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抽抽噎噎地把情况反馈了一下。
事情很严重,宗祠一个时辰前突然坍塌,供守宗祠的五名官员以及十几个伺候的宫人全部砸死了。
朝堂震惊。
夏帝听完,人直接瘫在龙椅上缓半天,原本还想着早点下朝和爱妃温存的旖旎心思,直接被吓没了。
夏帝内心十分崩溃。
他乍听到这个消息,脑中那是疯狂刷屏: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又一想自己是威严无滔、举世无双的好皇帝,臣子是绝对不敢跟他乱开玩笑的。
他费了好大劲儿才劝自己接受了这个不亚于敌军破城的事实。
然后,他就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莫非是换了新地方,祖宗不满,降了怒?
且不说夏帝心乱如麻,工部尚书墨阳晖在听到祠堂坍塌的消息时,只觉脑袋“嗡”了一声,然后他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他大脑运转,突然变得十分迟缓。
只本能地告诉自己,不能慌,不能慌,他还能抢救。
墨阳晖,你若是再继续这样哆嗦下去,就真的完了!
权势、财富、美人,统统都会离你而逝!
墨阳晖,你这个样子,别说黎相了,就连你自己都瞧不起你!
……
工部尚书在心中自骂了半天,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终于成功地将自己骂醒了。
这一刻,他成功地将自己支棱起来了。
他身上的胆怯、哆嗦统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容自若、身正不怕影斜的泰然。总之,他成功地将自己也骗过去了。
再说夏帝,他虽担心是祖宗降怒,却不轻易说出口。
帝王的心思,岂能让尔等小臣知晓。夏帝很傲娇。
他威严道:“此事,众爱卿以为如何?”
让大家踊跃发言的时刻到了。
工部尚书没有吱声,若说陛下现在最想看了谁,那非他莫属了。他若此刻跳出来,简直是自寻死路!
他很识趣地将身子往后缩了缩。
一向活跃度很高的黎党,此刻都像被人捏了脖子,没人吱声。
黎相主动请缨,率先站出:“陛下,此事甚是蹊跷,莫非是布置不妥,先祖降怒?”
这话一出,很得神神叨叨的夏帝心意啊!
黎党亦均松了口气。
黎相所言,这是将宗祠坍塌推给了鬼神,而非人为了。他这是间接替工部尚书脱罪,想想也能理解。工部尚书是他的得意门生,说一声左膀右臂也不为过。若是工部尚书因此获罪,那相当于砍了他一臂,损失惨重啊!
夏帝微微点头,刚想传钦天监的人到养心殿商议,却瞄见太子夏从筠一步踏出,高声道:“陛下,黎相此言差矣。陛下威仪天下,勤勉为政,英明神武,爱民如子,千古一帝,实乃先祖之荣光,又怎会降怒,简直无稽之谈!”夏从筠瞟了眼有些晕晕乎乎的父皇,微一勾唇,继续道,“本宫觉着,此事必然另有隐情,请陛下彻查!”
夏帝一拍龙案,中气十足道:“太子所言,句句属实!给朕查!”
一众大臣:“……”还是太子有前途!
三日后。
鉴于祠堂坍塌一事的严重性,所有人都严阵以待,刑部很快将调查结果呈上。
一众朝臣默不作声,静静等待结果的宣布。
天灾OR**?
工部尚书拢了拢袖子,绝世傲然而立,站的笔笔直的,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架势。
他经过三天的沉淀,以及黎相信誓旦旦的袒护之言。
他觉得自己已经是牛逼的存在,干不掉的那种。
所以,就算案件水落石出了,就算陛下要公布结果了,他的内心也毫无波澜。
他有后台的,很硬的那种,他怕啥?切!
夏帝看完信件,脸色十分、相当的难看!
他猛地从龙椅上站起,指着工部尚书大吼:“墨阳晖,你好大的胆子!”看陛下脸红脖子粗的模样,真是气的不轻啊!
做足了心理建设的工部尚书,一下子就如那漏气的足球,瘪了。
他浑身巨颤地跪下,以头抢地,咚咚咚三下,直呼:“陛下,微臣冤枉!”他已然决定,不论陛下看到的是什么,他都咬死不承认,看来,一顿皮肉之苦是如何也免不了了。
这个结果,他还承受的起!
夏帝见他死猪不怕开水烫,认错态度恶劣,当即道:“来人,宣尚书夫人进殿!”
啥?
尚书夫人?
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工部尚书的心不由往下沉。
当身侧跪下一个蓝衫柔美的妇人,以及听到那婉转清丽的声音时,工部尚书瞳孔皱缩,下意识扭头喝骂:“你一个妇道人家来这儿做什么?丢人现眼!”
