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重要线索后,唐川便迫不及待地离开了。
关上门,周樵长舒一口气,这才打起精神走进卧室。
房间内的顶灯关闭,只剩床头两盏台灯亮着,散发出昏黄的光。
少女双手抱膝坐在床上,后背紧紧靠着床头,眼角满是泪水。
周樵就这样看着她,不远不近,刚刚好听到她抽泣的声音。
“他死了?”
“对,他死了,十年前便死了。”
少女此时抬起头,眼睛红肿,好像一只兔子。
见此情形,周樵不禁走过去,伸手抱住对方。
“他再也不会伤害你了,放心。”
说出这句话时,周樵的嘴唇勾起,但眼中满是悲伤,眼泪滴落在少女的发间。
“那我和丹朱还有机会吗?”
听到这个名字时,周樵恍若隔世,愣了片刻,随即道:“不知道。”
少女离开她的怀抱,有些无措。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考上心仪的大学,他的耳朵有希望治好的。我忽然来到这个时空,想必他一定十分着急。”
看着面前满心满眼都是恋人的少女,周樵有些头痛。
“白雪,你们不合适。”
“为什么?”
少女皱眉,紧紧盯着周樵,嘴角的弧度昭示她此时的心情十分糟糕。
周樵蹲下,趴在床边细细同少女解释。
“少年时的喜欢都不会长久,等你长大了,会遇到更多、更优秀的男生。”
少女却无比坚定地摇头,“不,我很喜欢丹朱,愿意为他付出一切,我相信他也喜欢我,愿意为我付出一切。”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周樵,她的眼神忽然变得迷茫,随即摇了摇头,将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出脑外。
“白雪,若是这个时代的丹朱一事无成,浑浑噩噩度过余生,你还会喜欢他吗?”
白雪眼中闪过一丝迷茫,随后坚定地点头。
“我愿意。”
闻言,周樵露出失望的神色,只能强扯出一个微笑,起身上床,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今晚先委屈你跟我睡一间房,等明天让客房升级一个套房,你就不用跟我挤在一张床上了。”
二人并排躺在床上,白雪有些拘谨,紧紧拉着被子,轻声询问。
“周樵。”
“嗯,怎么了?”
“你这十年过得如何?”
“嗯……还行吧!刚毕业的时候饱受排挤,现在也算是熬出头了。”
“那你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啊?”
白雪的眼睛眨啊眨,饱含期待。
“我啊,不一定,不过赚个三五万不是问题。”
周樵侧身,与白雪对视。
“能读大学真好,我也想像你这样,轻轻松松赚大钱。”
闻言,周樵忽然安静下来,手指不自觉抚上少女的脸颊,眼底是一片灰暗。
“会的,你会变成我这样,一定会的。”
不知不觉间,白雪已经来到2024半个月了。
这半个月,白雪日日拿着周樵为她捏造的新身份出门,说是兼职赚钱,其实是去寻找丹朱的踪迹。
对于这一切,周樵都知晓,只能默许。
她比谁都了解十年前的白雪,表面柔弱,但实则十分倔强。
只要她认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坐在咖啡店靠窗的位置,周樵边喝咖啡便打量窗外的行人。
根据私家侦探的消息,许安娜就躲在这栋公寓楼内,周樵已经在此蹲守了整整三日。
忽然,一个身穿黑色毛呢大衣,戴着黑色帽子的身影引起周樵的注意。
放下咖啡杯,周樵急忙冲出咖啡店,朝着对方奔去。
没成想突如其来的私家车挡住去路,周樵只能从车后绕行。
待走到刚刚那人站立处,对方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周樵气的想要骂人。
“搞什么?”
只见刚刚挡住路的私家车门打开,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师兄?怎么是你啊?”
见来者是沈秋山,周樵只能收起脾气,走上去聊天。
“我来这边取个蛋糕,没成想正好遇到你。”
沈秋山指了指车内的蛋糕,笑的温柔。
“生日快乐啊,小师妹。”
闻言,周樵怔了怔,随即无比惊喜。
“原来师兄还记得我的生日啊!”
“当然!你在这干嘛?”
听到师兄询问自己,周樵下意识撒谎。
“我来这见个客户,没成想客户临时放鸽子,害得我白跑一趟。”
“既然如此,那正好我将你送回去吧!这里打车不方便。”
沈秋山打开副驾驶的位置,诚意满满。
周樵见无法拒绝,环视一圈发觉没有异常后坐上副驾驶。
“那我就厚脸皮一次,蹭师兄的车坐一坐。”
沈秋山将蛋糕放在后排,坐上驾驶位发动汽车。
“举手之劳。”
新款红旗行驶在车水马龙之间,身后的夕阳逐渐隐入西山,夜幕降临,如同怪兽般吞噬余晖。
“师兄,您遇到什么困难了就直说,没必要搞这些有的没的。”
周樵直勾勾地盯着一侧的沈秋山,语气平淡。
“还是小师妹聪明,我确实有件事想拜托你。”
沈秋山看了周樵一眼,继续开车。
“我从张卓的日记中看到了一幅图,上面画的是四个女孩,我想知道,画上的人你认识吗?”
