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庆哥儿来喊林方秋吃饭的时候,发现林方秋还是昨晚那样,坐在床边,床上的被子也没动过。
他也知道,这种时候,哪睡得着觉,要不是晚上城门关了,秋哥儿怕是昨晚都要去县城了。
“先吃饭吧,不睡觉,总要吃饭的,不然身体哪里受得了,怎么找玉哥儿?”
林方秋抬起哭肿的双眼看着他,点了点头。
“等会儿我拿药膏给你擦擦眼睛,你这双眼要是被玉哥儿看到,玉哥儿该笑你了!”
想到玉哥儿,林方秋摸了摸眼睛,也笑了一下,又忍着没哭,他的玉哥儿在哪?
等两个人收拾好,去了村长家。
村长那里也准备好了,见到林方秋:“咱直接去县衙报官,正好带着李四秀一起,你放心,不让他和我们坐一辆牛车。”
从上桥村驶出了两辆牛车,大家都没有说话,只有后面牛车上的李四秀还在骂人,旁边的李母也跟着骂,最后一人听不下去,找了一块抹布,塞进李四秀的嘴里,连带着的李母也没了声。
到了城门,守城的门卒看到这一大群人,连忙上前询问情况。
村长拿出牌子,说了来意,他们很快被放行。
穿过几条街,一行人到了衙门口,村长对着林方秋他们说:“你们先在这等吧。”
之后村长和另外两个人,带着李四秀就进了衙门,李母也跟着过去,她也不敢大声喧哗,只得拉住李四秀的衣服。
时间过得好慢,很是折磨人。
大概一个时辰后,只有村长他们出来了。
林方秋上前急切询问:“村长,他们怎么说?”
村长摇了摇头,“已经报给官爷了,他们会去找,需要时间,而且丢孩子的人也多……”
剩下的不用村长说,林方秋已经明白了,让官府找孩子很难。
村长安慰道:“我们先去醉香楼和人市那边找找,那个人叫老钱,应该能找到消息。”
昨夜询问李四秀,他对县城不熟悉,也说不清哪里是哪里,只是听老钱的安排,找人这事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村长把人分成两拨,一拨去醉香楼,一拨去人市。
人市的管事的说,他们都没听过老钱这个名字,估计是在路上随便碰到的,这种最难找了,有的人几年也不来一次。
醉香楼的人也说没见过,人来人往,哪里记得住。
天色不早,他们只得先过去。
连续找了三四日,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
今天寻找仍旧没有结果,他们准备回村。
看着帮自己找孩子的村民,看林方秋想到了什么。
他找到了村长。
“村长,衙门也说了,找孩子不是一天两天,我不能一直拖累大家继续在这耗着,大伙也累得不行,你们帮我已经够多了,村长,你们回去吧,明天也不用来了,后面我自己去找,不管多难,我都会把孩子找回来的。”
村长听了林方秋的话,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唉,是李家对不起你!秋哥儿,你是个懂事的,就按照你说的吧,你放心,我这边也会托人帮你四处打听打听,有事你就回村找我。”
林方秋又从拿出银子递给村长:“这几天,大家一直帮我找玉哥儿,如今我也没有心情,这点钱不多,村长帮我请大家吃顿好的吧,等我,等我找到玉哥儿一定好好请大家吃一顿,我……”
村长没收钱,拍了拍林方秋的肩膀,“收回去吧,这钱留着找玉哥儿用,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不会怪你的。”
庆哥儿本来还想留下,被林方秋以他孩子还小为由劝走了,表示自己会找个客栈住,一到晚上自己就回客栈,不会有事的。
等送走村长他们后,林方秋先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自己又奔波了两日,但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林方秋的心情越来越沉重。
这天晚上,林方秋回了客栈,被人问了一句。
“你孩子丢了吗?”
林方秋抬眼望去,眼中浮出一丝期待,拿出自己画的小像给那人看。
“对,对,您见过画上的孩子吗?”
那人结果小像,仔细看了看,摇摇头,说:“没见过,但你可以去玉匠坊附近找找看,那边人多,说不定会有消息。”
玉匠坊?林方秋也突然想到一个人,郑江北。
或许可以找他帮帮忙。
心里又有了点希望,林方秋回了房间,收拾好就强迫自己睡去。
第二日一大早,顾不得吃饭,林方秋就去了玉匠坊。
但世事难料...
