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公公进来,见苏醒的傅太后,顿时感动地热泪盈眶。
他跑出去宣布这一喜事,引得外间又是一阵慌乱。
傅太后气息微弱,尚不能处理事务,人都涌到刘之衍身边,需要他发号施令。
应子清本想解释什么是恐慌症,见状,也只得住了口。
刘之衍黑沉的眼眸,落在应子清脸上。
许久,他沉声道:“你,呆在这里。”
冷嬷嬷想为傅太后顺气,傅太后摇头将她挥开,却一伸手,遥遥虚指应子清。
冷嬷嬷领悟,立刻道:“太后有请!”
应子清默默叹口气,疾步走到床榻边,微微垂首。
傅太后定定看着应子清,这一回她的打量,时间长,且别有深意。
眼前的少女挽着简单的百合髻。
因着是地位卑微的宫女,打扮配饰也不怎么样的精致,甚至可以说简朴。
可这简朴,丝毫盖不住少女本身姣好容貌。
少女发色漆亮,皮肤如羊脂玉般柔润。
她安静地垂着眼,如同顶级的画师作的仕女图,天底下最美的线条都用在她身上了。
傅太后凝视她灵动漂亮的双眸,心中的猜忌,悄悄散去几分。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有着这么干净的眼睛,叫人难生疑窦。
傅太后慢慢看着她,微微笑了:“你叫什么名字。”
应子清努力回想宫廷礼节,回答道:“回太后的话,奴婢叫应子清。”
“是你救了我,按例当赏。”傅太后柔声问,“你想要什么赏赐?”
应子清眼中闪过一丝怅然。
赏赐?
她最想要的礼物,是穿回小蓝星,当她的应届毕业生,而不是呆在这个鬼地方。
再不济,离开皇宫四处游历,寻访问诊。
就像傅太后明明是恐慌症发作,却被当作癔症,用迷信的手段无法治疗,只会耽误病情。
而民间的医术条件,只会比皇家差。
因此,她想将她学到的心理学知识惠及百姓,也想积累诸多病历,给后世留下珍贵的一手资料。
但她既知大晋朝灭亡在即,又哪敢恣意妄为,随心所欲。
她不仅不能离开皇宫,还得呆在刘之衍身边才行。
真正想要的东西无法实现,给她旁的东西,也是累赘。
应子清心中别无所求,眨了眨眼,平静道:“救死扶伤是奴婢分内之事,奴婢不敢讨要赏赐。”
傅太后顿了顿,笑起来:“你倒是会谦让,可是,哀家定是要感谢一番。既然你没有想法,我替你打主意。刚才我见你的行事,你是不是通医理?”
从前在学校的时候,应子清对国医很感兴趣,学过一点应急保命的手段,她回答:“略通一点。”
“你读过书吗?”傅太后又问。
书,应子清肯定读过。
可是到了古代,读书指的是正统的四书五经之类的儒家典籍,并且还是繁体字。
幸好以前学校开的大学生拓展读物,包含这些书籍,应子清也认真地通读过了,她倒是很有底气地回答:“略读过一点。”
四周的人,纷纷露出讶异表情。
在古代,百姓的文盲率很高,会识字读书的人,比大熊猫还稀少。
应子清一介弱质女流,有接触书卷的机会,那岂不是说明,她来自书香门第?
“是好人家的孩子。”傅太后秀气的眉心,微微一蹙,“怎么到宫里来了?你父母可在?”
应子清眼眸垂得更低,白皙的脸庞,无意间流露出几分细微的无助:“家中的双亲不在了。”
因着是在承受重大打击之下,原身处理完家里丧事,再跟着来后宫,也只不过是剩着最后一口气。兼之积郁成病,她早无求生意志,应子清穿来那一刻,原身已香消云散。
若不是应子清拼命吃喝,滋长些许力气,恐怕她灵魂的力量再强大,也带不动那孱弱的身躯。
“怪不得。”傅太后叹息道。
刘之衍在外间将她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此时他转身进来,半跪在脚踏上,似是无意扫了眼应子清:“你们,在聊什么?”
应子清奇怪地抬起眼,有“青锁香风”舒缓他的烦忧,他不是可以正常说话吗?
讲话怎么又磕巴起来了?
傅太后道:“在聊给这个小宫女什么赏赐。”
刘之衍点下头,却说:“做,女官。”
傅太后忍不住笑了:“是给她送好东西,又不是给她找差事,你这哪是赏赐!”
“她,当女史,可以。”刘之衍坚定道,“我想要,她。”
康公公和容悦色,帮忙描补道:“女史是是正六品女官,这个小宫女既通文理,又懂医术,正是恰当不过。”
傅太后想了一想,便问:“你觉得如何?”
应子清心想,她还能如何?