美妇满目伤感,怅然道:“老爷,自从我儿玉杰去世,我便不想活了,你一直心心念念想将二房扶正,原本我想遂了你的心意,可我没想到……玉杰竟是被二房逼死的,你早就知道对不对?!”说到后面,她的声音不禁充满了质问和恨意。
工部尚书大怒,这个眼皮子浅的贱人,我倒霉了你能好过,真后悔没早休了这个贱人。他怒道:“贱人,家丑不可外扬啊!你让我以后怎么做人啊!”说着,抬手“啪啪”打自己的脸。
美妇无所谓地冷笑:“呵呵。做人?你不配!”还不忘啐了他一口,而后转头看向夏帝,眼神决绝道:“陛下,臣妇愿意作证,工部贪污银款万两,用了劣质木材,才导致宗祠坍塌。那些钱在府中假山后的密室之中,陛下派人一搜便知。”
这话一出,满堂震惊。
工部尚书要完的节奏啊!
此时,朝堂无数大臣暗暗反思:自己对自家婆娘可还温柔体贴啊,这背后被捅刀子,忒可怕了!
工部尚书几欲目眦尽裂,他突然朝美妇狠狠甩了一耳光,咬牙切齿:“贱人!你想我死吗!”眼眶一片猩红。
夏帝冷冷道:“来人,去搜!”
很快,搜证的人呈上证物,人证物证确凿。
工部尚书知道无法自救了,此时,他将希冀的目光看向了黎相的方向。
一直关注朝堂众臣反应的夏帝,冷笑开口:“怎么,尚书大人对黎爱卿还有话说?”
黎相这个老狐狸,赶紧跪地,以衣襟蹭了蹭眼角,一副十分动容的样子:“老臣有罪,愧对陛下,教授的学生如此不堪大用。请陛下责罚!”
工部尚书一听这话,这是要放弃自己的节奏啊,忍不住道:“相爷,你……”
黎相怎么可能让他随便在堂上胡说八道,立刻膝行到他面前,一把将其抱住,痛彻心扉道:“你傻啊,你怎么敢?这可是株连的大罪啊!你让你一家二十多口人还怎么活?你真傻啊!”说罢,埋头其肩哽咽,借机悄悄耳语道,“我能保你家人无虞。”
工部尚书怔怔不语,而后,浑身脱力般瘫在地上。
他是弃子了,黎相以家人相要挟,逼他就范。
他狠狠闭上了眼,而后全身扑地,颤声道:“罪臣……知罪!”
夏帝当即下令,工部尚书满门二十多口人全部入狱,凡涉事官员全部革职下狱,主谋斩首,子弟刺配流放,妻女贬为奴籍。但念尚书夫人揭发检举有功,无罪释放。
经此一事,黎相一派遭到重创,被夏帝怒斥居心不良,霍乱根本。朝中局势瞬间偏向了太子党。
*
这日,夏帝处理了一天的奏折,浑身疲累。他看了一眼龙案上早已放凉的莲子羹,这是梅妃下午派人送来的。其中深意一目了然,梅妃这是想他了,脑海中不由浮现梅妃柔软的娉婷身姿,含羞带媚地冲他勾手……艾玛,他也有些想梅妃了。
后宫嫔妃众多,百花争艳,各有千秋。这送汤送水的小心机,人人都用。夏帝又怎会次次遂了众位爱妃的心意,十次去个两三次罢了。然而,这两三次里总是少不了梅妃的。夏帝最爱梅妃的温柔小意,这总能够在不经意间勾住他的心,就比如现在,他身心疲累,而梅妃总会有法子让他舒心,让他惊喜。
梅妃住在缀霞宫,夏帝将最后一本奏折批完后,忙不迭地乘上龙撵,直奔缀霞宫而去。在经过御花园时,忽听得前方传来袅袅歌声。那声音有时动人,像潺潺流水般浅吟低唱,独具风韵;有时凄美,若露滴竹叶般玲玲作响,耐人寻味。夏帝微一挑眉,面露甜蜜的烦恼:唉,朕的爱妃都渴盼见到朕,这让朕真的好为难哪!
“福纪,去看看。”夏帝还是没忍住,传唤贴身太监去看看。
龙撵渐渐临近,歌声愈发悠扬。御花园正中的一处亭旁,一位身着绿衫的年轻女子,看她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薄纱。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头上倭堕髻斜插碧玉金钗。双眉弯弯,小小的鼻子微微上翘,脸如白玉,颜若朝华。
还挺好看的。
夏帝纳闷了,这女子虽谈不上国色天香,却也是清秀动人,可他却很陌生,以他‘流连花丛,去而忘返’的不羁品性,这很不应该啊。
太监福纪一眼就瞧出夏帝的疑惑,主动出声道:“陛下,这位是卿美人。”
夏帝:“……”卿美人,谁啊?
大太监心说,这卿美人早就凉凉,陛下能记起才奇怪呢!
嘴上却笑眯眯捧道:“陛下,你国事繁忙许是忘了,她就是住在晴月宫的卿梦卿美人。”
夏帝点点头,顿时兴趣缺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