“你找郑江北?”
“嗯。”
“你找他做东西?”
“嗯……”
“那可不巧了,小郑工去府城了,一个月前就去了,你要想找木匠,咱这还有个大郑工,哦,不对,可以叫郑工了,沿着这条路,直走就行了。”
“不用了,谢谢。”
离开玉匠坊,林方秋站在路口,迷茫地看着周围的一切,手足无措,但他很快就振作起来,没事,那就一家一家问吧,或许能有消息的。
白天找人,晚上流泪,经常想不起来吃饭的林方秋,在第十天,体力不支,倒在了一家铺子门前。
“东家,东家!有人晕倒了!”
屋里的人闻声,小跑出来,是一个漂亮的小哥儿,梳着夫郎的发髻,他已经成亲了。
温轩雪和伙计一起把人扶进后院,又将人挪到床上。
“快去请大夫。”
等请了大夫,熬了药,温轩雪端了碗给人喂药。
温轩雪看着那人嘴巴上都起皮了,也许是渴极了,一碗药没费力气就喂完了。
他身子弱,不常出门,相公出了远门,他就来铺子坐坐,伙计也就一直待在店里,他们店铺位置比较偏僻,两个人也没注意最近发生了什么,倒是刚才来的那个大夫给人认出来了,说是个可怜的人,孩子被拐了,可能听到什么消息了吧,看见他在这找了两三日,今个是身体撑不住才倒下,幸好被你们看见了。
温轩雪又帮人擦了擦脸,叹了口气,“真可怜,好好休息吧,等你醒来,我帮你一起找孩子。”
林方秋没有睡多久,他一直做梦,梦见玉哥儿喊阿爹,说自己疼,说好疼好疼......
“玉哥儿…玉哥儿别怕…”
“玉哥儿….阿爹来救你…”
床上的人好像在说什么,温轩雪坐在远处,他听不清,这会儿也没办法上前,他家臭小子来了,正窝在他怀里闹人。
“阿爹,阿爹,床上的人什么时候醒?”
“不知道啊,倒是你,你又逃学!等你父亲回来,我要告诉他。”
“不要告诉父亲!求求你了!!阿爹!阿爹!阿爹!”
林方秋真的听到了声音,他猛地睁开眼,他记得自己好像晕倒了,想要站起来,却不小心摔下床。
温轩雪听见咚的一声,连忙抬头,见人从床上摔下来,拍拍儿子的肩膀,让他去前面铺子找伙计,喊大夫来,自己连忙走过去,“没事吧?有没有摔疼?”
“我没事,谢谢,你是?”
温轩雪把人扶起来,“你晕倒在我家铺子前了,我叫温轩雪,你可以叫我阿雪。”
“谢谢你。”
“我叫林方秋。”
“我今年二十二了,你应该比我大,我喊你方秋哥?”
林方秋点点头。
扶着人坐到床上,温轩雪又开了口:“我听别人说,你孩子丢了,你别着急,就先在我这好好养着,大夫说你身子亏损得厉害,再不养着,怕是以后身子都好不了了,你放心,我相公这两天就回来了,他认识的人多,我让他帮你找!”
林方秋除了说谢谢,也说不出什么。“我把药钱给你,如果不够,可以写张欠条,我会还的。”
温轩雪笑了笑,不要你钱,认识了,我们就是朋友,朋友要互相帮忙。
林方秋红了眼,陌生人都会帮他,他那些家里人还比不上一个陌生人,不对,已经不是家人了,往后他们再也没有关系了。
......
一个多月前,郑江北拿了和离书,回到县城。
冥冥之中,竟然感觉自己好像和这个本应该团圆的日子有着不一样的缘分。
成亲的日子在中秋前定下,未曾想,和离竟也在这节日将至之时,命运难道在捉弄自己?
父母去世之后,虽然有师傅和刘婶他们,但郑江北觉得自己好像一直都是独自一人,这个家里只有他自己,本以为今年会不一样,但…还是算了,那样的团圆,不要也罢!