既然选择呆在东宫,有品级的女官,比洒扫宫女要强。
她还未开口答应,匆匆进来一名报信的太监,打断他们的对话。
太监敛容垂首,恭顺道:“皇后娘娘驾到。”
整顿东宫牵连出安神汤,太后听取秘闻后,恐慌症发作,此时皇后竟又亲自赶来。
即使初来乍到,应子清也感觉到,似有无形的刀光剑影,正从面前闪过。
无声的戾气,带出的锋利之意,冷得她寒毛直竖。
当今正宫皇后姓窦,出身当朝四大世家望族——清河窦氏。
应子清对朝中大事,只能打听个大概。
她知道窦氏非常有名望,家中族人多,在清河本地当得上钟鸣鼎食的大家。
这位窦氏能成为皇后,可谓名副其实。
只不过,历来皇后于皇帝而言,象征作用大于感情。
窦皇后与庆帝是少年夫妻,但两人的感情不怎么样,窦皇后入宫多年,至今无子。
应子清正在脑中思量着,忽然感觉到四周的气氛,比刚才紧绷几分。
果然,她刚看过去,寝殿正门口,正红色描金裙裾,撞入眼帘。
窦皇后华冠丽服,仪态端庄,径直走到太后面前,恭恭敬敬请安。
一套礼仪如行云流水。
尽管她作出低眉顺目的姿态,可窦皇后那雍容华贵的气场,根本掩盖不住。
到底是真实的后宫。
就算是电影,也拍不出如此规整严谨的一幕。
傅太后笑容满面,请皇后入座。
后宫两个最高贵的女人,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着事务。
她们的语气又轻又慢,好像在讨论天气般从容,贵族范十足。
应子清听了一会,便发起呆来。
刘之衍轻声叫她:“子清。”
忙了一晚上,应子清有点犯困,被他这么一喊,精神不少:“?”
刘之衍手里随意捏着那只“青锁香风”香包:“你还未答应,是否愿意做我的女官。”
应子清纳闷,怎么这会儿,刘之衍说话又顺畅了。
不过她转眼也想明白了,可能刘之衍不希望别人知道,他能正常说话。
“可以啊。”应子清说。
刘之衍挑起眉梢:“那你知不知道,我的女官,要做些什么?”
“干活。”应子清回答,“升官了,以前拿扫帚,现在拿笔墨,对不对?”
“……”刘之衍笑了下,“嗯,是干活,不过你没说全。”
“还有别的杂务事?”应子清十分关心工作期间是否能摸鱼,“任务总不会太重吧?”
刘之衍仍是笑,却不回答这个问题。
应子清无语:“你怎么不说话?”
他们站在角落交头接耳,小声聊天,好像在课堂上偷偷讲话一样。
“衍儿。”傅太后忽然转头喊道。
刘之衍站出来,应声答应。
这回,是皇后发了话:“你先退下去吧。”
傅太后与窦皇后满脸肃容,她们似乎谈到一个极其重要隐秘的事,因此需要遣散周围的人,包括东宫。
这里是东宫,为什么要支开太子?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应子清满腹疑惑。
可惜没人回答她的问题。
“是。”刘之衍神色不明,带着应子清一起出去。
-
应子清来之前,已经是晚饭过后。
再出来时,夜色完全落了下去。
天空依稀挂着上弦月,疏淡的薄云,如丝如缕,轻软地飘过。
不远处,亮着一盏宫灯。
宫灯底下,康公公还在处罚那些故意惫懒疏忽的宫女太监。
刘之衍把康公公叫过来,让他今天落实应子清的官职。
几个人在这里说话。
一队带刀御前侍卫,踩着沉重的步伐,匆匆而过。
在浓重的夜色里,这行侍卫散发出来的气势,显得肃杀而冷厉。
应子清抿紧嘴角,目送他们经过。
过了约莫有几刻钟,冷嬷嬷过来请示:“太后、皇后准备摆驾回宫,请东宫一起回去。”
刘之衍回首,看着肃杀的侍卫片刻,点头:“好。”
应子清没有动作。
她想的很简单,太子的家人叫他回皇宫住,跟她有什么关系?
等送走太子一行人,她要回休息了!
然而,刘之衍却没那么简单地放过她。
走出去几步,刘之衍微微侧头,见身旁无人,站停了。
宫中聪明的人,如过江之鲫。
康公公能混成太后身边的红人,靠的就是心思细腻,察言观色。
康公公当即领悟太子的意思,横起眉,忍不住朝应子清训话道:“你,刚刚在太子的保荐下,晋升女官,怎么一点眼力劲也没有?”
“啊?”应子清莫名。
从来没见过尊贵的殿下,等着一个宫女!
康公公大约气得不行,微微抖着手指说:“没看见吗?太子殿下在等你呢!”
“你要我跟你去?”应子清看着刘之衍,指了指自己。
刘之衍带着微微的笑意:“你来。”
笑什么笑!
跟他去皇宫,纯粹是加班!
应子清脸色顿时垮下来。
只是,她心里再如何不情愿,也不得不乖乖答应:“哦。”
应子清深吸一口气,迈着僵硬的腿脚,跟在刘之衍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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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