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旧时 第9章 危险

晓窗晴日出，视野尽处，天际显一片黄金橘。

“邓主任真烦人，不是，为啥每次都让我去，还不给我加工资！啊啊啊啊——”夏小小又被邓主任叫去泸水调试，在沙发上一边滚一边痛苦的大叫。

沈徐言拿着水杯路过踢她一脚，笑说她才烦人，天上的云都让她喊跑了。

夏小小跑到窗户那边，“阿云阿云你快回来~”

沈徐言：“哎呀哎呀，小小你快看跑的更快了。”

外面风挺大的，不知名的叶子相互间逗弄着往下掉，云被吹得忽卷忽疏的往南边跑。

夏小小搂住旁边的人：“姐~，人家是你的助理，我想跟你在一块，我不想去泸水那~”

拿出手机，沈徐言豪情万丈演了一套动作后，作似要打过去电话：“行，我这就给小邓打电话，他怎么回事，我的人也敢随便使唤啊他。”

“姐，你这样好帅，人家更对你死心塌地了呢~”

“咦——”

“哈哈哈，行吧再给小邓一个面子，”帮她拾起掉一地的鸡皮疙瘩，夏小小又说，“那你坐自己开车去所里啊姐。”

“嗯，喝完这口就得走了，”沈徐言感叹，“早去会儿，慢慢开我。”

舒心准备去吹个头发，出口：“沈工带我一程行吗，老板让我去临泉拿资料。”

“行啊，那回头你开呗，最近我开车有点怵。”

“成。”

“那你慢慢整，我去把花浇了。”

后面的话舒心并没有听清，吹风机嗡嗡的声音隔绝了一切。

可夏小小听见了，她都已经换好鞋了，听到她这话喜得不行，越笑越想笑。

那花活在这个家真算是绝地求生。

让她俩养的，万盆中一片叶。

蹲在地上大笑了一会没人睬她，留下一句“你们别忘了走哪整点早饭啊”就出了门。

打理好一切的舒心准备叫上沈徐言出发。

阳台门刚刚因为夏小小肆无忌惮的笑声已经被沈徐言关上了，舒心的声音不大，专心致志勤勤恳恳的花匠没听清，蹲着应了一声那边并没有回声，擦擦手起身就要进去。

舒心没辨别清楚她的位置，以为在房间里，爬上楼梯拐进沈徐言房间，门没关，一下子就被房间内桌子上的一堆相框引去了视线，她看到了夏小小和沈徐言张狂大笑的搞怪照片，也在照片中看到了另一位她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的人。

泪瞬间就涨了出来。

她想拿着仔细看看，可主人并没有在房间里，她不好再往里走。

沈徐言从阳台出来就看见舒心站在她房间门口找她，走上前去发现人眼中含泪，赶紧掏出纸巾给擦眼泪：“你怎么哭了。”

转接过擦眼泪的纸，舒心又胡乱在脸上擦了两下，“没事，抱歉啊，我以为你在房间，房间门没关，不小心就看桌子上照片里的人，没忍住。”

闻言沈徐言也扭头看过去，她很喜欢拍照。

对自己比较重要的人，和她们拍的照片都会洗出来框好，放在经常能看到的地方。

那其中的人有她父母、奶奶和李玖。

还有最近和小小拍了很多照片都摆了上去。

“你看到了谁？”沈徐言问她。

“阿玖，李玖，那是她吧，”一提到这个名字舒心就止不住的颤抖着声音露出些细碎的哭声。

她忍不住，刚从邢柏丞那得知阿玖死讯时，她没日没夜的也想不明白。

怎么有人的命能这么艰难，到最后连命干脆都丢了。

“是她，你认识我师姐？”

“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空气中的悲伤会流通，俩人默不作声的下楼、开车、出发。

像是被冷凝的气氛冻得受不了，沈徐言还是开了口：“斯人以往，带着她的那一份好好向前走吧。”

副驾驶上的人侧过头看了看她，嗯了一声就没在吭声，神色郁郁，双眼有些许失焦。

沈徐言安安静静的开着车，看了看她的状态，又往前眺远了看过去。

前面是个早市，上学上班的、叫早的。

车来人往无比热闹，她拉住手刹下车。

冷空气使她的手微微颤抖，“这就是八早桥吧，记得我师姐经常说，她最喜欢八早桥的现包小馄饨，还有街最东边的熏肉大饼，咱们还没吃早饭，去看看吧。”

她说的很对。

李玖少时能随心所欲支配的钱不多，这里算是整个北城最贵的早市，离住的地方也不近，每个月才来一次，那时候舒心也很是不理解。

后来想可能是她父母还在的时候，因为她喜欢吃，所以经常带她来的缘故。

舒心没下车，低声说着：“你也很想她吧。”

沈徐言想了想没有回答，反而道：“在好好生活的同时，看到故友曾经的脚印，就好像人还在身边没有走远，人都是.......独立的嘛，走吧。”

想起她没出发时说的话，舒心：“下次吧，研究所那边......”