在家躺了一天,郑江北突然萌生一个想法,他不想在东平县待了,凭着他的手艺,也能出去闯闯吧?再不济,府城这么大,他能学到的也很多。
说走就走。
天一亮,郑江北就去了匠坊那里,退了租,因为是他反悔,而且今年快过完了,退的钱倒是不多,郑江北也不在意。
接着又把院子里的东西半卖半送的清理干净,周围的邻居看他这样子,也出来问问他要做什么,郑江北倒也没有瞒着,直说:“我要去府城。”
剩下要带走的东西不多,很快就收拾好包袱,郑江北让人给刘婶捎了口信,就坐上马车,去了府城。
到了府城,郑江北找人牙子帮着租了一个小院,然后去了附近的集市交了摊位费,摆了个摊子,自己弄了个牌子,平时的时候就卖些自己做的小东西。
一开始没什么生意,但自从他因为闲着无聊,用做东西剩下的木头给对面摊子的大爷刻了一个人像之后,他就在这集市火了。
在府城,人像木雕算不上什么稀罕物件,可郑江北的木雕,仿佛被注入灵魂一般!好像下一秒就会开口说话,谁见了都要上前拿起来感叹一番!这是活的吗?!它会不会说话?
郑江北就开始接单子做人像木雕,先付二两银子,后面再根据难易程度,收取尾银,若是中途不要了,那二两银子可不退。
郑江北一天只放出两个号,五天一次,毕竟是个精细的活,要仔细些。
这天,像往常一般,郑江北收了摊子,准备去吃饭。
他做饭的手艺还行,但晚上这顿饭,他一般都在外面吃,他来府城也没多久,更想多尝些这里的美食。
郑江北今天去了聚龙斋,进了大堂,找了个空位,喊来了小二,点了一份阳春面,另外加一碟素春卷,隔壁摊子的大哥,说这个特别好吃,这一碟竟然要一百五十文!没事,今天赚得多,就当犒劳犒劳自己了。
等菜的过程中,郑江北四处看了看,他最近想刻点别的东西,找找灵感。
但是,他怎么好像看见了一个熟人?不对,是一个熟悉的小孩?
小呆瓜?他怎么在这?
再仔细瞧瞧那个小娃娃,真是小呆瓜!
旁边的人,李家的亲戚?看着不像啊,李家的亲戚他基本都见过,难道是他外公?他舅舅?但林方秋不是逃荒来的吗?又是什么别的亲戚?怎么没见他阿爹?还有,这脸上怎么青一块,紫一块的?
玉哥儿一只手正低头擦眼泪,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始终稀里糊涂的,只记得那天到了酒楼,他刚藏了一个丸子,想带回去给阿爹吃,结果就被小叔叔拉去了外面,走了好长的路,脚脚都好痛。
不知道走到哪里了,小叔叔突然内急,就把他抱给了一个跛脚的爷爷,让他帮忙看着,说等一会儿就回来。
然后他靠在那个爷爷怀里,眼皮越来越沉,好像睡着了,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被关在一个黑黑的屋子里,他大声喊着阿爹,可是阿爹都没有出现!他一直哭,一直哭,哭得可大声了,突然有个高高的伯伯进来,把他打了一顿,说他再哭,就把他扔去喂狼,玉哥儿害怕极了!不敢再哭。
那个坡脚的爷爷也出现了,端给玉哥儿一碗粥,玉哥儿不敢吃,但那个爷爷拿着勺子,一勺一勺往他嘴里塞,他吐出去好多,也吞下去好多。
后来他也不记得了,他一直被关着。
今天高高的伯伯和坡脚的爷爷突然带自己出来,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真的好想阿爹啊,呜呜呜呜...
郑江北走过去,正想去打个招呼,只见那人好像拽了什么东西,就见小呆瓜身子一歪。
他发现小呆瓜的一只手藏在衣袖里,被绳子拴住!
郑江北脑子里出现一个可怕的念头,小呆瓜这是被拐卖了?!
见那人突然看向这边,郑江北立刻嘟囔着铜板,我的铜板掉哪去了,走去别的地方。
等他回了自己的桌子,他的脑子一团乱麻,手也跟着抖了起来,不行,不行,要冷静,要冷静。
趁着饭菜被端上来,郑江北低头吃饭,偷偷瞄向那桌,他们好像在等人,是买家吗?
不能出去报官,万一人跑了,上哪儿去找,也不能轻举妄动,这是酒楼,本来人就多,万一对方不止一个人,倘若刺激到他们,就怕惹出更大的麻烦。
找个人帮忙吧!
