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带应子清参加松云雅集,刘之衍选出数十套衣服。
刘之衍挑出来的,皆是华服,应子清穿着不适应,觉得行动不方便。
将迤逦垂地的月白纱裙拽了拽,正了正胳膊上的浅桃披帛,应子清从隔间走出。
没来得及梳髻,少女如瀑般乌黑的直发,披在肩头。
也没穿鞋,裙底露出一点白罗袜袜尖。
应子清站在黄铜镜前,左右看了看:“我知道参加雅集,必须穿得很正式。可我是你的宫女,难道我不穿成这样,还不能去了?”
安景王办的雅集,有时会邀请京中贵族少女参加。
为了出席这种场合,那些少女们会弄粉调脂,打扮得如花似玉。
刘之衍觉得,应子清不比她们差,他甚至还觉得,应子清若是稍作装扮,必能惊艳绝绝,一枝独秀。
不过,待应子清打扮好了,从容亮相,刘之衍将应子清从头看一遍,便移开视线。
走两步,披帛又滑下来,应子清扶住薄软的丝:“说真的,我穿着,感觉……碍手碍脚的,好麻烦的衣服。”
“那就不穿。”刘之衍突然改了主意,眉头微微皱起,“你还是穿以前的宫装吧。”
应子清顿了片刻,郁闷道:“知道这衣服有多难穿吗?费了这么长时间终于穿上,你又觉得不妥了?”
你是不是折腾我玩?
找骂啊?
这句话,得亏脾气好,她才没顺嘴说出来。
“嗯,不妥。”刘之衍肯定道。
“好吧,本来你也不该让我穿这个,我去换了。”应子清提起裙裾,走向换衣服的小隔间,轻如蝉翼的轻纱裙,在地板上靡靡而行。
“子清。”刘之衍抬起眼,叫住她。
“干什么?”应子清回头,顺手将肩上的黑长发,挽在耳后。
刘之衍十分认真:“你以后别在外面露出这副模样。”
“我哪样了?”应子清不理解,直直回视他。
一接触少女清亮的眼睛,刘之衍目光闪了闪,他垂下眼,语气有些烦躁:“反正你以后别这么穿。”
“你多少有点莫名其名。”应子清拐进去换衣服去了。
-
深秋,清晨,薄薄的雾气,在池塘上缭绕飘散。
梧桐稀疏了。
碧梧宫里有一方池塘,水位低下去,巨石上露出一截深绿色的水藻。
吴内祥前来禀报,马车收拾好了。
应子清听了,连忙拿起羊脂玉发冠,戴在刘之衍的发髻上。
两人收拾好,走了出来。
宫殿门口,只有一辆马车停在路边。
今天参加雅集的,多是文人雅士,文人墨客,这些人会在现场吟诗作对,饮酒和歌,是风雅之极的大事。
应子清原以为刘之衍会讲一讲排面,彰显身份,结果是这么一辆不起眼的马车。
刘之衍伸长腿,轻轻巧巧一跃,上了马车。
应子清没有他长得高,腿也没那么长,下面也没有马凳给她借力,正在想怎么上去。
刘之衍朝她伸出手:“来。”
“好人一生平安!”应子清没客气,握了上去,借他的力一跳,也蹦上去了。
听着她古里古怪的话,刘之衍没压住嘴角的笑意。
马夫拽起缰绳,驶出一段路,吴内祥才拿着马凳,急步过来。
“吴公公,不用麻烦,我们先走了。”应子清冲吴内祥挥手。
吴内祥“哎”了声,又隔着老远,追着马车,不住地嘱咐:“应女史,请细心伺候太子!”
好一个忠心耿耿奴仆。
为了让他放心,应子清只能答应:“知道了!”
撂下车帘,车内宽敞,舒适安静。
刘之衍端坐在侧,手里摩挲着“青锁香风”。
应子清看那粗棉布做的香包,和刘之衍身上寸尺寸金的绸缎,对比起来太辣眼睛。
“那个香包,改天重新做一个吧。”应子清建议。
“还是这样的清香吗?”刘之衍问。
“我给你用的,都是些不起眼的野草野花,借借里面的药性而已。闻久了,那个气味其实有些清苦。”应子清说,“我把主要的药单开给你,你让太医院的人换成名贵的花草,香味会香甜一些,效果说不定也会好得多。”
听她的意思,她不打算亲自做,刘之衍摇头:“算了,这个就很好。”
应子清忍不住问:“你……其实早好了,为什么到了外面,故意装出以前的样子?”
“不必急着让大家都知道。”刘之衍说,“等有了恰当的时机再说吧。”
可能像他们这种皇子,考虑的比较复杂,刘之衍看起来很有主意,应子清不再劝了。
应子清摸一摸腰包:“哎呀!”
“怎么?”刘之衍问。
“我的玉佩找不到了!”应子清着急道。
“什么玉佩?”刘之衍不以为意,“丢了就丢了吧,我送你块上好的。”
“不行!”应子清真急了,“那是……那是我双亲留给我的!”
