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的高词恩布是他们番邦首领麾下最能干的徽手,他高家现在有整个番邦最尊贵的族徽,仅次于首领哈木一脉。
他已经成为为一个沉稳冷峻的男人,他是整个番邦最会制香的奇才,更是能讲出一口流利燕端话的番邦译者。
没有人知晓高词恩布曾身为燕端奴婢的事情,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他腰侧的奴婢烙印,幼时经历不过是一段短暂的灰暗波折。
曾远泊流浪在他乡的香草,早在他踏回故土的那一刻开始偏离的轨迹便开始慢慢消失。
对高词恩布来说这一切本该是这样的……
“高词之!”
当谈判结束,犹如鬼使神差一般,高词恩布走到了燕端和番邦交汇的那条道路上,早已物是人非,那儿已经立起来诸多木栏,只当是一场噩梦。
就在他想离去时,身后骤然响起的声音,当他转身阮如衣向他跑来时,高词恩布就知道他完了。
他好像喜欢上了高山的鹰。
那是离他们番邦人最远的鸟雀,瞧见雄鹰是番邦预言中要发生危险的事情,是会被摧毁的征兆。
他们相爱了,无关战火,无关利益,仅仅是两颗炙热跳动的心。
“你,可不可以永远陪我身边。”
阮如衣一怔,而后摸了摸他的头,“可以呀,只要等你们首领和温将军签下停战协议!”
很快他们便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
她笑他,“当然,我也可以等我们制香大师制作出那天底下最厉害的香!”
这是她给予高词恩布最高的祝愿,因为这是他身为番邦人,身为制香师的毕生之愿,制作出全天下最厉害的番邦香。
在番邦不是所有香都能被称作番邦香,它是一个流传的名字,仅仅是一个标志。
番邦香代表着制香师最高的水平。
它代表着所有能叫人□□的香。
高词恩布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因为他现在还做不到,但因为是阮如衣讲的话,他愿意接下。
“我会制出来的。”
阮如衣浅笑,“好,我等着!”
这是一次寻常的情侣间亲昵夜谈,二人枕着山石,紧紧依偎着。
半月后便是燕端和番邦重新谈判,协商停战的日子,那本该是他们幸福生活的开端。
越过沙盘阮如衣向高词恩布投去了一道温柔的目光,回应她的是高词恩布明亮的一双眸子,哪怕间隔诸多,他们二人的心依旧牢牢贴在一起。
他们期盼着,等待着,由双方代表,共同持笔写下的停战协议。
战争,应该结束的……
可意外来的太快,温将军温慊绥倒下了。
一瞬,双方佯装平静的局面便被撕毁,原本被努力维系的平和顷刻间被纷飞的战火笼罩,燕端和番邦再次爆发大规模的战争,战局愈演愈烈,死伤不计其数。
没有人在意杀害温慊绥的凶手,没有人在这个节骨眼上关注燕端京城内一夜消失的温家,番邦成为了好战嗜血的部族,所有人都说是他们毁掉了这一切。
番邦不得不接受着燕端所有的怒火。
原本早已偃旗息鼓的双方再次爆发激烈的战局,这个时机对阮如衣和高词恩布来说是那么残忍,他们早已计划好了彼此依偎相爱的未来,破碎的突然,爱人再次相隔天涯。
阮如衣笑着和他的呢喃夜谈成了必须要成真的事。
他高词恩布一定要制出番邦香。
因为番邦经受不住燕端这幅同归于尽的猛烈攻势,因为高词恩布被寄予厚望。
番邦此刻需要他,需要他这个制香奇才制作出那传说中的番邦香;高词恩布同样也需要它,他期盼着一切能够顺利,祈盼着和平。
哈木首领授予他至上权利,高词恩布得到了整个番邦的支持,所有人都得到了要守护他的命令,于是高词恩布身边除了香草,药材之外其他什么东西都没了,他好像又被关了起来。
这次,除了制香外他什么都不能做了。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生活的家园被毁,身边亲近的族人们一个个倒下……
可不论高词恩布怎么做,他始终制不出来那传说中的番邦香。
他制香时露出的幸福微笑消失了,鼻腔里涌动的香味全部变成了臭不可闻的恶臭,他耳边开始不停响起族人的哀嚎。
高词恩布又不停记起幼时经历,他憎恨的燕端人的面容越变越多,他开始不吃不喝,他快疯了……
他只能像小时候那样祈求老天爷,哪怕前路是地狱他也愿意。
就在这纷飞战火中高词恩布意外救助了一位燕端人,连他自己都不曾注意到,高词恩布对燕端人的恨意已经慢慢消退了,在他看来,众人都是在遭受苦难的人。
高词恩布的祈求似乎灵验了,他就快能制出番邦香了,一切都要变好了。
可老天爷的怜悯是残酷的,它总擅长赐给高词恩布美好的东西,又无情的从他手里夺走这一切。
救助的那个燕端人将他们的营地泄露了……
离去前所有的允诺全部消失了,他给高词恩布带来的只有无尽的痛苦。
族人们的相继离世摧毁了高词恩布身上唯一具有活力且跳动的心脏。
高词恩布痛恨自己的仁慈,他错的彻底。
也是在这时高词恩布知道了,他这辈子再也遇不到第二个阮如衣。
没有人会和她一样。
就在燕端将军带着铁骑踏破他帐篷,毁掉他制香工具,打落他悬在高出的羊皮布囊,让它掉入火海时,奇迹又发生了,火势滔滔,奇香扑鼻,所有人都陷入到一种奇妙的境地,他们脸上露出有史以来最幸福的微笑,呆滞的站在原地,仿佛陷入了深深梦境。
被擒住,跪趴在地上形如枯槁的高词恩布喜极而涕,他成功了!