郑江北把嘴里的春卷吐到地上,筷子一摔,大喊:“你们大厨是谁!怎么做菜的啊!这春卷里面怎么有石头!有石头还敢卖这么贵!这不坑人吗?!叫你们掌柜的来!”
小二闻声赶来!“这位客官,出了什么事?”
“你们这春卷里有石头!”
“怎么会有石头,我看看。”
小二正想低头瞧瞧,郑江北一下子把盘子端起来,两个人凑在一起,郑江北低声对店小二说:“快去报官,有人贩子!”
店小二眨了眨眼,接过盘子,“这也没石头啊,这位客官,您稍等,我这就去喊掌柜的来!”
等店小二走后,郑江北一直注意着那桌人,防止人不见了,掌柜的很快就出来了。
“咱们这聚龙斋稳稳当当开了三十年了,咱们每一道工序盯得死死的,您放心,我已经让店小二去找大厨了,大厨这会儿有些忙,等会儿就来,今个一定弄个明白!”
郑江北点头,“行,那我就在这等着。”
话刚说完,就见一男一女走了进来,去了那桌。
应该是买家,因为郑江北看见他们捏着小呆瓜的脸看了看,像是在打量。
他们的声音很低,压根听不清在说什么,但没过多久,就见那男人拿出了荷包。
郑江北看了看酒楼门口,衙门的人怎么还没到?
眼看,那个老头就要把玉哥儿抱过去,不行,不能让他们得逞,郑江北一咬牙,跑了过去,抢过玉哥儿,用随身的刀子割断了那随之露出来的绳子!顺带踹翻了桌子,把俩人砸倒在地。
“哎哟!”
“疼死我了!谁啊!”
他这一举动,惹得大厅里众人像被惊飞的麻雀,噼里啪啦声响成一片作一团。
恰巧衙门的人到了,很快就拿下了那几个人。
聚龙斋的掌柜的拍了拍受惊的自己,郑江北刚刚那举动真是吓死自己了,见他拿刀,还以为他这酒楼要出命案了!
见衙门的人抓到拐子,掌柜的连忙喊着,“没事了,没事了,衙门的来人了,大家不用怕,这位大侠发现了拐子,他刚刚在救人,没事了,没事了,给大家压压惊,每桌送一小碟素春卷!刚刚帮这位大侠的忙,我们的素春卷没有石头!”
郑江北也跟着解释了一番,毕竟是自己的原因。
玉哥儿刚刚回过神,结果发现抱着他的是小叔父!!
“小叔父!小叔父!”
郑江北想摸摸他的脸,又改摸了摸他的头,“吓着没?”
玉哥儿紧紧地抱住郑江北,“害怕,害怕,玉哥儿害怕,想阿爹,想阿爹,我要阿爹……呜呜呜呜呜……”
郑江北任他哭,“知道害怕还乱跑,要阿爹?你阿爹恐怕都要急死了!”
“要阿爹,呜呜呜,玉哥儿要阿爹,呜呜呜呜……”
正哄着玉哥儿,衙门领头的人也过来了,问了情况,郑江北都如实说了,见差爷要把孩子带走。
“我是这小孩的小叔父,嗯,也不算,和离了,他家在东平县,上桥村,恐怕家里都急坏了,明个我想给人送回去。”
“这个不行,我们会派人去东平县,这小孩要跟着我们去衙门。”
玉哥儿把脸埋进郑江北怀里,紧紧地攥住他的衣服。
郑江北知道衙门应该有自己的规矩,可能也怕自己是个拐子,就问道:“那我能跟他一起回衙门吗?我在富源街摆摊,是个木匠,我会...照顾小孩,也认识他家里人!这小孩现在肯定害怕,我跟着一起去吧。”
领头看了看他,然后点了点头。
郑江北松了一口气,掏出银子,放在桌子上,“掌柜的,菜钱和桌子钱,你看够不够。”
“够够够!”掌柜的也不看多少,拿了银子,祈祷着这一群人快走吧,快走吧。
付了钱,郑江北就抱着玉哥儿跟着差爷走了。
进了衙门,领头安排手下把拐子关进大牢,然后又带着郑江北进了一个小院子,“吴婶,吴婶!”
“哎哎哎,来了,孙捕头,怎么了?是饿了?宵夜还没做好呢!”
