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来的表姑娘 第40章 第 40 章

徐府二房与靖国公府最近每日里都有新热闹看。

前脚余大奶奶翻出一堆徐珮纠缠余少城的证据，力证徐珮女德败坏；后脚冯氏指责余少城往日流连酒楼会所，风流名头响亮，定是主动招惹了良家姑娘；又有余少城自认罪责，跪求父母要娶徐珮为妻，将余大奶奶气得对徐府破口大骂......

今日最新的消息，冯氏连着被余大奶奶气了几日，昨夜里开始捂着额头说头晕，今日一早拉着二老爷徐骋不愿去靖国公府了。

徐骋的脸面被余大奶奶连踩几日，也挺不住，被冯氏撺掇着写了信，大早上的就命人快马往玄京去，想请大老爷徐骏出马。

以眼下形势，在徐骏给出态度之前，二房看起来是不愿再与靖国公府沟通了。

这或许也是徐府其他几房此刻还有心情瞧二房热闹的原因。

大老爷还不知道此事呢，待他发话，以他与靖国公府的交情，府里说不定马上就要办喜事了。

陈氏就是磕着瓜子看热闹，对此事冷眼旁观的一员。她还没有女儿，比起其他还要忧心徐府姑娘们清誉的人更没有负担。

不过，她倒不觉得此事会遂着二房的心愿解决，她家老爷的脾性她还能不了解吗？

比起以势压人将徐珮将错就错嫁给余少城，惹来靖国公府对徐府不满，坏了两家交情，他恐怕更倾向于将此事揭过，给靖国公府和江家赔罪，再将徐珮远远嫁出去。

不仅陈氏这样想，王妈妈也是这般分析给季盈稚听。“......大老爷在朝堂上被称作‘两不沾’，指的是他既不靠向诚亲王一派，也不偏倚高相一党。大老爷的座师旗帜鲜明地倒向高相时，大老爷便与其疏远了；后面又将大房里养大的六姑奶奶嫁给了诚亲王的胞弟毅亲王，看着是倒戈相向，他却在之后连番针对诚亲王一派人马，与毅亲王妃不再相见。所以毅亲王妃虽然在大房长大，现在却与二房更为亲近。

“这般游移不定的立场下，大老爷还能安稳做到现在的位置，依靠的就是荀地旧贵族势力。作为龙兴之地，荀地从前朝便存续的世家大族数不胜举，从此地出身的官僚与勋贵来往密切，不同于其他地方勋贵与文官清流两不打扰的姿态，荀地普通出身的官僚自微末起便有赖于荀地世家大族赏识扶持，大族出身的官僚之间更是相互报团。”

季盈稚听得有几分不解：“可是依我看，荀地各家族间也常有矛盾，便是结下世仇的也有不少，这样的情形也能结党？”

王妈妈赞许地点头：“姑娘说得没错，荀地自然不是铁板一块，世家大族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比之朝堂也不遑多让。荀地的风气只是一个习惯，让荀地子弟入朝出仕更多几分倚仗。看似势力强大，其实只是一盘散沙。”

“但妈妈刚才又说大老爷依靠荀地旧贵族势力的支持......”

“这便是大老爷的能耐了。他自小便左右逢源，善于维护关系，从书院师生到交好的大族子弟都能成为他的助力，与靖国公更是年少时结下的情谊。入朝为官后他串联了荀地几家大族共抗两党相争之势，引得荀地许多小族依附，这才在朝堂站稳脚跟。”

王妈妈说完这些，便停下来等季盈稚消化这番话。

等季盈稚理清情况，她抬头才王妈妈佯作埋怨道：“妈妈不愧是宫里教习女官出身，我只是想了解三姐姐的事情，你又能抓住这个机会给我上课，父亲可有给妈妈付束脩，不然真是亏了。”

王妈妈跟季盈稚混熟后，说话不像刚伺候姑娘时那般小心翼翼，听了季盈稚的小小抱怨便笑道：“我时常为要如何将这些您不感兴趣的事一一教给姑娘而伤脑筋，但凡您愿意多听几句，我就乐得多讲几句。”

这话说得季盈稚脸红了，自来到荀地，她是比先前在将军府时懈怠许多。

“好吧，是我的错。”季盈稚软声哀求，“妈妈别取笑我了，下次我一定认真听课。”

被王妈妈点了一下，季盈稚难得升起上进的心思，反正徐珮的事情一时也不会有进展，她不如改换心情去巡一遍名下的店铺。

却没想到，收拾妥当要出门了，去调拨马车的箐衣一脸羞愧的回来，道是车马处不让姑娘出门。

季盈稚皱眉：“是单针对我的，还是所有姑娘都不让出门？”

箐衣茫然摇摇头，“只说了是二太太吩咐的。真奇怪，二太太不是忙着与靖国公府扯皮吗，怎么还有心思管这种小事？”