他制出了传说中的番邦香!
可对他来说这一切是多么讽刺……那香原是他制来为阮如衣安神的香,他还不曾送给她,谁都不曾想到加大剂量的香会释放出如此强大的能量。
就像幼时被抓的高词恩布恨燕端人一样,偏生生在这抹恨里夹杂着他赤/裸的爱意,偏生生自这抹恨中有人再一次救了他。
哈木首领在战场上凭借番邦香,一改颓势,番邦开始立于不败之地。
第三次他们站在谈判桌两侧,只是这回阮如衣看向他的眼睛不再含有爱意。
因那战场上骤然被害的扇家百余口人,因那鼻腔内扬起的熟悉味道……
“你要杀我,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更不需和我虚与委蛇这么久。”阮如衣平静的看向他,她说,“高词恩布,我知道你从不爱我。”
高词恩布没有办法反驳她,哪怕他很想告诉她不是,他很想和她说他没有杀人,可他不能。
他不能告诉阮如衣关于番邦香的秘密,因为它现在代表着整个番邦,他没有办法拿那么多人的命去换。
他不能拿这么多人的性命去赌阮如衣对他的真心……
她可以爱他,但她不一定能爱整个番邦,就像别扭的他一样,高词恩布爱阮如衣,可他恨燕端人,自始至终。
“老天爷,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高词恩布忍了一月,二月,在三月春日撞见阮如衣同其他男子散步时他再也忍不住了。
“可以签停战协议,番邦香我也可以答应你们再也不用。”
当着自己心爱女子的面,高词恩布做出了这世界上最愚蠢的事情。
“但我要恙水城和她。”指向阮如衣。
高词恩布讨厌她那双望向他不再带有光彩的眼睛。
“你不能拒绝我。”高词恩布狠狠地攥住阮如衣的胳膊,此刻他的目光比猛兽更嗜人。
阮如衣不说话,不理会他,高词恩布无计可施。
他讨好一般的贴近她脖颈,轻咬住她的耳垂,“就这一回。”
但阮如衣依旧不语,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我已经学会燕端语了,”高词恩布抚摸着她的脸,“你不要不和我说话。”
“我现在会说很多,我能和你讲很多遍我喜欢你。”
幼时高词恩布还待在阮如衣那里时,她曾不嫌辛苦的教他,一遍又一遍……
“哎呀你怎么那么笨,我,喜,欢,就三个字你都学不会?”
高词恩布颤抖的抱起心爱的人,将她轻轻的放在床榻上,他解开自己身上的衣裳,慢慢俯身,温热的气息混着高词恩布的泪,倾洒在阮如衣身上,高词恩布不再恳求,他心下只余钝痛,他紧紧攥住阮如衣的双手,破碎的呼吸声尽数被唇齿吞咽。
月光洒下,床帐薄纱隐隐遮盖住共枕相拥的身体。
阮如衣躺在床榻上,双目淌泪,这一切都叫她疼得难受……
高词恩布从没见阮如衣哭过,他怕了。
“番邦香不会害人,它只有安神的效果!”声音里带着哭泣和浓浓的委屈。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你,”跌跪在阮如衣面前,高词恩布将自己一腔真心奉上,他见不得她流泪。
他当真是疯了……
他当着她,一个燕端人的面,讲出了这个可能毁掉整个番邦的秘密。
“我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了。”
阮如衣可以恨他,她有理由怨他,自己对她做的那一切都值得她恨他,可高词恩布接受不了,阮如衣不爱他。
幼时阮如衣离去的决绝深深地扎在高词恩布心里,回忆中诸多情愫翻涌,高词恩布伸出手,轻轻环住她的腰,他说,“求你,不要不理我,我不恨你。”
可没有人相信他,这次也包括她。
接下来剧情会比较跌宕,埋的很多线都要炸,在这里先打一下预防针ov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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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停战协议,深深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