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世子当即道:“嘿,这有何难?太子殿下明日自荐,亲临奉县缴匪,再带上本世子,小小山匪还不是手到擒来!”
太子侧头,沉沉地看了他一眼,这才缓缓道:“本宫乃东宫太子,亲临奉县缴匪,陛下必然不会同意。贸贸然上奏,反而助了黎相一臂之力。”
褚世子嘿嘿一笑:“那就本世子一人率兵前往奉县,拿下山匪还不是小菜一碟。”
小七暗暗无语。
这褚世子又在太子面前嘚瑟了。
他可真不把太子当外人啊。
她赶紧出声道:“褚世子确是难得一见的勇将,但缺乏领兵之能,一味地带兵往前冲杀是不行的。”
太子脸色稍霁。
褚世子却不满了,他睁大眼睛质问小七:“小丫头,你是不是在骂我脑子不好使?”
小七一脸傲娇,不鸟他。
太子继续道:“薛凌风现任御林军中副将一职,平日里贪恋美色,不堪大用。
黎氏一族为了大皇兄,可真是任人唯亲啊!若是褚将军还在京中,本宫岂会一筹莫展?”
褚谷枫也不再玩闹,正了正神色,又出了个馊主意:“要不,让我姑姑去?”
太子捏了捏眉心:“谷枫,莫再胡闹!”
褚谷枫的姑姑就是当朝褚贵妃,虽说贵妃有武艺傍身,年少时也曾女扮男装,上阵杀过敌,但她现在是陛下的女人。
试问,哪个男人肯让自己的女人冒着生命危险,带兵缴匪?更何况是一国之帝王!
褚谷枫见太子真的烦了,也乖乖闭嘴。
一旁的小七竖着耳朵仔细听着。
这是太子和大皇子之间的PK吗?
她脑海中想起那位白衣胜雪的美貌大皇兄,那么清冷遗世独立的人儿也想争那个位置吗?
她有点不能理解。
算了,不想那么多。现在她的首要任务就是好好地在太子面前刷存在感,好好地抱大腿。
刚刚的事她也算听明白了。
太子忧心黎氏一族再度因缴匪立功而愈发势大,威胁到他的太子之位。
太子龙纹袖中的手越攥越紧。
这段时间,他陆陆续续剪了黎氏不少羽翼。
本以为对方会认清形势,收敛一些,哪料对方是做了你死我活的准备,反扑地更加厉害。
不将他拉下太子之位,必然不会罢休。难道这一次,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蚕食兵权吗?
他越想越不甘心,正待他想回去同母后商议一番时,便听到一个软软的声音:“太子哥哥,既然没有好的人选代替这位薛凌风,那就让他去好了。”
太子定定地看了她一眼,眸中闪过失望。
褚世子也道:“小七,你这主意还不如我的呢!好啦好啦,国家大事你也别瞎掺和了,这朝堂风云哪是你个小丫头能看明白的。”
小七故作看不懂听不懂的样子,继续卖关子:“是吗?我还以为,太子哥哥可以使一招美人计,降服薛凌风和山匪呢。”
褚谷枫一听,哈哈笑道:“太子是男的呀,怎么使美人计?莫非姓黎的好男风……”被太子冷冷一瞥,立刻噤了声。
太子转头看向小七,目露精光道:“说下去。”
小七装逼地扬了扬下巴,继续道:“刚刚太子哥哥说,薛凌风是一个好色之徒,那太子哥哥可以派两位训练有素的美人儿,分别打入薛凌风军队内部和山匪内部,然后分工合作。
一位去套出薛凌风的作战部署计划;一位探听山匪情报,制造内乱,并利用美人伙伴的情报取得匪头的信任。
待薛凌风将士和山匪鹬蚌相争时,太子哥哥就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坐收渔翁之利啦。”
褚谷枫愣愣地看着那张明艳的小嘴一张一合,说着他听不懂却高大上的谋略。
小丫头,他难得第一眼便瞧着顺眼了。每每见到她,都是新奇有趣的!
她伶牙俐齿、古灵精怪,喜欢跟他拌嘴,他也愿意让着哄着。
爹曾告诉他,他之所以愿意让着哄着娘亲,那是因为他喜欢娘亲,愿意宠着!
一瞬间,他心口处“怦怦怦”跳的极快,恍然间他明白了。
那是心动的感觉!
褚谷枫这厢情窦初开,太子这边越听眸光越亮,强压住内心的喜意:“此计甚秒!不废一兵一卒,而剿灭山匪,吾心甚慰!”
说罢,他看向小七的目光一时复杂起来,有欣赏亦有戒备,“小七,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你会一直帮着太子哥哥的,对吗?”
小七小小年纪,天纵奇才,智近乎妖,若是不能为他所用,那么……
小七一愣。
太子这是让她表忠心吗?
突然问这么正经、严肃的问题,她好不适应啊!
罢了罢了,咱现在主打的就是一个抱大腿。
必须好好表现!
