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旧时 第11章 三色堇

沈徐言沉默片刻。

夏小小不知道她是因为嗓子痛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总之就是睁着眼，却一直不作声，那警察马上就要抬脚进门了，夏小小只好再次出声提醒：“徐言姐，宋警官来了。”

“哦，”沈徐言睡了一觉，喉间的疼麻已经轻了许多，最起码一两句话是能说出来的。

她隐约还记得，早上在八早桥那女人在她耳边声嘶力竭的叫喊，说一切都是因为她。

为什么会因为她？

宋夺的是来探望，更多的应该还是因为廖晓婷在言语中透漏出的疑点。

人从外走进来，沈徐言还躺在床上，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这样的姿态让她觉得很别扭。

沈徐言撑着胳膊仰起半身想去够调节床铺的把手，有些困难。

夏小小因为听说他们要说些什么事，在宋夺进来时就已经先走了出去，幸好的是宋夺后面还跟了一名男子。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那男子掏出证件面向沈徐言，先声开口：“沈小姐你好，我们是临水分局刑警大队的警察，这是我们队副队，宋......”

宋夺摆摆手，“我就不用介绍了，又见面了，这是秦朗，关于今天早上你在八早桥被挟持的事件，现对你作出说明，以及找你再了解一下当时的细节。”

沈徐言起身的动作不可控的会牵连到脖子上的皮肉，不是很疼但她下意识咧了下嘴，无声的嘶了一下。

宋夺注意到了，却什么也不说，直接走上前，一只手隔着衣服把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扶着她的头，让她又平躺回去，把床的角度调到她可以很自然半躺着的角度。

秦朗看向他们副队长的动作，抿着唇微勾的往这边看。

沈徐言注意到那小警察不同寻常的目光，心中无奈：还不如就躺着呢，死嘴非得咧一下干什么。

但她有了支撑，确实没了拉扯间会带来的痛，还是向宋夺道了谢。

做完一切的人好像想起什么一样，看着自己的手掌，是残留的不同正常人的余温，他用手背探了下自己的额头，“你体温怎么那么高，是不是发烧了。”

“没......”，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体温计呢，量一下，赵婧去找护士拿一下。”

床边的柜子上就有，赵婧拿过来快速的甩了甩递过来，“这不就是吗宋副。”

沈徐言不用，语速都变快了许多，“没发烧，就是体温要高一些，正常的。”

“受了伤保险起见，还是量一下吧，”宋夺却以为她是不好意思，仍然坚持着。

沈徐言：。。。

量一下就量一下吧，伸出手拿过来放进嘴里。

这会儿的空她没机会在说话，于是两人搬过凳子坐下，宋夺开始讲述关于早上挟持她的那个人。

“早上挟持你的人叫廖晓婷，是那家‘树下花房’的老板。”

床上的人闻言点了点头，示意她知道。

“凌晨五点从医院跑出，返回到位于八早桥的花店，正巧遇到当时在门口，距离她最近的你，于是发生了你被挟持一事。”

床上的人继续点点头。

宋夺又继续对廖晓婷这个人进行了剖析。

“那廖晓婷与她丈夫于东洲是不被家里面同意的，准确的说，是不被男方家里同意。”

“可能是因为她从前职业的原因。”

“廖晓婷小时候父亲意外身故，她妈再婚，上了高中后就不读了，在梧田一家KTV工作，后来在里面认识了一个同市的职高学生，就是她口中的大闯，全名是王会闯，俩人断断续续在一起五年，然后彻底断了，原因是廖晓婷怀孕了，虽然她妈带她打了孩子，可在当地名声不太好，周荣可能是觉得面子上没脸，经常骂她，被骂声还有别人的眼光所累，她自杀了，救回来后就和于东洲一起来了北城。”

“于东洲已经醒来了，他说昨天就是鬼迷心窍说了一句孩子的事，廖晓婷就开始大叫，发疯般砸东西，他想制住她把她保住，人更疯癫了，拿起不远处砍花枝的刀就朝他砍来。”

终于到了时间，沈徐言拿出来体温计，三十六度七。

而后缓缓呼了一口气，“廖晓婷，看上去精神不太好。”

宋夺来时还拿了一束花，跟当初沈徐言去医院带的几乎一样，此时此刻他正指着花。

沈徐言不明所以，接下来宋夺说的话更是让她感到出乎意料。

给她翻出了一张照片，图是由三种花的图片拼凑而成，一眼扫过去只觉三者之间都有共同的相似之处。

宋夺指着图片。

“上边儿的花叫做天仙子，可提取东莨菪碱，用于镇静抗眩晕症，下边儿左边的这个，是三色堇，右边的是不知道怎么培育出来，染了色混淆在三色堇中的天仙子，廖晓婷长时间食用这花，而且已经成了瘾。”

