都是做清水面片的,因为他更喜欢吃面片。
看着走远的背影,林方秋哪里不明白,郑江北还在生气。
垂头丧气地进了书肆,林方秋坐在位子上,心想就这么生气吗?
自己今早可是吃了蛋黄,一丝委屈闪过心头。
唉,也怪自己怎么就跟个小孩一样贪吃呢。
这下该怎么办啊?
林方秋无解,见有人来写信,就只能先清空脑袋,裁纸,洗笔,磨墨。
……
为什么郑江北会是这个样子?
还要从昨晚,他出门后说起。
郑江北一个人出了门,就直接去了酒楼。
找了一个角落,独自喝着闷酒,郑江北心里实在是堵得慌,那些情绪都快要忍不住了,疯狂地想要一个出口。
“这位兄台,我观星象,看你有烦恼,请我喝酒,我帮你解决。”
郑江北侧身一看,哦,黄右康。
手指了指对面,“坐,陪我喝一会儿吧。”
“乐意至极。”
黄右康高兴地坐了下来,今天也是有人请客的一天!
他倒了一杯,一饮而尽,“什么鬼!?你竟然喝的是甜酒!”
“有意见?”
对上郑江北那冷若冰霜的眼神,黄右康摆了摆手,“没,没有,好喝,好喝。”
说完,自己又倒了一杯,行吧,他不挑,有的喝行。
很快,这一壶酒就喝完了,郑江北抬手喊了小二又送来一壶。
黄右康看着闷头喝酒的郑江北,啧啧了两声,问道:“怎么了这是?今个一天你都愁眉苦脸的。”
郑江北没说话。
黄右康动了几下手,“好,就让本大仙帮你算算,嗯,原来你是为情所困!”
郑江北不搭理他,继续闷头喝酒。
黄右康见人不回应,又清了清嗓子,说:“瞧着是因为你家里的那位小哥儿吧?”
郑江北抬了抬眼皮,看了他一眼。
黄右康见有戏,突然趴到桌子上,小声地说:“那个小哥儿可是你的未来夫郎哦~”
郑江北端起酒杯的手微微一顿,“你还会算这?”
终于有反应了!
黄右康坐回去,嘴角上扬,道:“那是,我黄大仙可不是白叫的!”
郑江北思索片刻,“行,大仙,那你帮我算算,我俩什么时候能成亲。”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又改信佛了了?他就不该信!
郑江北起身就要走,“你自己喝吧。”
黄右康立刻急了,这咋不按常理出牌!
“哎哎哎,你这人!真是,别走,你还没问价钱呢!你付钱了,我才能帮你算。”
“多少?”
“五两!”
郑江北掏出五两,丢给他。
黄右康接住银子,好家伙,真五两!这么爽快,早知道自己多要一些了!
郑江北敲了敲桌子,提醒他,“还不开始吗?”
“马上!马上!”
将银子收好,黄右康拿出自己的铜钱,开始上下左右摇晃,待铜板落在桌面,他又掐手。
“卦象来看,快了,短则两三个月,长则三四个月。”
“真的?”,郑江北听了,怎么感觉不靠谱,现在是八月了,按他说的,最晚也就年底,能这么快?他俩中间的窗户纸可都没捅破呢!
“骗你做甚!”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你刚不是算出来我为情所困,那你想不出一个法子帮我?”
嗯......黄右康确实不会。
郑江北觉得自己真是酒喝多了,昏了头,竟然真信他了!
“哎哎哎,别走啊!咱俩可以一起想啊!”
郑江北不理他,转身就出了酒楼。
不像话!自己都帮他算到成亲了!还不信!
黄右康把剩下的酒喝完,也准备走,却被店小二拦住。
“客官,咱这桌的酒钱还没付。”
他明明看到郑江北去柜台了!不是,这人怎么没付钱!?
“多少钱?”
“这点心是送的,不要钱,酒钱一共是一两银子。”
“这么贵?不就喝了两瓶果子酒,这果子酒不是100文一壶,我经常来你们这!可骗不着我!”
小二笑嘻嘻地说:“刚刚那位爷前面还喝了8壶,桌上摆不下来,就都收下去了。”
“......”这么能喝?
夜色已深,郑江北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夏日的风也是热的,吹得他很是疲倦,或许是因为是酒喝多了,郑江北的思绪开始到处飘散,忍不住想,若是自己一改从前,对他冷淡一些,林方秋会不会就能想起他的好,到时看看他反应如何,自己也好再进一步,总不能一直忍吧,要不就试试?万一?成了呢?
尝试到目前为止都做得很好,到了晚上,他觉察到林方秋一直想和他说什么,面上还透露出一点点委屈还有难过,有苗头!
行,那就再坚持一下!
就这样过了三四日,郑江北意外地发现一件事。
他瞧见,上次给林方秋送绿豆汤的时候,看到的那个男的,最近怎么天天来?
中午的时候能看见,下午的时候也能看到。
他又特意在上午出来了两趟,果然,还在!
他有这么多信要写吗!?
......
距离郑江北生气,已经过了五天了,这五天对林方秋来说,有些煎熬,郑江北对他的态度看似没什么变化,可林方秋觉得,他们之前好像有了一堵墙,他没想到竟然会变成这样,心里很慌,想找郑江北聊天,但不知道如何说起……
“咚咚”,桌面被敲了两下,“你好,现在可以写信吗?我想写封信。”
林方秋回过神来,“可以的,不好意思,刚刚在想事情。”
接着,林方秋拿起笔,铺好纸,“好了,你说吧,我来写。”
“犹记那日,遇你双眸如星,肤白如雪,自此,我心为你所牵,你就……”
林方秋的笔顿了顿,这人是在写情书吗?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秋哥儿,你愿意嫁我吗?”
