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以修来到醉忘楼二楼时,陆念已经在靠窗位置等他。
北以修走近坐到陆念的对面,放下手中首饰盒,自行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陆念看了一眼首饰盒,笑道:“世子不会是有心仪的姑娘家了吧?”
北以修“嗯”了一声,想到楼千辞的任性,不禁觉得头疼,也不知他现在已经到哪个地方。
“这是怎样的一个姑娘,能让世子如此用心?”陆念露出猜疑的表情。
北以修想一下,脑里浮现楼千辞狡猾的模样,冷哼道:“阴险狡诈。”
“……”陆念倒是没想到世子会这样说,估计是在姑娘那里碰了一鼻子灰。
陆念伸手给北以修续上一杯酒,笑道:“世子这么说,我倒是想见见这位姑娘。”
北以修抬头看了他一眼,语气带着些不爽:“人家已经连夜坐马车跑了。”
“这……我寻思着世子一表人才,不至于惹着姑娘如此害怕,估计是有什么难言之隐。”陆念用袖子捂住笑意的唇,眼中的笑意却是藏都藏不住。
北以修摇摇头,说道:“他这就是故意的。”
陆念继续问道:“那世子是看上她哪了?”
北以修想到楼千辞平时那副傲娇任性的模样,望着窗外说道:“一张徒有其表的容颜。”
陆念也转头望向窗户,外面一片春意盎然。
他又回过头调侃道:“没想到世子还是贪图容颜之人。”
“正解。”北以修不予以否认。
“……”
楼千辞那日慢步走回楼府,也许是回去时昏暗的天空让他觉得疲惫,他有些厌倦了长安的生活,他想趁着长安还是一片表面祥和时,肆意地去体验生活。
什么皇子夺嫡,什么尔虞我诈,什么薄情郎,通通暂时选择遗忘。
马车有些摇晃,他抓住了右边的扶手,他这次途经幽州,再去广陵。
楼千辞算了一下时间,坐马车走走停停,到广陵应该要花半个月,他再游玩上一段时间,再回来,估摸着两个月后再回去长安。
“少爷,咱们到幽州了。”小厮在外面激动地喊道。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出来六天了,说不上风餐雨露,但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下来到幽州,街道喧闹,满大街飘香的吃食和客栈,小厮感觉不想动了,只想待在这里不走了。
楼千辞下了马车,拿起手上的扇子轻敲在小厮头上,说道:“不要一副没见过世面的一样,你跟马夫去长居客栈安排一下住宿,本公子逛会便会自己过去。”
他今日半束着长发,身穿着灰白色华服,一副翩翩少年的模样,惹得路过的姑娘家羞红了脸。
小厮揉了揉头,连声道:“是是是,小的现在就去安排。”
楼千辞走到主道的一旁,那儿正有一家卖红枣糕的小摊位,枣糕香甜的味道让他觉得有些饿了。
“客人要来点吗?十文钱一斤。”一个妇人用期盼的眼神看着他,笑着开口道。
“那便来一斤吧。”楼千辞掏出一两银子递给妇人。
“这…我们今天刚开张,一两银子有些找不开,客人你先等等,我叫我家闺女去附近摊户那里找散铜钱给你。”妇人迟疑地接过银两。
楼千辞摆摆手,说道:“不用找了,赏银。”
妇人一听,激动地谢道:“谢谢贵公子。”
她之前只在县里卖早点时,就经常听幽城的亲戚说城里的客人大方,动不动给赏银,这下真是亲眼见到了。
妇人将现成的红枣糕都用荷花叶装起来,装成了好几份,看起来有三斤多,再放进一个可手提的篮子。
楼千辞本来只想尝鲜一下,这下店家给的这么多且盛情难却,只好提着篮子先去长居客栈。
“吁……让开让开。”
两个身穿银灿灿盔甲的将士骑着两匹大马在前面开道。
后面一个骑着高大战马的男人慢悠悠地在街道上走着。
那马儿似是闻到了什么味,朝着楼千辞这边走来。
后慎见马儿朝着一个白衣公子走去,也不阻拦,百无聊赖地望着周边。
楼千辞是背对着马,他感受到有东西靠近,略一回头发现是一匹马,便往旁边一躲,马儿却一直跟着他,在旁边转圈。
后慎望着这一举止,嗤笑道:“一个大男人,连匹马都怕。”
楼千辞听到这话,抬起头一看,马背上是个满脸带着朝气,跋扈飞扬的年轻男子,仅看他轮廓分明的侧颜,便知此人相貌不凡。
后慎察觉到一丝不善的眼神,正眼瞧了下楼千辞,嘴角勾起浅淡的弧度,语气多少带着点揶揄:“哟,幽州竟然还有这么大个美人,后爷我今个儿才发现。”
后爷?看眼前人的打扮非富即贵,应当是后王府的小王爷,据他所知,后王爷在这一地带妥妥的土皇帝。
楼千辞懒得搭理他,他也犯不着在异地与这盘踞一方的势力为敌,便扭头往反方向走去。
后慎见他一声不吭转身走了,他扯着马缰,马身一转跟了上去。
“嗯?怎么不说话扭头就走?怎么跟个姑娘一样,还带着耳环,真像个姑娘家。”后慎跟在他后面取笑道。
楼千楼走得更快了。
后慎策马追上楼千辞,拦在他的面前。
后慎的声音带着低沉,还带着些霸道,问道:“你是哪个府的?后爷我怎么都没见过你。”
楼千辞停下,真是个难缠的家伙。
楼千辞冷声道:“小王爷有什么事吗?”
