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突然,众人收到消息后,便急急赶回抚仙楼。
此时也顾不得什么引不引人注目了,大不了飞得高些,明怀镜站在剑上,似是觉得有些奇怪,问道:“雷通只有这一句话?”
雷定渊颔首道:“金乌只带了这一句。”
片刻时间后,四人便在极快速度中御剑下行,明怀镜一跳下剑,周身散发出的灵气就已是先将抚仙大门冲开,他两三步行至楼中,待到看清楼中情况,却脚步一顿。
在此之前,明怀镜本以为会面见什么血流成河的惨状,或是已经开打也不为过,但现下,抚仙楼中人,却安静得如同死物。
只见这些人,皆是一个个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仰首看着抚仙楼顶,似是进了入神非常的状态。
一看这景象,便能立刻让人联想到,之前他们在福贡庙时看到的供奉仙人,也几乎与这般一模一样,只是这次,既没有铃声,也没有诵经声。
李向趣跟在后面不紧不慢,一进门就看见这些人安静站着,左看右看也没有发现,于是就要干脆几步上前,宋平涛一伸手就将他拦下了:“你做什么?”
李向趣完全不在意,看也不看就绕过拦着自己的人,随便挑了一个信徒,直接站在其面前左晃右晃。
见其没反应,他又伸出手来,作势要戳其眼睛,却还是没有任何变化,于是鼻中一哼,便直接下了结论:“我就说这神靠不住,拜神拜傻了吧!”
宋平涛站在一旁,不免扶额:“你就算不去做这些,也能看出来他们出了问题,万一他们突然发难怎么办?”
李向趣闻言,探出头来,只微微一笑:“要你管。”
这两人关系时好时坏,动不动就要斗几句嘴已经是常态,到这时,明怀镜几乎已经见怪不怪,他正在众信徒不远处观察,却突然感觉有人在拉自己的袖子。
回头一看,是雷定渊。
感受到明怀镜朝这边看来,雷定渊也并不说话,而是始终看向一个方向,那正是他们平时上楼的必经之路。
明怀镜顺着看过去,却发现那楼梯之上,往上数大致十层左右,雷通正站在栏杆处,朝他们使劲招手。
见状,明怀镜就要动作上前去,一边道:“我们去与他汇合。”但这时,雷定渊一伸手,又抓住明怀镜手腕,将他拉住了。
随后,只看见雷定渊盯着那雷通身形,丝毫不作反应,沉声道:“等他下来。”
虽说雷定渊此人,平日里表情并不怎么丰富,但明怀镜还是一看就知道,应该是出了一些问题,于是便站在原地不动了。
站在楼梯上的雷通,见楼下没有一个人理他,便一拍大腿,一阵风似的从楼上跑到楼下。
待他到了面前,明怀镜才开口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雷通看上去慌张无比,额上甚至还微微冒汗,开口却与面上表情十分不一,冷静道:“不知道,一开始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突然就变成这样了,而且还有一点很不妙。”
明怀镜顺势问了下去:“如何?”
“独秋心他们失踪了。”雷通再答。
这时,明怀镜看着也有些紧张起来:“怎么会这样,在哪里失踪的?”
闻言,雷通又指了指上面:“是在顶楼失踪的。”
原本是顺理成章的一问一答,别人并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但等雷通说完,明怀镜方才看着还很担心紧张的神情,突然变得冷淡了下来。
随即,只见明怀镜微微后退一步,与雷通拉开距离,与雷定渊并肩而立。
见明怀镜这般的反应,雷通神情似乎还有些不解其意,但就在这时,只听得雷定渊冷眼看着面前的人,说道:“你不是雷通。”
与此同时,话音刚落,抚仙楼中一直毫无反应,愣神站着的众信徒,都一个接一个,慢慢转过头来,脸上带笑,看着他们。
异变发生,这四人却丝毫不觉得意外,信徒转身的那一刻,雷定渊轻挽着明怀镜的腰,脚轻点地面,眨眼间便拉开了好些距离。
还未等下出命令,只来得及听得“噌”一声响,冥芳便呼啸出鞘,裹挟着黑光冲进人群,而同时在其身旁还多了两把佩剑,正是李向趣与宋平涛的飒鸣和啸谷。
明怀镜侧头一看,便看见李向趣飞来飞去,道:“你们继续,这里我们顶着!”
用谢安是不可能了,毕竟雷定渊正在背后盯着,但冥芳正杀得开怀,此番状况倒也实在不必明怀镜担心,于是,他便抱臂看着眼前的“雷通”。
被戳穿的那一刻,“雷通”便立刻变了样貌,就要朝两人袭来,但必定不是对手,明怀镜被雷定渊带着四处飞,定睛去看,却发现那脸貌五花八门,不断变化,竟没个定数。
那脸,似哭似笑,时老时少,明怀镜看着,微微侧头,先道:“雷通不会直接称那位独姑娘为‘独秋心’。”
两人身影在楼间四下穿梭,雷定渊的鬓边发丝被风带得微微飘起,面上又丝毫没有惧色,明怀镜眼角一瞥,一时间竟出了神,只觉得这真是好一个出尘仙人的模样。
闻言,雷定渊颔首。
明怀镜头一歪,再道:“我是方才才注意到这一点的,但你是何时知道,他不是雷通的?”