林方秋唰唰地写完递给他,“好了,拿着,去那边晾干吧。”
“......”
男子没有走,他把信递给林方秋,“秋哥儿,这是我的心意。”
林方秋被他吓了一跳,“不 ,不是...我。”
那男子继续说:“我第一次见你,就喜欢上你了,也打听过了,没关系,我也不在意你有孩子,我一定会待你好的!”
林方秋一脸戒备,“我...我不认识你。”
“我每天都有来。”
“不好意思,人太多了,我记不住。”
“那你愿意嫁给我吗?给我一个机会吧!”
“不,我......”
“别挤,别挤。”
“哎哎哎,踩着我鞋了。”
眼看着周围看热闹的人多了起来,林方秋退到墙边,内心有些慌乱,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急得他脸色隐隐有些发白。
怎么这么多人,掌柜的在哪!店里的伙计呢?谁能来救救他!
见那男子还想上前来,林方秋身体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僵在原地,突然一个人挡在了他面前,“他不愿意,滚!”
是郑江北!林方秋松了一口气,悄悄地把身子,藏进他的背后。
郑江北今天也是想过来看看,那个男的又来了没,谁知道从窗户看到林方秋被人围住,还以为是受欺负了,谁曾想听见有人聊天,说这人在表心意!
他又看到林方秋的脸色,不免有些生气,都没看到他不舒服吗!这些人都瞎凑什么热闹!
男子看到郑江北,“你说得又不算!”
郑江北侧过一些身子,露出后面的人,“不信你问他?他愿意吗?”
男子看着躲在郑江北后面的林方秋,“秋哥儿,我...”
林方秋连忙开口:“我不愿意,我不愿意嫁给你,也不想给你机会。”
说完又躲回了郑江北背后,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
竟然连着三个不愿意!男子看看他,又看看郑江北,最后拿着信,失魂落魄地挤出了人群,消失不见。
看热闹的人也散开了,从地上爬起来的伙计,挠了挠头,“对不住,真对不住,林先生,刚刚人太多,我被人挤趴下了。”
林方秋摇摇头,“你没事吧?要不要去看看。”
“没事,没事,您没事吧?”
林方秋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他从郑江北来了之后就好多了。
伙计憨笑了几声,就去整理货架去了。
林方秋抬头看郑江北,发现郑江北也在看着他,连忙低下头,怎么有点心虚。
“要不要喝水?”
林方秋又抬起头,“啊?”
玉哥儿的呆果然是遗传了林方秋,“算了,收拾东西,跟我走。”
“可...”
郑江北见他不动,帮着他把桌子上的东西规整了一下,也没什么要带走的,牵着他的手就走。
出门对伙计的说了一声,“今天就先不写了,帮他请假。”
伙计认识郑江北,知道这是掌柜的朋友,点头应了声“好,是要休息休息,等会儿我就去挂个牌子在外面,林先生,您回去好好休息,您放心,我会和掌柜的解释的。”
一路上,两人的手一直没有松开,从掌心传来的热度,让人心乱如麻。
林方秋偷偷地握紧了些,不知道郑江北感受到没有。
他们没有回家,反而来到了医馆。
郑江北松开了手,“进去吧。”
说完他就先进去了,林方秋感受着手掌上残留的温度,连着这几日的种种,失落竟然如潮水一般涌入心头,有些委屈,郑江北最近为什么要冷着他。
林方秋突然意识到,原来,他也陷得这么深了。
叹了口气,也走进去了,只不过来医馆做什么?林方秋不解。
郑江北已经站在大夫旁边,见林方秋进来,招手让他过去。
等林方秋坐在桌子对面,郑江北开了口:“麻烦帮他看一下,刚刚应该被吓着了,他身子不好,我怕会有什么事。”
“行,伸手,我帮你号号脉。”
林方秋听话地伸了手,偷偷地笑了一下,哦,原来是在担心他。
“近来是不是思虑过度?食欲不佳?”
林方秋点点头。
“我帮你开两副药,调节一番。”
郑江北突然问道:“大夫,他还吃的有别的药丸,会不会有冲突?”
又对着林方秋说:“你带药了吗?让大夫帮着瞧瞧。”
林方秋摇了摇头,他的药一直都是温轩雪帮他寄来的,早晚各吃一粒就好,他就没带。
大夫想了想,“无妨,不开药也行,你们回去用桂圆加上百合熬粥,慢慢养着,主要是不要忧思过度,没事的时候出去散散步,舒展身心。”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大夫。”林方秋说完就赶紧掏了诊金。
郑江北看见了,抿了抿嘴,转身去了柜台让药童帮着称了一些桂圆红枣百合干,付了钱,然后把东西递给了林方秋,转身出了门。
林方秋接了过来,怎么感觉自己又搞砸了?
回家的路上,两人又变成一前一后。
到了家,玉哥儿和宁婆婆都不在。
两个人站在院子里,谁也没开口,最后还是林方秋忍不住说:“那,那我去熬粥吧,熬,熬久一点。”
林方秋转身就走,刚走一步被人喊住。
“方秋哥,我想……”
“别说!”
郑江北眉头微微皱起,闪过一丝疑惑,“别说什么?”
林方秋紧紧抱住怀里的东西,手指因为用力有些泛白,声音微微颤抖:“我知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别说,求你。”
郑江北沉默片刻,死死盯着眼前的背影,好像明白了什么,不甘心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我们,我们不合适。”
说完这句话,林方秋就快步走向灶房。
独留郑江北站在这空荡荡的院子里。
这明明是夏日,可为什么会感觉到冷?
好了吧,被拒了吧[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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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方秋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