“不是,这俩人先暂时住你这院子里几天,这孩子是被拐来的,这是他亲戚,也是救下这孩子的人,等他家人来了,再让人接走。”
吴婶擦了擦手,对郑江北说:“你们住那间就行,我昨个刚收拾干净的,有事就喊我,我先去做饭。”
郑江北点头,“没事,婶子先忙。”
吴婶离开后,孙捕头又对郑江北说:“这几天,别出院子,要买什么,可以让吴婶帮着买,这是衙门,不要乱跑。”
郑江北直说记下来,想了想,又掏出一些银子,“今天真是谢谢孙铺头了,天也冷了,这点钱不多,拿着买酒喝,暖暖身子。”
孙捕头倒也没拒绝,又问了一句,“你说你是个木匠?在富源街摆摊?是不是叫郑江北?”
郑江北有些疑惑,但也点了点头,“对。”
“原来你就是那个人像木雕。”
人像木雕?郑江北了然,“对,是我,您要是喜欢,回头我送您一个。”
孙捕头人摆了摆手,“不用这么客气,喊我孙大哥就成,咳咳,就是…我就是想插个队,你那个挺不好排的,我有个闺女,她就要过生辰了,我想送她一份礼物,该多少银子就多少银子。”
说着,孙捕头就掏出来二两银子递给他。
郑江北接过,“那改天,孙大哥带着孩子来,我先要看看她的容貌。”郑江北想着,到时候再送他一对父女的人像,就当个交好。
“行,你放心,在这安心住着,明天我们就派人给东平县那边送消息,有消息我会告诉你。”
“有劳孙大哥。”
送走孙捕头后,郑江北进了吴婶说的房间,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抱着孩子走了一路太累了,但看玉哥儿害怕得很,他也不敢把小孩放下来。
“饿不饿?要不你在这坐会儿,我去厨房给你做点吃的?”
“怕。”
唉,大人碰见这事都要缓几天,何况是个孩子,郑江北也不再说什么,用手轻轻拍着玉哥儿的背。“不怕,过几天就能见到你阿爹了。”
两个人就这样坐着,不知过了多久,郑江北低头一看,发现小呆瓜睡着了,便想把人抱到床上,看了看玉哥儿,脏兮兮的衣服,郑江北帮他脱了鞋子和外衣,单单是这样,他看到了玉哥儿脚底都起了泡,脚踝上也青青紫紫的。
又把玉哥儿的袖子撸上去,发现胳膊上有的地方都还有血口子。
郑江北忍不住骂道:“真是畜生!”
给玉哥儿盖好被子,郑江北去找了吴婶。
“婶子,咱这有没有药膏,小孩身上有些伤。”
衙门的夜宵早就送去了,吴婶这会儿也不忙,从抽屉里找出药膏,递给郑江北。
郑江北没接,反而递给吴婶二两银子。
“这都是衙门给的,哪能要钱啊!”
郑江北不好意思道:“我有事想请婶子帮帮忙,我虽然和这小孩是亲戚,但我是男子,那小孩是个小哥儿,我不太方便帮他擦洗上药,就麻烦婶子了,还想辛苦婶子,明天给这小孩买两件衣服,再请个大夫来,我怕孩子有内伤。”
“唉,我还以为什么事呢!行,交给我吧!”
郑江北笑笑,“谢谢婶子。”
等吴婶给小孩擦洗完,上了药,人是抹着泪出来的,“这什么畜生啊!给这小孩打得这么狠!那背上还有个脚印!真是该死啊!”
郑江北就在门口,接过吴婶的盆子,听到这些话,心里也不好受,眼角隐隐约约有些闪烁。
吴婶拍了拍他的肩膀,“别自责,也不是你的原因,放心,明个一早我就去帮你请大夫。”
“谢谢吴婶。”
“唉,真可怜的小娃啊,我等会儿熬点粥,在灶上温着,估计小孩半夜会醒,到时候你喂他喝点。”
郑江北再次向吴婶道谢。
把盆子的水倒掉,又洗刷干净,郑江北简单地洗漱完,也回了屋子。
坐到床边,看到熟睡的玉哥儿,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小呆瓜,你说,你阿爹要是看到你这个样子,该多难受。”
......
东平县,大山的杂货铺。
这天一早,后院里就传来了声音。
“方秋哥!方秋哥!有消息了!”
是阿雪,林方秋赶忙下床,刚打开门,正巧和进门的温轩雪碰上。
“方秋哥!你怎么下床了?!大夫不是说要你好好躺着啊!”
