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旧时 第1章 北城

9月7日上午8时，知名学府，银杏苑处，发现一具女尸，经核实，死者27岁，系该校信息工程学院瓮蓝教授博士生，李玖。

案件一出，占据了各大媒体的头版头条，最高学府、名师高徒、在花信年华惨死，每一个词都另人震惊，叹息道真是天妒英才。

李玖，北城人，十五岁时父母就双双离世，靠着贫困补助奖学金还有社会上热心人士的资助，好不容易考上大学，就这么死了，半年后才被发现。

确认死者身份后，瓮蓝整个人以急剧的速度苍老下去，如今已是形如槁木。

*

阳光从窗户透进来，照在艳丽橙黄的橘子上，果皮被扒开的一瞬，有筋络断裂的声音和橘皮的清香一起飞进眼睛里。

天气虽然不错，沈徐言却感觉她看什么都是雾蒙蒙的，什么都是蒙上了面纱一样。

她把剥好的橘瓣儿递到躺在藤椅上的人，瓮蓝吃了说甜，就这么伸手吃东西的一会功夫，她就有些力竭。

窗户外声音嘈杂，是邻里之间的寒暄，这边却落针可闻，俩人都不说话，沈徐言的目光一直在奶奶干枯的手上。

几天前研究院下来一份她调到北城的文件，她拒绝了，不想干了，回绝的信息被瓮蓝知道，老太太知道起初是她自己要去北城的，表现的异常焦急和生气。

一年前发生的车祸，让她在医院毫无意识的躺了一年，醒来后到处找不到李玖，再得知她的消息却已是噩耗。

研究院说在事故发生前有她自己要求调到北城的申请，她不记得了，现在也不想去了。

她把原因说给老太太听，瓮蓝说她刚醒不久，一些事不太记得了，很正常，等她到了北城，说不定就慢慢想起来了。

最终还是被说服了，沈徐言总觉得有些事情呼之欲出，却梗在脑子里一直理不清楚，她想知道一年前是什么原因需要到北城去。

十点钟的飞机，听老太太念叨一会儿，铃声响起。

催促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这里不让停车，麻烦赶紧把车开到别处。”

她起身转过去拿东西，瓮蓝苍老的声音在后面响起，慈爱又眷恋，“找个可以跟你说话的人，不要再像个无家可归的小猫一样，叫人不放心......啊。”

飞机起飞时带来的失重感让沈徐言胃部有些不适，太阳穴也一突一突的，脸色在一众乘客中显得过于苍白，空姐赶过来小声的询问需不需要什么帮助，她轻声道了谢说不用，就昏沉的睡了过去。

轰鸣声响起，快落地了，她整理了有些歪斜的衣服，看着窗外出神。

院里安排了人来接她，来人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欢脱的伸出手跟她打招呼：“沈工你好，我是夏小小，院里派我来接您，”沈徐言伸出手回握过去，挎着的包从肩上滑落，她用手托了一下的功夫，夏小小就接过她另一只手撑着的行李箱，带着她往外走，边走边说，“沈工你穿的也太薄了，没带厚衣服吧。”

她外面就搭了一个薄外套，下了飞机确实打了个寒颤，一路走来坐到车里才回了一点暖，又听夏小小道：“十月份了，北城冷的快，您从南城来，肯定有些不习惯，沈工您要是有什么需要别客气，及时跟我说。”

沈徐言被她一口一个沈工沈工叫的浑身刺挠，笑道：“叫我名字就行。”

“那哪成啊，我叫您徐言姐吧，您名字可真好听。”

夏小小一路上都在介绍沿路的建筑，她看沈徐言在等红灯的功夫一直盯着那算得上城市标志性建筑物的伊斯坦大教堂，又说着，“马上就要下雪了，下了雪晚上的伊斯坦更漂亮。”

“你去过这儿吗，里面漂亮吗？”

“咋能没去过呢，姐咱现在就去里面看看，”说着她就要打方向盘，沈徐言赶紧摆摆手，乐了，“我暂时没有什么需要向上帝祷告的，就是感叹看上去太漂亮了。”