“你竟知道我的身份?那你刚刚怎么不回话。”后慎踩着马镫下马,来到楼千辞的面前。
“因为你太吵了。”楼千辞不客气地说道。
“有意思,上个敢说我的人已经蹲在狱中了。”后慎拔出鞘中的剑,在青石砖上划出刺耳的声音,有威胁的意味。
楼千辞微笑,面色不改道:“家父楼太尉,我师兄乃当朝宰相严深,小王爷动我试试。”
北王朝皇上之下,便是宰相,宰相负责协助皇帝处理政务。
王爷名义上是跟宰相平级,但是要看谁手中的势力大。
北王府北百川是当今太后亲儿子,便是众王爷之首,宰相府一般情况下是不愿与北王府直接起冲突。
所以之前严深对北世子日夜宿在香软楼的行为,只是在皇帝面前进行抨击做个样子。
反过来,北王府也不想轻易与宰相为敌。
宰相后便是太尉,再到御史。
太尉是管理军务,经丞相、皇帝批准,有权调动北王朝军队。
御史是执掌奏章,下达皇帝召令,监察百官。
后慎听到楼千辞这么说,收起剑,皮笑肉不笑道:“原来是楼公子,失敬失敬。”
“小王爷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吗?”楼千辞向前一走,与后慎擦肩而过,转头对他说道。
“好说好说,楼公子现在住哪呢?后爷我想上门拜访一下。”后慎抓住楼千辞的右臂。
楼千辞想挣开,发现这人的力气跟北以修的一样大。
“小王爷,请放开我。”楼千辞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
楼千辞真想抽出他带刺的鞭子抽他。
后慎莫名觉得楼千辞这模样有些蛊惑人心,猜测他本人绝对没有表面表现出来的这般简单。
“后爷我想尽下地主之谊,可以吗?”后慎不但不放开,还抓紧了他的手臂。
小兔崽子,千万别有去长安的一天,我一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楼千辞点头,说道:“我就住在长居客栈,小王爷可随时来找我。”
还想找我?等本公子吃饱喝足,连夜赶往广陵。
“择日不如撞日,我现在就过去。”后慎总感觉楼千辞眼里带着狡猾,他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来自长安的美人,讲话解解闷都好。
楼千辞冷眼看他,没想到遇到一个更狡诈的。
他冷漠道:“行,不过还是请小王爷放开手,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不好吧?”
后慎这才留意到周围人在看着他们议论纷纷,隔着一些距离将他们围成一个圈。
后慎单手拔出宝剑举高,厉声道:“还在看什么?你们这是想让小爷的剑见血吗?”
众人一哄而散。
“你们先回去,我待会自行回王府。”后慎朝刚才的将士说道。
“是。”两个将士收到命令便往王府赶去。
幽州到处都有王府的眼线,没人敢动小王爷一根毫毛。
西安年跟着其他四个侍从,马不停蹄地赶往幽州,一路上风餐雨露。
其他侍从突然见到幽州城内卖这么多吃食,一个个散开先去填饱肚子。
比起填饱肚子,西安年更想尽快将楼千辞抓回去。
他拿出楼千辞的画像,问了好几个路人,路人皆摇头。
他有些沮丧。
忽然一股香甜的味道吸引着他的注意,他走过去问了价格,觉得便宜便买上一斤。
妇人笑着点头,内心感慨这幽城里的公子,一个个都生得如此俊俏,也不知道她女儿有没有福气,在幽城里嫁个好人家。
西安年习惯性地拿出画像,问下妇人:“你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妇人看了一眼,觉得眼熟,仔细一想,这不是刚刚来买枣糕不用找钱的贵公子吗?
妇人的眼神带着些迟疑,她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找他?
西安年一看便知人家是怀疑自己的目的,他赶忙说道:“这是我们府的少爷,跟家里闹了别扭离家出走了,现在家里人急得很,大娘仔细想想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妇人被西安年噼里啪啦的一段话说的有点晕,她说道:“刚刚有来买过枣糕,应该还在附近。”
她看了一下周围,向左边的街角指道:“呐,应该就是那个灰白色衣服的公子。”
西安年抬眼望去,在楼千辞拐角的时候,看到了他的侧颜。
他连糕点都忘了拿,直接朝着街角追去,可惜街道人群拥挤,他被堵了好几次,追到街角时,楼千辞他们已经了无踪影。
西安年气得一拳锤在墙上。
其他侍从看着他跑,也追了过来,问什么情况?
西安年跟他们讲看到了楼公子,他们想了一下,觉得应该将这个消息告诉世子。
西安年点点头,他又说道:“我刚刚看到有一个男子抓着楼公子的手臂,楼公子可能被挟持了。”
其他侍从觉得也应该将这个消息告诉世子。
但他们急着去找楼公子,没有时间去想怎么写,便留下个武功最弱的白寒,让他去飞鸽传书。
白寒站在原地瑟瑟发抖,直接写楼公子被抓走了?感觉不行,他们现在只是猜测。
白寒苦思冥想,终于想到了:幽州街角见到楼公子,但瞬间楼公子跟别的男子一起不见了,寻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