地方在面前却不进去，‘下次’一说出口，就八成是没机会了。

沈徐言：“嘿呀呀，咱们这个工作，弹性很大的喂，回头我加会儿班。”

——“你在犹豫，我得加到半夜了。”

右侧的车门从里打开，舒心看着沈徐言，觉得她整个人打眼看过去是一捧静水，虽然渺小，可不论落入其中何物都岿然不动。

但极短的相处下来，再看她时，整个人水雾朦胧的看不清楚，

是直晃晃打入内心，很干脆的温柔。

跟以前的李玖太像了。

人说死后如就会烟一般。

不论思念怎样如山峦般厚重、如树影般重重。

海水会铺天而来，呼啸过后，曾经的地方会被新的山坡和树苗覆盖。

原来不是这样的。

该说不说李玖还挺先锋的，几年前也有挺多人爱吃这家点，但也没火到这份上啊，那家张记熏肉大饼，俩人好悬差点都没挤进去。

舒心挤过身伸出手：“老板，我们要两份。”

比她晚会儿挤过来的沈徐言赶紧大声道：“一份就行了，幸好我跟你进来了，两份谁能吃了啊。”

一份两张大饼，每张饼还会对半切开往里面装上不少份的熏肉和酱菜，俩人还打算去吃馄饨，舒心缓过神来，“是哦。”

不自觉地，沈徐言就感觉很放松，挤兑着她：“就你这还本地人呢？”

旁边有背着包结伴上学的两个小姑娘，好像马上就要迟到了还是怎么的，急着给老板加油，让他加快加力挥铲子，一个调侃同伴扎个头发费老大半天劲，另一个说讲了今天不吃非得来吃。

俩人吵着吵着一对视笑了，乐呵说着迟到了正好罚站的时候站后边吃。

老板手上急得冒烟了，最里边还说着必不能让她俩罚站，不然他倒着走。

沈徐言她们的已经装好了，俩人不忍心让老板倒着走，先让俩小姑娘拎着走了。

刚出炉的饼看着脆脆的，沈徐言没忍住就吃了，你一个我一个的，俩人吃完了。

早上本来就都不太饿，饼一下肚实在没空了，去了馄饨摊吃不了也是浪费。

沈徐言可惜道：“这可真的只能等下次了。”

舒心笑，“那咱走吧，时间长着呢。”

“行。”

一阵北风吹过，呼啸而来的警车乌尔乌尔停在了路口，舒心挽紧了些揽着的胳膊，“这是怎么了。”

为了避风而侧过头去的沈徐言，看到距离她们几米远处，不就是昨天晚间新闻播报的花店吗。

为了确认还去拽了拽头往警察那撇的舒心，“你看是不是昨天那新闻里的店。”

话刚说完，沈徐言就感觉自己头皮因为不详的气息麻了一瞬。

果然，说时迟那时快，有两道熟悉的声音，伴随着被拉扯的同时脖子上抵着的冰凉触感，先后在耳畔响起。

一道男声大声吼道：“沈徐言快跑——”

与此同时，挽着沈徐言的舒心因为她被拉扯的惯例差点倒下去，被后面三三两两赶来的警察扶住才幸免遇难。

站稳后惊叫出声：“沈徐言！”

舒心的目光跟着围观的群众一起，惊惧的看着被警察们疏散出来的一块地的中心，一个披头散发形似疯癫的女人死命箍住刚刚还在说笑的沈徐言，手中的到抵在她的脖子上。

癫狂的大喊大叫：“是你，就是你，死我也不会忘了你的！是你害了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做鬼也不放过你！你还我大闯！你还我的孩子！”

慌乱间的沈徐言颠三倒四的刚恢复视野，就看见围着的一张张惊惧的脸，还有宋夺的那张脸。

怪不得声音耳熟呢，前几天还得要人扶，今天就能跑能跳了？

她来不及细想了，现在也不是叙旧的好时候，方才喉间一凉，如今刺痛传过来，这人怕是疯了，又掌握不好力度，划出了微不可见的血痕。

可沈徐言看不见，她想：完了，这下完了，师姐这下我真的要去见你了。

警察们在周围怒吼着不许拍照，赶紧撤离现场，没多少人听，一张张脸忍不住的往中间看，举起手机疯狂的拍。

也有怕波及到自己的，吓都马上吓死了，早早跑的远远的。

还有想协助警察，伺机把人救出来的。

总之就是乱成一锅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