夏小小嘿嘿的笑了起来，“可不咋地，大部分人呢，都是冲着好看来拍照的，里面也挺漂亮的，不过就是地方有点小，入口放个屁出口都能马上闻到味，过节的时候会有演奏音乐的表演，到时候咱来听啊。”

她说话很有意思，一路上沈徐言没怎么说话净顾着笑了，“北城人都跟你一样，这么活泼健谈？”

“也不是，就是嘴贫我，徐言姐你不嫌烦吧，嫌烦我就少说两句。”

话说完就被温声接过 。

“不会，其实我也挺爱贫的，以后你就知道了。”

“那太好了！姐我一见你就感觉你有点熟悉，这可能就是一见如故，是吧。”

沈徐言哭笑不得，真是，这姑娘不让一个话茬儿掉地上。

“到了，”夏小小欢呼一声，能不欢呼吗，开了一个多小时，从最北边的郊区开到最南边的郊区。

沈徐言感叹道：“这也太偏了。”

偏倒是一回事，主要像这种研究所科研院什么的，都在住户比较少的地方扎堆，可这分院周围基本没什么建筑物，荒凉的让她惊叹不已，俩人往里面走，夏小小还在身旁嘀咕：“是有些过于偏僻了，我刚来这面试的时候，到门口正好有辆破面包车往里开，跟干什么玩意的一样，要不是我姐给打包票，根本不敢往里进。”

“你姐也在这。”

“对，表姐，她是大老板的助理。”

“那我以后要跟着你混，吃香的喝辣的。”

“姐你确实也挺幽默的。”

夏小小嘻嘻哈哈的，两人说话间就走到了一栋楼前，沈徐言一边抬脚准备上台阶一边又抬头看——研发楼。

身旁的人生怕她摔了，提醒她注意脚下台阶，“咱们上去吧，邓主任他们在里边呢。”

“好。”

进到楼里，沈徐言发现这里的每个人干什么都是小跑着的。

邓主任也带着两个人跑过来对她表示了热烈的欢迎，让她选一个人当助理，她被忙碌的氛围熏得云里雾里，在夏小小委婉期盼的眼神中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她。

往办公室里添置了一些自己的东西后，沈徐言跟着夏小小去了第一实验室，邓科眼睛一直盯着黑色显示屏上跳动的一行行代码，没注意后面俩人，也没说话，夏小小把头凑上去，邓主任看着屏幕上突然出现的第二张脸吓一跳，“嘿你这孩子，天天给我吓得一激灵一激灵的。”

注意到了旁边站着的沈徐言眼睛被计算机上的东西吸引，邓科自豪道：“这就是咱们的HS系统，已经初步投入到市场了。”

“游戏？”

“对，《孤光》，一个现实向的游戏。”

俩个人环着整个实验室走，沈徐言一边听他讲一边观察所谓的游戏，画面确实，就跟真实世界一模一样。

“里面的人物就像实验体一样，HS会根据他们在虚拟世界的所有思想行为，做出预测以及干扰，产生的大量数据HS会不断地存储，并且在游戏世界中继续依照不断更新的数据运行下去，为以后的研发提供真实依据。”

沈徐言听后眉毛微蹙，“这太有创新精神了，但怎么能保证，虚拟的世界可以产生真实的数据呢。”

她说的有些含蓄，在她看来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这个，脚本都是根据真实社会生成的，咱们这栋楼里的大部分的工程研发人员每天的工作就是发现问题弥补漏洞。”

“我以为工作方向还跟我在总院一样，是医疗系统方面的人脑联机，”她记忆模糊的很，不知道一年前自己为什么要求调到这来，最近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有我自己的原因，最近事情太多了，当时没及时沟通清楚。”

邓科摆摆手，“沈工你的研究内容还是不变，”看她神情还似刚才那样，又接着道：“具体的可以等萧总一会过来，你们详谈。”

“好的。”