想通这一点,她立刻板起小脸,举着小手,一脸的信誓旦旦,脆生生道:“谨向太子哥哥表明小七心声,言之千真万确,永怀顺命之心,绝对的忠诚无疆。愿为太子哥哥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太子一眨不眨地望着她,缓缓勾唇笑了。
*
冷宫内。
阴冷潮湿的角落,卿美人裹着破旧不堪的单薄衣裳,蜷缩着一动不动。
她的头发散乱无章,乌黑的发丝已失去往日的光彩,凌乱地垂在肩上。
她嘴唇干裂、双眼布满了血丝,短短半日,她就像被抽干生命力的花朵,即将枯萎。
不知过了多久,她转了转眼珠,望向从破窗透进来的夕阳余晖。
她的一生就快结束了吧?
呵呵。
她是一个小小知县的女儿。可是因为父母的疼爱,她便被养的心气特别高,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强。
她不愿嫁给普通的男人,过普通的一生。
她要嫁的人,必然是这个世上最尊贵的男人,她也要变成世上最尊贵的女人。
她如愿以偿地入了宫。
她四处打点、四处巴结、四处算计……渐渐地,她由秀女变成了贵人、才人,再到美人共花了5年时间,其中的心酸苦痛只有自己懂。
她不愿再蹉跎岁月,这才想用民间的生子药方和媚药来冒险一试,本以为……呵,哪知都是一场空!
如今,还落得惨淡收场的败局。
若是人生可以重来,她还会如当初一般,义无反顾地嫁入深宫吗?她不确定了……
正待她胡思乱想之际,冷宫的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头戴帽兜、身披黑色大氅的人,逆光走了进来。
卿美人不适地抬起手,用破袖遮了遮刺目的光。待来人将门关上,她撩开眼前的乱发,这才看清她精致华丽的模样。
是黎贵妃!
这位她曾以为能打败的敌人,如今依旧高高在上地站在她面前。而曾经自以为是的自己,如今却像一堆烂泥匍匐在她的脚下。
黎贵妃诧异地打量了她一眼,而后走到她面前蹲下,关切道:“你还好吗?瞧瞧,小脸又瘦了。”
说话间,她也不嫌脏,拿自己那柔软华贵的衣袖给她擦脸。
卿美人愣愣地看了她一会儿,突然紧紧攥住她的袖子:“贵妃娘娘,您是来救我的吗?”
黎贵妃手一顿,幽幽叹了口气道:“本宫也想救你,可是你犯了假孕争宠的死罪,本宫也很为难呀!”
卿美人听出对方话中的玄机,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迫切道:“你一定有办法的,贵妃娘娘,您一定有办法,您救救我吧。”
黎贵妃似乎被她的表现愉悦到了,咯咯一笑:“你怎么觉得本宫会救你?”
说罢,她甩开卿美人的手,站起身,绕着卿美人缓缓转了一圈,而后轻轻俯在她的耳畔,幽幽问了一句:“本宫送你的暗香,还好用吗?”
卿美人再一次愣住,她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黎贵妃也不卖关子,继续道:“以前,本宫最喜欢暗香,后来送给你后,本宫就不敢再用了。”
卿美人攥紧了手。
黎贵妃笑的愈发欢畅:“你猜猜是为什么呢?哈哈,当然是暗香里掺了毒,本宫当然不敢用了。”
卿美人怔了好一会儿,半天才回过神来,疯一样地扑上去,想要抓花黎贵妃的脸。
却被黎贵妃狠狠一脚,踹在地上动弹不起来。
黎贵妃可没打算就这么简单放过她,她又拽住卿美人的头发用力往后扯,迫使卿美人仰面看着她。
她红唇微张,一脸邪恶道:“不知死活的东西,敢与本宫争宠。
就算你怀了龙嗣又怎么样,中了本宫的暗香,生下来也只能是死胎!何况,你根本没有怀孕,还真是让本宫好生失望呢!”
卿美人听得浑身颤抖,咬牙问:“你就不怕陛下也中毒吗?”
黎贵妃轻笑:“本宫可没你这么蠢,这毒自然只对女人有用。你若怀上了,这毒便能让你产下死胎;
你若没怀上,这毒便会侵蚀你的五脏六腑,毒发身亡。呵呵,你也觉得它很好用,是不是?”
卿美人从未觉得黎贵妃是如此的可怕,她挣扎着逃开她的手,瑟缩地躲在角落里:“你就是一个魔鬼,魔鬼……”
黎贵妃哈哈大笑。
良久,她才拍了拍手,有些意兴阑珊道:“好啦,本宫告诉了你真相,到死你也算是个明白鬼。该是你上路的时候了。”
话落,她便拉开门,再一次冲她嫣然一笑,而后踏着落日的余晖施施然离开。
黎贵妃前脚刚走,后脚门外便闪进来两位身形健硕的太监,其中一位手上,还拿着一匹白的晃眼的三尺白绫。
卿美人瞬间绝望地瞪大眼睛,她害怕地大喊起来:“你们不要过来,我要见陛下,我有话对陛下说,我要见陛下……”
很快,不甘的嘶吼声便消散在了落日的余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