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娘皱着秀气的眉,盯了沐风老半晌:“不是过几天就回来了?在这里难舍难分作甚?沐风,你莫要耽搁老娘的生意,今日客人多,我还有要紧事。”
沐风:“……”
在这里拉拉扯扯,多引人注目。苏娘把手从沐风手里抽出来,起身去柜台拨算盘,沐风的手还保持原状,他左右看看,跟上去坏笑:“苏娘,咱们要好些日子见不到面了,等我回来,这老板娘是不是该我当了?”
苏娘低着头笑:“我这如月客栈的老板娘哪是这么好当的?”
“迟垣都当上了,我怎么当不得?”
苏娘笑得更欢了,抬眼看他。
这小子还记着仇呢,迟垣在二楼雅间听得一清二楚,他打开窗,挑起眉,声音清晰地向下方传过去:“沐风,你说说,我怎么不能当?”
沐风:“说来话长。”
迟垣:“洗耳恭听。”
吃茶的客人们都笑起来,有个光着膀子的壮汉大手一挥:“咱们苏老板貌美能干,老板娘可不是一般人能当的!要我说,沐兄弟和迟兄弟都长得俊,本事也大,咱们苏老板最后到底会看上谁呢!”
“诶——我赌沐风!咱们沐神医可厉害啦,再大的病在他手上都是小菜一碟!隔壁家的李大娘,眼睛都快瞎了,沐兄弟用针扎了几下就治好啦!”
沐风得意摆手:“哪里哪里。”
“我赌迟垣!他武艺高强啊!有迟大侠在这里,谁还敢在咱们这闹事?要不大家怎么都叫他老板娘呢!沐神医啊……”他遗憾道,“武功还是差点啊……”
迟垣弯唇,托着脸低头看。
沐风白了一眼,问那人:“人各有所长,你敢让迟大侠给你治病吗?”
那人嘿嘿笑:“哎哟,那是不敢,说笑,说笑,嘿嘿。”
“我赌沐风!”
“赌迟垣!”
…………
凑热闹不嫌事儿大,你赌我赌了半天,热闹喧天,酒下了一碗又一碗,眼看都要下注了,也赌不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还是那个壮汉,扯着大嗓子问:“苏老板,你给个准话呗,你到底喜欢哪个啊?咱也好准备吃喜酒啊!”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嚯!真敢问啊!这一问,当场把喧哗的客栈问安静了。
众人心里抓耳挠腮的,一齐把脸转向苏娘,这个问题,他们老早就想知道了!
这三人关系好,全城人都知道,他们没事儿就聚在一起,在宛城都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俊男美女的,朋友什么的这种关系简直太普通了,大家都想听点更劲爆的!
一秒两秒,静悄悄的,落针可闻,大家都等着苏娘开口,苏娘也不说话,笑眯眯的。倒是沐风撇着嘴一直看苏娘,看上去特别在意。
“打扰了,麻烦来壶清酒。”
一个清越的声音打破寂静,带着疏离和淡漠,像是细流从耳边流淌一般。
迟垣听着耳熟,循声望去,门口站了一个高挑的男人,一张极漂亮的脸,面色显露出不健康的苍白,颧骨处浮现出病态的红,令他的面容看上去有种弱不禁风的妖冶。
正是前几日撞到迟垣的男人,看上去比那日更虚弱了。
他似乎偏爱红色,这次穿的是暗红色的外袍,裹着一副孤挺单薄的躯体,腰间系了条黑色的绸带,将腰身衬得更为瘦削。
他抿紧唇,抿成一条冰凉的线。
桃花一样的双眼微翘,眼珠缓缓转动,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说完,他慢慢扫视周围一圈,不经意间往楼上一瞥,随后目光定在角落里的一处空座,默默走过去坐下。
他身上有股很淡很淡的清香,对四周投来的视线视而不见。
忽然间来了一个神仙似的人物,与嘈杂的环境格格不入,众人都没再说话,方才的热闹轻飘飘掀过去了。
迟垣坐在楼上,视野开阔,那人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就那人瞥过来的一眼,迟垣觉得那双眼睛在瞪自己,心里有些莫名,怎么回事?
有句话说,越漂亮的人越会说谎。那天撞到自己时礼貌道歉,笑着说要向自己赔罪呢,今天就冷冰冰的,是没看见他,还是把这事儿忘了?
迟垣跃身从二楼飞下,低声向苏娘问起这个人。
“不认识,以前没见过他,也就这几天,你去调查……你走的那几天,他经常来,每次都坐那儿。”苏娘努努嘴,“他不跟别人说话,别人也不敢接近他呀。一看就不是一般人,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我问他呀,他也不说。一坛子酒慢慢喝,喝完了就走,好奇怪的人。”
迟垣使劲想,没想起哪门哪派有这号人。行走江湖的侠客能被人记住的,多少得有点本事,或是特殊的地方。
这位红衣服的男人绝对算得上令人过目难忘了,可是他病恹恹的,和“行走江湖”实在没法联系起来,是哪家缠绵病榻的公子也说不定。
沐风打量那人一眼,说:“他内力虚弱,无法习武,可能都握不动你那把剑。”
迟垣掂了掂手里的断水,思索一会儿。
宛城环山抱水,富饶静美,最适宜久居,是个好地方。平日里大家相安无事,一片祥和。
时常有江湖人在此处落脚,遇到性子暴躁的,一点就炸,少不了有摩擦。大多人都很正常,不管心里怎么想,大家早晚还有再见面的一天,面子上能过得去。
迟垣见过很多人,不过这种……不知道怎么形容的,让人眼前一亮的人,迟垣很感兴趣,他想亲自去会会。
俯身从柜台下挑了一坛好酒,迟垣朝那人走过去,对身后二人说:“我找他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