沈徐言抬眸看向室外，落叶飞旋着飘摇而下，飞叶入隙，微风又徐，这里的风很大，冬天要来了。

邓科口中的萧总临时飞去了芬兰，最终还是没有见面，手机滴的响起，是一个名叫萧景沅发来的信息，沈徐言仔细一看，就是那个萧总。

总的来说，其实和在南城的工作内容一样，只是最终的研究结果用到哪，她有权知情但无权干涉。

她有些闷，这跟她以前不一样，她一直只把研究当工作，所以不觉得有什么。

可之前和邓科的交谈以及这个萧总现在的明确告知，都让她有说不上来的情绪。

就好像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一定要来北城，就好像她的身体里有什么在不受她控制。

她根本就不认识萧景沅，却有他的联系方式，这些莫名其妙的种种迹象都好像在向她表明，过去昏迷的一年里，好像是有其他的人驱使着她做了很多她不知晓的事。

她想或许是多心了，自己刚醒来不久，医生说她的脑神经有不可逆转的损害，可能是留下来的一些后遗症。

人总是这样，做出的决定在一段时间后再次想起，都会有些不可思议，可能那一瞬间，有着只有当时自己才能察觉到的意图，何论她这个脑子还有点问题的人，既来之则安之。

不过，她一定要弄明白所有事情的起末。

她摁下熄屏键，因为身边有人走过，在跟她打招呼。

这个时间段已经是下班的点了，身边的人都欢声笑语与新来的总工道别，随后又三三两两的出去了。

夏小小因为荣升了首席工程师的助理，拒绝了同事出去嗨的邀约，跟在沈徐言身边一会儿说衣服太薄了要带她去商场，一会儿又说带着她去院里给安排的住处。

“先回住的地方吧。”

“好嘞。”

研究院在周边距离最近的商圈租了一套复式小公寓，离研究院有二十多分钟车距。

夏小小也住在这附近，一打开灯她就忍不住赞叹，好舒适的布局，全开放式的两室一厅一卫，挑空的客厅，配上通两层的大落地窗，有两间卧室都在二楼，“邓主任还挺会找房子，这让我怎么回我那个狗窝。”

沈徐言也在环视整个房间，房间里有一种她很熟悉但说不上来的感觉，可她其实不太喜欢这样的房子，觉得**性太差，还略微有些压抑，走到落地窗前拉上窗帘，被注视的窒息感才好一些，她问向兴奋赞叹的夏小小，“就我一个人住这儿吗？”

“对，姐我能拍几张照不，我一直就想买一个这样的小屋。”

“拍呗，这么喜欢吗？”好吧，每个人喜欢的东西都不一样，这是很主观的事情，沈徐言想。

拿起手机咔嚓咔嚓的人，听到这话疯狂点了点头，沈徐言看着楼上的两间卧室，又说：“反正有两间房，你选一间，来这儿住。”

“真的吗！”

“我一人儿也睡不了俩床，你搬过来吧。”

“太爱你了姐！”

她挽起袖子就干活，俩人库哧库哧打扫完一看时间都十点了。

夏小小：“去夜市逛逛？”

沈徐言：“太晚了吧。”

说着看了看自己的那个小行李箱，本来就放不了多少东西，一半还让她用来放书和资料了，刚才路上那风，毫无章法的刮，给一下车的她吹的沉默，北城真是够冷的，这么着再吹几股，她也就得倒了。

前者看她盯着一个地方沉思，目光跟过去，打开的行李箱就那两件，里面根本就没有现在这个天气可以穿的衣服。

“这才几点，走吧！”

“你跟我奔波一天了，也累够呛，明天再说吧。”

“走吧~”

出门直走两分钟一拐弯两分钟就是夜市，俩人坐在冰淇凌店里，沈徐言一勺一勺的挖着那个芒果大福冰淇凌，身旁是一晚上的战利品，好耶，明天不用受冻了。

回到住处，都躺床上了，再三纠结犹豫，还是起来把新衣服放进了洗衣机，夏小小听见乒了哐当的声音，一伸头就看见她把衣服全洗了，“现在全洗了明天能干了哇，”沈徐言嘿嘿两声，“通风嘿，应该......能干吧，嘿。”

第二天早上，果然没能干。

夏小小：＼(`Δ’)／

沈徐言：(=ＴェＴ=)

只能跑到夏小小家找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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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北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