那块绿玉佩,是应子清穿来时,突然多出来的。
在满月夜的子时,绿玉佩会闪过一道华光,跟电子光十分相像。
正是这种与古代格格不入的电子感光亮,给了应子清信心,让她可以积极面对现实,努力完成任务。
应子清曾经想过,如果她阻止大晋朝覆灭的结局,是不是可以借助这块绿玉佩,重新回到小蓝星。
现在,这块绿玉佩不见了!
“肯定是换衣服的时候不小心放哪了。”应子清急得想跳车。
刘之衍不慌不忙:“等我们回去,叫吴公公好好给你找找。”
对应子清而言,就算是皇位,也比不得绿玉佩重要。
一刻找不见,也叫应子清心急如焚,她哪能等那么久。
应子清心一横:“不行,我先回去,等我找到了,再来和你汇合。”
大明宫宫门由重重侍卫把守,门禁森严,她一个宫女,哪能如太子殿下这般,来去自如。
刘之衍问:“这么急?一刻也等不得?”
“一刻也等不了!”应子清立刻回答。
刘之衍打量她片刻,旋即朝一个方向,慢声道:“影枭,派一个暗卫去找她的玉佩。”
应子清愣住,跟着那个方向看过去。
什么也看不见。
只听空中传来低低的男声:“回殿下,请问是什么颜色的玉佩?形状大小如何?雕刻成何种模样?”
刘之衍看着应子清。
应子清赶紧回答:“绿的,和指头差不多大,没有任何花纹,长得和印章差不多。”
刘之衍问:“这下清楚了吗?”
男声恭敬回答:“收到,应女史切莫着急,属下必定速速送来。”
似有一股微风吹过,暗卫不再出声,大约已经走了。
“放心。”刘之衍笃定道,“找东西而已,花不了多长时间。”
应子清的脸色,有些变幻莫测。
这块绿玉佩,她觉得重要,别人却不会这么认为。
这里是皇宫,刘之衍又是堂堂太子,什么金的玉的没见过。
但,刘之衍并未不屑一顾,还愿意出动自己的暗卫,帮她找一个不起眼也不值钱的东西。
刘之衍这个人……
真的很好。
他似乎,一直对她挺不错。
马车摇晃着,车轮骨碌碌地响,清浅的阳光从车帘溜进来。
过会,应子清说:“那什么,你的香包,我重新帮你做一个吧。”
这一回,刘之衍没有推辞:“好。”
应子清盘算一下她那点存货:“可是我也没什么好东西,到时候香包做好了,你别嫌弃。”
刘之衍淡淡道:“我嫌弃过吗?”
……那倒没有。
应子清眨了眨眼,忽然觉得心口发暖。
马车到地方了。
枫叶红透了,在萧瑟的寒风里,轻轻摇摆。
竹麻做的屏障,沿着漫长的道路搭建起来,无声地将今日的场地包了起来。
影枭早早在树影下等着。
应子清接过绿玉佩,是她要找的那枚。
从果然是皇家暗卫,不论是效率还是妥帖程度,可以称之为使命必达!
“感谢感谢,有空一定请你吃饭!”应子清感激涕零,双手合十,冲影枭道谢,“哎,可你覆着面,我怎么认识你?你叫什么?”
影枭戴着半张银质面具,刚好遮住重要的眼鼻,面容难辩。
他们这种暗卫,常年走在黑夜与幽影里,做见不得人的勾当,是不能见阳光的。
他们不希望别人对他们有印象,也不需要别人记得他们。
影枭微怔,也没搭理她,转而向太子单膝跪下。
告辞后,对方嗖一下不见了。
怕下次再次遗落,应子清找了条红绳,当成项链戴在脖子上。
大晋朝的襦裙半敞着心口,这枚绿玉佩让应子清戴着,委实显眼。
道路上马车滚滚而行。
安景王名声好,捧场的人多,兼之那些没有参加资格的百姓,便在旁边看热闹。
观者如云,路上十分拥挤。
其中有王公贵族大约不耐烦,命侍卫舞着鞭,在前方开道。
鞭子扬起的灰尘,顿时弥漫开来。
刘之衍似是不受影响,大步向前。
那侍卫见一个贵公子模样的少年,负手而行,根本不把他们的威势放在眼里,火冒三丈。
天子脚下,再牛气的贵族,难道大得过皇族?
侍卫这么想着,胆气上来了,喝令道:“你是哪家的公子,我家主公经此而过,你不说避让,怎么这等没眼色,越走越近,要挡我家主公的路?快快避开,否则我不客气了!”
刘之衍并未理会。
侍卫当即扬起手中的鞭子,朝刘之衍打去。
替刘之衍驾车的马夫,脸色徒然一变,他腾空而起,徒手将侍卫扬至半空的鞭子,牢牢攥在手中。
一招一式,身手之利落,叫人难以看清。
原以为是普通的马夫,看来是贴身侍卫所扮。
“放肆!”马夫怒而喝道,“这是太子殿下!凶顽之辈,竟敢冒犯太子殿下,该死!”
话音刚落,马夫脚一踢,顿时把无名侍卫,踹出三里地。
耀红华盖之下,马车的主人本来在车内等着侍卫驱散宵小,听得此语,也不敢怠慢,急忙掀开帘子,走下车来。
原来要更3k才有红花拿,昨天更了没拿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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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