季盈稚想了想，让绿赢去一趟二太太处，直接试探看看。

二房里头，冯氏正躺在美人榻上闭目养神。一众丫鬟仆妇环绕着伺候她，两个丫鬟跪坐榻上替她捏肩摇扇，一个仆妇蹲坐在榻尾给她捏脚，还有一个仆妇端着碗绿豆汤正一勺一勺喂给冯氏。

冯氏以前从不喝绿豆汤，认为这是哄小孩子的吃食，但这几日她觉得日渐燥热，一日就要饮一碗。

“还未入夏呢，这天气已是让人受不了了。”

冯氏一脸疲态，时不时按压自己头上的穴位，想来这燥热不仅仅是天气的原因，也是她这连日的糟心事以致心里烦躁。

本就不爽利，底下人还来回话，说是季表姑娘身边的大丫鬟求见。

“季家丫头又有什么幺蛾子了？”冯氏问李妈妈。

李妈妈答道：“说是有家里的要事待办，要出府去，因我们事先交代了车马处，那边给拦下来了。想来是为了这事过来的。”

冯氏略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你去打发了她吧，我就不见了。”

李妈妈应是，转头去见绿赢。

冯氏想起季盈稚更觉头疼，随手扒下额头上的凉巾，喊着丫鬟快换一个来。

她本来不想理睬季盈稚的，任她在府里怎么造作，只当作没看到便罢，尤其现在毅亲王府的人还在荀地呢，由他们斗去，她自己看戏不是更可乐？

谁料到徐珮能出这种事情......

自靖国公府事发，二老爷徐骋连连叹气，想起他给徐珮看好的夫婿，城外东升书院甲班的连姓学子。他极赏识此人的才干，认定他前途无限，早跟他透露了要将一个孙女许配给他。

是以此事一出，他上门与靖国公府商谈时便有些不情愿，那些糟心的你来我往都由冯氏一力扛起。

这是冯氏现在第一等烦躁的事。

又一件烦躁的事，便与季盈稚有关。

徐骋不愿失信于连学子，便惦记着从家里姑娘中再挑出一个嫁予他，一定要将认定的乘龙快婿扒拉到徐府来。

首选的自然是适龄的徐琼。可徐琼得怀宁长公主青眼，又有荀地许多世家大族主母中意她作儿媳，前程远大。冯氏极力劝阻，剖析利害，才叫徐骋打消了主意。

随后他又想起二房两个年纪稍小的姑娘，徐珍和徐琏。徐琏自幼定了娃娃亲不做考虑，至于徐珍，冯氏稍一提醒他儿子徐应那不驯又爱拿主意的性格，若要知道他们二人不经他允许将徐珍嫁出去，自然要大闹，徐骋思及此自然就退却了。

大房与二房不和睦，四房表姑娘被四老爷如珠如宝地护着呢，能打主意的就只剩下了季盈稚。

徐骋振振有词：“她母亲已丧，父亲不顾，现在是徐府养着她照顾她，于她是有大恩的。这时候再为她寻一门好亲事，这桩恩惠才算圆满。”

遂交代冯氏：“你好好教养她，等到她能出嫁时，务必要让她心向我们这房，要念我们的恩。”

走之前还补充了句：“也得好好管教她规矩，像三丫头这类的事情不可再出了！”

冯氏气急，内宅的事徐骋是一概不管，他哪里知道季盈稚是怎样的刺头。

不过这都是以后要急的事情，冯氏预备先把季盈稚该守的规矩立起来，再等毅亲王府收拾她一遭，叫她吃点苦头，再来好好打磨季盈稚的性子。

现在更急的，还是徐珮的事。

冯氏又闭上了眼睛，开始盘算着怎么将徐珮顺利嫁给余少城，以及与牛家差点定下的亲事该怎么收场。

她本来与牛家太太都说定了聘礼，就等着拿这大笔将入袋的钱财说服徐骋，现在都泡了汤。

不管徐骋和冯氏二人准备怎么随意摆弄季盈稚，季盈稚知晓了大约也只会一声冷嗤，随后该干嘛干嘛。

从绿赢口里知晓二太太故意不让她出门，又探听到其他姑娘们都出行无碍，她逆反心起，打定主意今天就是要出去。

强闯是不行的，动静太大，也不成体统。

季盈稚盘算了会，叫箐衣鹿衣拿来修缮用的高梯，找了邻近府外的高墙，翻墙出门去了。

大约没人想到堂堂大家小姐也会干这类事情，冯氏只让人盯着车马处，怕季盈稚在此处闹事。等季盈稚入夜后回返，府中无人发现。

又过两日，季盈稚又想出府去了。

从前没人管的时候，她这般懒怠的性子，一个月也未必会出府一趟。此时有人拦着不让她出去，她却心痒难耐，一会儿想着去铺里看看生意，一会儿想着去城外巡视田庄。

于是故技重施。

这会就没那么幸运了，还没落地，身后就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真巧啊季姑娘，你这是要去哪里？”

季盈稚吓得转头，就瞧见陆京泽那笑嘻嘻又极欠揍的脸。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第 4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