闻言,周樵怔了怔,随即笑着说:“是吗?画现在在哪?”
“警局。”
车缓缓停在警局门口,唐川此时站在台阶上,似乎在等待二人的到来。
“周律师,好久不见。”
周樵微微点头,跟随沈秋山走进办公室。
一张A4纸被递到周樵面前,上面用炭笔画着凌乱的线条,背景是一栋五层的楼房,雨中有三个人正沿着管道爬下。
从人物特征来看,画上的是三个年轻女人,其中一个人的头发还是红色。
“这是拓印本,你懂规矩的,原件不能给你看。”
沈秋山将水杯推到周樵面前,唐川则站在另一侧,双手在腰两侧撑着桌面,神色幽深。
“我懂,师兄是想问这三个人是不是王念她们?”
周樵将画放下,指着红发女孩道:“这个人确实是王念,另外二人特征不明显,我无法确认是否是刘明月与白雪。”
温水入口,缓解了暂时的焦虑和紧张。
周樵瞥了一眼墙上的关系图,淡淡道:“十年前王念喜欢染红发,腰间有一块花朵的刺青,画上的特征十分明显,一眼便能确定身份。”
纸张被沈秋山接过,手指不断摩挲着一个头像,表情逐渐凝重。
唐川看向周樵,“那周律师认得这幅画的背景是哪里吗?”
男人的眼中满是试探,周樵勾唇。
“不认得,不过根据建筑风格推测应该是一家宾馆的背面。”
窗外此时下起了雨,海气升腾,整个北岛笼罩在一片云雾之中。
唐川还欲问些什么,却被周樵的手机铃声打断。
只见周樵接通电话后神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同沈秋山打了个招呼,便直接离开。
沈秋山追了上去,将准备的蛋糕递给对方。
慢悠悠走到门前,点燃一根香烟,深吸一口,唐川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待沈秋山走近,才开口。
“你们关系很好?”
沈秋山摇头,“一般,但每每看到她,我便会想到我妹妹。”
闻言,唐川也是一惊,沈秋山居然还有妹妹,从未听他提过啊!
见他吃惊的模样,沈秋山缓缓道:“我妹妹跟她同岁,长相也有三分相似。”
听到这个解释,唐川深吸一口烟,吐出烟圈,朝着对方肩膀来一拳。
“好啊你,有妹子居然还藏着掖着。”
唐川将烟蒂摁在垃圾桶上,随即拉着沈秋山进去。
“赶紧继续分析案情,我这几天脑子都快炸了。”
另一侧,周樵乘车来到城郊,打着伞在民居外驻足。
不多时,门开了一条缝,白雪那张白皙的小脸蛋露出。
见周樵到了,白雪立马打开大门,语气急切。
“你总算来了,那个女生她,她浑身都是血。”
周樵收起伞走进院子,推开房门时嗅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只见地上残留大片鲜血,却不见人的影踪。
“人呢?”
见刚刚还满身是血地躺在地上的人忽然消失不见了,白雪的大脑瞬间空白。
“不可能!刚刚那个女生还在这里。她先袭击我,后被我反击,然后躺在地上。”
检查完房间没发现人影后,周樵将白雪带出大门。
“你在这等着我,没我的命令哪都不准去知道吗?”
白雪怯生生地点头,举着伞站在树后。
再度折返房间后,周樵拿出手机拍下了现场另外一人的痕迹,打开窗户,看了一眼窗外的血迹,随后收起手机。
二十分钟后,周樵拎着一团东西走出民居。
见周樵出现,白雪急忙为其打伞。
“我们现在怎么办?”
周樵没有出声,而是沿着小路往东走去,最后走上一座小桥。
正值雨季,河流也迎来了汛期,河水湍流不息。
扬起手,手中用塑料袋包裹着的破布掉入水中,瞬间被河水裹挟着流向远方。
“好了,现在回去洗个澡,然后你再交代一下今天是怎么回事。”
唐川睡得极不安稳,梦里一些光怪陆离的画面不停交叠出现。
一会儿,他站在728案的废弃工厂里,被悬挂在上空的孔启帆睁开眼睛,脖子下方的腐肉摇晃着,就像尚未织好的未经耷拉在下方,蚊虫萦绕。
一会儿,他又站在半山别墅二楼客厅,脚边传来奇怪的响声,他低头一看,发现孔岳的尸体躺在血泊中,被切断的手紧紧握住他的裤脚。
看到这个场景,唐川的头皮都要炸开了,他转身准备下楼,一转身,就看到台阶下站着一个人,那个人全身上下都笼罩在一团黑色的雾气之中,唯独露出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唐川,不带一丝感情与温度。
他就这样与对方对视许久,刚准备追击,却看到一张令他日思夜想的面容出现。
“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