“从她血液中检测出来，早在她还在梧田的时候，就已经开始食用，鉴定中心给出的数据，显示廖晓婷是因为花中含有的东莨菪碱摄入过多从而致幻，周荣八成是知道的，可她却一口咬定廖晓婷是因为受了刺激才导致的精神失常。”

沈徐言，“然后呢？”

赵婧：“我们给廖晓婷进行了全身的检查，发现她脑后被植入了芯片，现在还没取出，但她口中一直在喊沈小姐你的名字，所以来向您了解一下相关的事宜，您认识廖晓婷？”

这让沈徐言很头疼，她不认识，可廖晓婷的反应实在不像是两人不认识的样子。

但她只能实话实说，“我不认识她。”

秦朗：“我们了解过，您一年前出了车祸，是否可能存在记忆偏差呢？”

沈徐言不可置否。

秦朗：“廖晓婷对我们一句话都不肯说，而今天早上她所说的信息很乱却是很重要的突破口，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您可以配合我们进行调查。”

“你们需要我做什么。”

“问出廖晓婷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

“好吧，但愿我能帮得上你们。”

伤口还未愈合，今天肯定是去不了，沈徐言什么也不知道，说完这些后，赵婧就要回警局，说完告辞的话站起身发现宋夺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秦朗：“？副儿？”

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你先回吧，回头方局要是问起你就说我去复诊了。”

小警察应下，转身要走，宋夺又叮嘱道：“不该说的别说啊，邢队调去了北京，你实习证明可还没盖章呢。”

秦朗一副了然的样子，看了一眼沈徐言，露出了个放心吧的笑容，手在抿紧的嘴唇前一划，比了个OK的手势就走了出去。

沈徐言：你知道什么啊你？

小警察已经走出了门，她开口问道：“宋警官，你的同事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要是的话，您还是赶紧讲清楚比较好吧。”

宋夺作似思考了一下：“小年轻，思想不成熟，越给他说越适得其反。”

沈徐言：“是...是吗。”

“而且他没误会我，我确实是挺喜欢宋小姐你，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给我机会。”

宋夺说完这话，却不再有什么言语和动作。

沈徐言上下打量着他，其实从进门她就有看两眼。

男人今天穿了一件中长款薄绒大衣，……显得人精神又挺拔，穿了一双应该是纯手工制作的皮鞋，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的整洁，如果不说，这样十分精致完美的人，与被繁冗杂多的案情整日搓摩，从而有个人样就算不错了的警察，是不能想象这两样会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

一时间被突如其来的表白冲击，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一会一直盯着宋夺，一会又眼神乱飘，最终说了一句送客的话，“宋警官，那什么你要是没别的事就先去忙吧，你要复诊是吧，赶紧去吧别耽误了。”

宋夺：“这也太绝......”

话没说完被打断，“你出去的时候能帮我叫个人吗，我要去洗手间。”

外面下雨了，雨声很早的就闯进俩人的耳中。

宋夺不好与她再说些什么，走了出去，随后夏小小就进了病房。

“徐言姐，警察来说啥了。”

沈徐言感觉闷得慌。

这儿是个多人间，外面有一间很漂亮的阳台，病床的另一边就是窗户，身子不用动就能伸手打开。

外面下雨了，带着风，丝丝细凉的雨雾顺风而来，染上她面颊。

她把右手放在身下压着，不知道这样了多久，手掌已经麻得失去知觉，左手下意识揉了揉。

抬眸看向外，一帘帘微雨从空飘摇而下。

恰似小珠落玉盘，银色流苏挂檐边，洗去了空气中弥散的不知名花香。

沈徐言叹了口气，将双手放置身旁两侧，事情越来越奇怪了，她再也躺不下去，拉开微耷拉在身上的被脚，起身下床，已经六点钟了。

走到阳台却发现那个宋夺并没走，站在门前走廊下，像是被不小的雨绊住了。

夏小小正在那拾掇刚到的外卖，全部摆好就叫人吃饭，转身看见病床上的人走了下来，边往阳台走边说着，“姐你要不躺着吧，再扯着伤。”

走上前站在阳台边，也看到了宋夺，“我去给送把伞吧。”

沈徐言拦住她，一手指过去，“那儿就有卖伞的，不用累咱们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