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 玉兰电影节
“让我们恭喜……”
主持人话到这,还是如同往届一般,刚出的气声又猛一收回。似乎是在示意偌大是会场,是时候该为这次真正的主角收蓄好掌声。
而在结果没公布之前,提名的演员席位那边总是安静得可怕。似乎每个人都憋着一口气,就等着自己这口气是能助自己站起身,还是平复心境。
李知韵在观众席上看了几眼手机屏幕,脸上看不出来什么。但手上却是真真的冒出了不少冷汗。
她咽了口口水,开始左右观望企图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可她刚一扭头,-场上猛得爆发出一阵雷霆般的欢呼声,就连身边的几个人都差点激动地站起来。
“恭喜柳苏叶获得玉兰杯最佳女演员奖”
柳苏叶反应倒是不大,今天她打扮得素净,属于是在百花齐放的电影节里最不起眼的一个。可此刻灯光打到她的脸上,似乎成为了冠冕。衬得她素净的脸庞格外光彩照人。
她不紧不慢地抱过所有前来祝贺的提名演员。迎着所有人或羡慕或喜悦的眼神走出席时,忽然回头看了一眼观众席。
这一刻,李知韵举起了手。隔着人海与她对望。下一刻,本来伸开的五指变成了一根高举的大拇指。
柳苏叶的成功,李知韵是有绝对的话语权的。从她刚出狱的第一年末,郁郁不得志时,她遇见了柳苏叶。颓废而又耀眼的少女与同样颓废却暗淡的人相遇。在那一刻,李知韵便认定了,只要她愿意跟着自己,那她会把她培养成最完美的艺术品。
而现在就是最好的答卷。
李知韵目送着她上台,最后在她发表获奖感言前起身离开。
太感人的场面看不得,总觉得自己泪流满面的样子太丑。
上一次哭是多久以前呢?
十年前吧。
十八岁的时候。
她拿出口罩。往会场外走去。
离场的大厅里已经站满了采访的人,各个举着话筒,心怀鬼胎。李知韵扫视一圈,这个报纸收过柳苏叶黑稿,这家报社发表过不实言论,那家新闻爱故弄玄虚,这家……
这家新闻似乎没见过……是跑娱记的吗?走错会场了吧。
她想着,那家记者忽然伸手拿下口罩,五官暴露在空气中,换手接着口罩,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知韵的方向只能看见她的侧脸,薄薄的嘴唇紧抿着,上眼睫毛下垂,正好防住眼的情绪外泄。
手上干干净净的,只挎了个包拿着话筒。旁边似乎也没有配套的摄影师。
那她是来干嘛的?她心道好奇,站在原地看了好一会儿。直到那位女记者忽然脚步一转,往她的方向走来,她立刻欲盖弥彰地往厕所的方向转身。
擦肩而过,茉莉花的清香味拂过。浓烈而淡雅,穿进口罩的缝隙,直达她的鼻尖
有些莫名熟悉的味道,她鬼迷心窍地跟上那人的步伐,一步三停地跟到了地下停车场。
正好也到达目的地,她四处张望了一下,见人不见了踪影,也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准备离开。
“等一下”空荡的停车场里,这声音格外清脆。李知韵脚步一顿,没有继续动作。
直到脚步声慢慢逼近,她也没有动作。准备开车离开的想法顿时消失,脑中也只剩下一片空白。
这声音……也很熟悉。
“李知韵,你回头。看看我”女孩的声音再一次回荡在空荡的场地内,清晰地传入耳骨。逼得李知韵气息紊乱起来,大脑宕机般指挥身体机械扭头,到一半时理智又忽然回笼,不敢面对。僵在半路。
“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沈烟锁”
啪嗒——
钥匙失力坠地,无力的手掌在空气中虚空握拳,最后认命散开。
她最后还是选择转身,面对着沈烟锁,和她身上独有的那股茉莉花香。死死飘入脑海,混散整个空间。
李知韵承认,刚刚的颁奖仪式绝对比不上现在的这一刻。她与沈烟锁对望的这一刻刺激。
“来干什么?”她先发制人地第一句开口寒暄
强装平静是她惯用的伎俩,因为成功几率极高。所以能够很好地掩饰住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几乎没人能看穿。
“李知韵,我不想我们的见面有这种奇怪的气氛”
但沈烟锁能看穿。
她手上的话筒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蛋糕,李知韵看到这时才想起来前几天跟陈琳聊天时谈到的,关于重逢后的见面礼问题。
她那时觉得重逢这个词从她的角度来说对任何人都适用。但见面礼的问题实属都是出于下意识反应的。
比如杨渐清见面时的一个大大的拥抱和陈酒生再此相见时送来的柳苏叶新剧投资。
她们之间下意识的见面礼可能就是这种尴尬又互相观察的氛围吧。她想。
“哦,那想要什么氛围”她摘下口罩,眼睛一闭一睁,挑唇看她。
“祝你生日快乐”
在李知韵摆好战斗姿态时,沈烟锁忽然的一句话又把她摁回原地。
她愣了愣,看向沈烟锁手里的蛋糕。有些惊讶地看向她:“你说什么?”
“今天是四月九号”沈烟锁不紧不慢道,还特地翻出日历给李知韵看。
李知韵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看着屏幕上的时间,又看向蛋糕。忽然顿了一下。
“四月九?”她忽然抬头看沈烟锁,眉头紧拧。
沈烟锁点头。下一秒,李知韵一伸手,蛋糕措不及防被一把夺过,放在旁边垃圾桶盖上。
速度快的她没有反应,愣了一会儿后看向李知韵。只见她唇角微勾,眼神却是藏不住的凉薄:“四月九号恭喜我?沈烟锁,你还真会挑日子。”
地下室的空气寒的人发颤,在初春的季节,这种气温不亚于深冬。
李知韵说话时微不可察的颤了颤指尖,突然想起来今天自己似乎没有穿很多。因为考虑到场内有暖气的原因,却没想到会在地下车库呆上这么久。
四月九号。
你记得吗?
她下意识地把那个生日蛋糕认作是对她的嘲讽,但余光稍一右瞥,又忽然有些迷茫了起来。
因为她不觉得沈烟锁会这么做。
沈烟锁至今还没有答话,只是执着地看着她,眼里泛出泪光。
她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被迁怒也不说话,质问也不回答。就静静地站在原地,连那个蛋糕也没有继续关注。
李知韵搭在右侧的手指忽然动了,捻起指尖,像是在算什么东西。这个动作不算太大,但一瞬间就被捕捉。
下一刻,沈烟锁突然冲上去抓住她算数的手。
“不是挑的,四月九号就是你生日。十年前,你说过的”
……
远处传来汽车启动的轰鸣,明亮的灯光点亮她们周身。忽而又闪照而过。
忽然的热闹,又忽然的消失。
李知韵嘴唇颤动了几下,也不见再出什么别的声音。只是在到下一刻的瞬间,忽然做了决定。甩开沈烟锁的手
“我要去找人,抱歉”她说着,慌忙逃离。
太难受了,亲爱的。
我只能跑了。
沈烟锁没有选择去追,毕竟她也知道自己追不上要跑的李知韵。
高中时候就是。
她运动会的时候,身体虚弱却为了班级报上长跑。最后一刻倒在终点。体育课时,打赌一根冰棒,在100米体测时拉她一大段距离。
包括那年她带她从会所逃离时,都是跑得他们四处集结而来也没追上的。
所以有什么好追的呢?
追又追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