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车到锦瑟门口,花了余烟六十四块钱,此时他钱包余额还剩九百一十三块。
锦瑟算是**了最低调的了。
一楼酒吧,谁都能进,往上几层是乒乓球厅桌球馆等等,锦瑟在九楼,不与其他楼层共用电梯。
因此,余烟很轻易地就碰到了展敬生。
不知道是中间离场,还是姗姗来迟。
余烟很少能以余家人的身份参加什么场合,因此能够见到展敬生的机会少之又少。
好在他和展敬生在同一所学校,班级又挨着,因此也不算完全陌生。
他在一班,余烟在二班。前者是理科状元班,后者是文科清北班。
现在的他和在学校时很不一样。
展敬生脱去了校服,就脱去了仅剩的稚气。一席黑色风衣显得他本就优越的身材比例更加出挑,下颌线如被刀刻,眼尾狭长,眼窝深邃,离二十米开外五百度近视的人都看得出来是个标致帅哥。
这也让余烟想了起来,他只有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外套,里面是红白校服,裤子还是校服裤。
不着痕迹地偏头走进了一楼酒吧,离开了展敬生的视线范围。
视线同时停留在刚刚展敬生看了很久的方向。
那是一个小台子,给驻唱歌手和乐队的,只有三个人,衣着相比其它夜场歌手堪称朴素,演奏着慵懒的爵士乐。
稀疏平常,刚刚展敬生却站这儿看了快十分钟。
他喜欢这样的吗?
余烟盯着空着的钢琴凳思考了起来。
**
电梯摁到九楼,余烟手里端着一支酒杯,整理走向前台。
前台是几位女孩值班,一板一眼的工作制服配上微笑服务,不会让任何人浮想联翩。
“你好,我和刚刚的展先生是一起的,可以帮我带一下路吗?”说着,手机“叮叮”响铃,系统默认铃声,余烟掏出手机接了起来,“喂?啊啊我到了,刚刚在楼下点了杯酒。”
然后收起手机,面色沉静地冲前台小姐点了下头,又低头看起了手机。
前台小姐和同事对视一眼,什么有用的讯息都没接收到,硬着头皮给人带路。
这么自然地吩咐,应该没骗人吧?而且少年话里的讯息都和事实对上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人总不可能是恐怖分子,更有可能真的是这帮少爷们某个低调的朋友。
走到一扇门前,前台小姐停了脚步。
她笑容得体,比了个“请”的手势,“很高兴为您效劳。”
余烟也回以浅笑,“谢谢。”
然后推开这扇闪着金光的大门,信步走了进去。
屋里的人原本在热热闹闹地不知聊些什么,哄笑一团,一群人有男有女,最中间围着展敬生,隔了好远才是他唯二有点熟悉的魏斯源。
“这谁?”
身旁人小声说:“余烟。”
“余烟?”
“就那个,他弟和他说一句话没说好,直接一拳差点没给他弟鼻梁揍歪的内疯子。”
一个张扬的女生惊呼,“我靠他不能来揍我们的吧?”
“咱们这么多人呢。”旁边人安抚她,“总有一个能报上警的。”
“……”
魏斯源见他真来了,第一个没忍住惊呼出声,“烟哥你还真……”
你还真来了?
展敬生为人外冷内热,所有人都能分成两类,陌生人和朋友。
今天之前,所有人都以为展敬生和余烟是陌生人。
在场的其他人眼神里也都是打量和不解。
听说余烟从小身子不好,还不受家人喜欢,几乎从不曾出现在参加各家走动的晚宴,更别提这帮公子哥们消遣的聚会。
平时就连看到余烟这个名字,都很少和行事高调的余家联想到一起。
余烟充耳不闻,自顾自找了一处偏僻沙发坐下,感受到众人的目光时,终于偏头笑了一下。
“今天是我生日,想上来讨杯酒,不欢迎吗?”他看向展敬生的方向,眼神没有落在实处,让人不知道在看谁,也没人知道该回答的是谁。
梳着粉色大波浪的女孩连连摇头。
头顶绿色狼尾的青年不停摆手。
这俩人坐得离展敬生很近,其中一人的手还搭在展敬生肩膀上,看起来关系很近,只不过应对余烟的话时,有些窝囊。
余烟垂下头,其他人也跟着撇过头去。
“来了就一起玩嘛。”展敬生说:“都好久没见了。”
余烟打赌今天以前他们从没接触过。
展敬生还挺给面子的,追起来应该不难。
余烟仰起头,无声摇了摇头。
包厢的灯光不算太昏暗,因此几乎所有人都能看清,他眼中的落寞。
下一刻,余烟站起身,手里还端着那只酒杯,往外走了几步,在众人前方站定。
“既然大家也不太欢迎我,那我就先走了,玩得开心。”余烟手中酒杯凌空点了一下,下一秒被他喝了干净,然后转身出门离开。
包厢门在身后关上,余烟才忍不了似的面无表情地把嘴里的酒液吐了出来。淡黄色的液体流了一地,看着有点恶心。
又路过前台时,余烟满脸抱歉,对前台小姐说:“我朋友喝多了不小心吐到门口,麻烦了。”
**
到一楼酒吧,先是展示友好问了一下驻唱怎么能加入他们,得到三人小团体一个人龇牙、一个人白眼还有一个人的恶语相向后,余烟挑挑眉,自己去问了经理。
刚开口,经理委婉的便是那三个人是一起的,他也不能加人。
但是在余烟随手拿了一张琴谱后,摆了摆手落座琴凳,现场视奏了一段之后,他语气缓和了下来。
龇牙哥说:“多个钢琴确实听着舒服多了诶。”
白眼哥冲他翻了个白眼,别扭道:“可是我们更喜欢没有钢琴的曲子。”
余烟嘴角勾起一个嘲弄的笑,“我又不是每天能来。”
经理又变得有点为难,“不稳定的话……”
余烟:“但我不要工资。”
经理眼神亮了亮,“纯分成?”
余烟不知道分什么成,但还是装的很懂点了点头。
恶语哥好像一眼就看出来他在装,在一边笑了起来。
余烟礼貌询问:“癫痫?”
恶语哥没在意,道:“公子哥还卖酒啊?”
余烟了然,没多意外。
酒吧不卖酒卖什么?
于是点了点头,“还卖唱。”
一楼酒吧本来只是余烟心里起的诨名,知道走了出去才看到,它真的叫一楼酒吧。
旁边一条街是有名的电子街,整一条街都是手机等各种电子用品卖场。
已经很晚了,余烟本来没抱什么期望,但还是在街角看到了一家开着门的手机店。不是什么品牌店,牌匾上写了一大堆“修手机、二手手机”的字样,刚好合他的心意。
余烟带着一身寒气走了进去,店老板先是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短暂地打量了片刻以后觉得这人看着有股贵气,看着就是优渥日子里长大的小公子。
店老板立马热络地问:“买手机吗?还是要别的什么?”
再看去,这小孩身上明明什么大牌也没穿,裤子还是最普通的校服裤子,自己也不知道刚刚的错觉从何而来。
余烟说:“手机。”
店老板连忙打开柜子,拿出最上面的手机,“您看看,这是上个月最新出的,只要九千九百八,比新机便宜一千呢。要是不想要二手的,原装未拆的我这也有。”
余烟看都没看他手里的。
店老板就问:“那你的预算是多少?”
余烟想了想,认真回答:“一百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