“没事,没事,我感觉好了很多,你说有消息了,什么消息,是玉哥儿有消息了吗?!”
“对对对!我相公刚刚回来了,我给他说了这事,你知道他给我说什么!?他从府城回来的,说回来的路上,在驿站听别人讲,他在府城什么地方吃饭,碰到有人救了一个小孩!不知道名字,但知道救人的是个木匠!姓郑!好像还和那小孩是亲戚!”
林方秋的心一下子提了上来!木匠!姓郑!亲戚!
难道是郑江北?!
府城?真的吗?不管是不是,林方秋都要去一趟,“那我现在收拾东西去府城!”
秦大山每次出远门,回来的行程都会一缩再缩,他担心温轩雪,所以温轩雪也不知道衙门那边是慢还是快。
“别急,别急,我相公说既然府城那边是衙门抓了人,那估计这两日,咱们这边就会传消息过来,你还有一天的药还没吃完呢,大夫说了一定要吃完!我已经让人去衙门等着了,方秋哥,你也不想在玉哥儿面前晕倒吧?听我的,明天要是还没有消息,咱就去府城!”
林方秋想了想,最终还是点点头,大夫说他的身子长期亏虚,劳损已久,这次是一下子暴发,好好养着才是,不然容易落下病根,他以后还要养玉哥儿,不能出岔子,也就两碗药了。
第二日下午,衙门就传来了消息。
温轩雪陪着林方秋一起去。
府城的差爷说:“救人的叫郑江北,小孩叫玉哥儿,是你家人吗?”
林方秋的眼眶瞬间湿润,泪水止不住流下,他喜极而泣道:“是,是,是我的家人,是我的 孩子,是我的孩子!”
“太好了,方秋哥!”
“嗯!”太好了,真的太好了,他的玉哥儿找到了。
差爷点头,“我这还有些事,要耽搁两日,他俩现在就在府城的衙门里住着,我给你个牌子,你们自己去吧。”
林方秋接过牌子,温轩雪拿出一个小荷包递上去,“谢谢差爷,辛苦您了。”
等两人出了衙门。
“方秋哥,咱们回去收拾一下,坐马车去,这就出发。”
林方秋握住温轩雪的手,“我自己去就行了,去府城最快也要三天,你身子弱,不能在路上奔波。”
温轩雪也想到了这,唉,他这身子,“那行,我让相公陪着你去!”
林方秋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已经知道玉哥儿在哪,我心里踏实了,不能再麻烦你们了,你帮我找辆马车就行了。”
温轩雪既高兴又有点失落,高兴的是方秋哥找到了孩子,失落的是自己和朋友就要分开了。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啊,唉,那我就帮方秋哥找个会功夫的车夫!”
林方秋好像看出了他的一点点难过,摸了摸他的头,“谢谢你,阿雪,要不是你,我恐怕...等我找到玉哥儿,会带他回来看你的,他要是知道自己多了一位阿叔,一定会很开心的。”
温轩雪又高兴了起来,“那就这样说定了!一定要来看我啊!”
林方秋笑着点点头。
马车一路奔跑,转眼就带走了三天的时间。
林方秋到府城衙门的这天。
玉哥儿正在院子里和郑江北玩,脸上和身上的伤差不多好了,就是右胳膊有些脱臼,但没什么大碍,为了以防万一,郑江北还是让大夫帮他缠了绷带。
两个人正玩着,郑江北突然站了起来,玉哥儿疑惑。
“怎么不玩了?”
“玉哥儿!”
是阿爹的声音!
玉哥儿猛地转身!发现林方秋就站在院门口。
阿爹真是阿爹!
“阿爹!”玉哥儿迫不及待地跑向林方秋,“阿爹!阿爹!”
林方秋上前走了几步,接住他,但是没敢抱,怎么还缠了绷带?疼不疼?
“阿爹好想你。”
“我也好想你,阿爹!”
郑江北瞧见林方秋想抱不敢抱的样子,走过去,“没事,就是有点脱臼,怕他不老实,才给他上了绷带。”
林方秋抬头看了看他,这才小心翼翼地抱住玉哥儿。
这一刻,他才真正地活了过来,他的孩子终于找到了。
好朋友也见面啦~
终于要开始甜了吧![奶茶][奶茶][奶茶]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3章 英雄登场(二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