雷定渊气息十分稳定,开口道:“雷通用金乌传话的语气,太过平静,若是事情大到需要传话于此,他必定不会这般心平气和。”
却是没想到雷定渊会这么回答,明怀镜听了,竟觉得有几分想笑:“那你岂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了?雷通知道你是这么看他的吗?”
雷定渊却是不再开口了,只低头看了明怀镜一眼,便收回目光,默默摇头,末了,又道:“不要告诉他。”
这下明怀镜是再也忍不住了,也不管现在是什么情况,直接笑出了声,随后只听到宋平涛在下面大喊:“你们俩杀个鬼祟,还能杀得这么高兴吗?!”
李向趣又在一旁接话:“你懂个屁!”
明怀镜闻言连忙收声,又严肃起来,再听得雷定渊在耳边道:“没有鬼祟和灾秽有这样的能力模仿正神,你说的是对的,背后有神仙在支撑。”
不是别的什么事情,明怀镜疑虑的,有一部分正是这一点。
在封门铺的这段时间,明怀镜心中始终有一块地方未落平地,在他的印象里,实在想不出会有哪个神仙,能与父亲的关系密切到,可以得知春日仙的事情。
可现在的事实却明摆着,背后必定有神仙的手笔——
“有没有可能,我是说,可能,”明怀镜心中冷不防冒出一个想法,却不禁被此激得打了个冷颤,“雷定渊,有没有可能,父亲他,根本没死?”
此话一出,明怀镜便立刻摇了摇头,似乎是自己先将它否定了,自言自语道:“不不不,不可能,怎么可能呢?”
话间,不知冥芳在下面杀了多少鬼祟,此时又飞回雷定渊手中,而那“雷通”一直紧跟在二人之后,雷定渊现在停下来,它便立刻就要扑上来——
只见雷定渊手腕轻轻一转,剑尖一指,“雷通”便立刻停住,还未等冥芳真正做些什么,它就浑身颤抖,从头开始,仿佛被大火灼烧一般,化作飞尘,不见了。
雷定渊撤剑回鞘,一丝眼神也不分出去:“模仿正神,便是这般下场。”
面前的尘埃点点飞去,明怀镜眼睛在此,心思却不在此,半响,才突然道:“雷定渊,你还记不记得,之前在剑煞树下,那个绸纱花团?”
雷定渊颔首,明怀镜又继续道:“九天三界玄严神司命大真君——”
“明公子!雷门主!”
话音未落,明怀镜便被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二人闻声看去,却见雷通站在楼梯上,正在朝这边招手。
此时抚仙楼内,动静愈发小,便是鬼祟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李向趣与宋平涛皆御剑而上,正要来汇合,一看雷通,李向趣蹙眉,立刻便道:“怎么又是你小子?”
雷通一听就懵了:“什么‘怎么又是我’,你们很不愿意看见我吗?不对!我刚才来过了?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语毕,几人便飞至雷通处,明怀镜一落地就拍了拍雷通肩膀,点头道:“这才对。”
雷通更懵了:“什么对了?”
明怀镜又摇摇头,再拍了一下他的肩头:“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下,雷通才反应过来,立刻便认真起来:“哦!我们回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楼里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白门主他们就先绕路,把那小孩背上去了,再后来,独姑娘和罗姑娘把我们都支了出来。”
“然后呢?”李向趣道。
雷通抬起头,思索了一会儿:“我再出来看的时候,这里就变成了这样......不对,我想起来一件事!”
“独姑娘她们待的那个房间,有一点不一样,门打开后正对着的墙上,有一幅特别大的画,”雷通说着,用手比划了一番,“大概这么大,应该有一丈多长了,那幅画我看着有点眼熟,好像总在哪里见过一样。”
雷通一说完,明怀镜便心道不妙,立刻就叫雷通带路,来到了独秋心一众人待着的房间。
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里面空无一人。
而雷通所说的那幅画,正安安静静挂在墙上,众人立于其前,抚仙楼的光透过几人身形,映照在画上。
雷通探头一看,奇怪道:“她们人呢?”
并无人答话,见此情景,几人瞬间便警惕起来,慢慢踏入房中。
此时,雷定渊就站在明怀镜身边,于是明怀镜的注意力便全部放在画上。
“雷定渊,你看这画。”明怀镜道。
无人应答。
随之,再是“吱呀”一声,明怀镜立刻扭头去看,厢房的门已经关上,而他的周围,却是一个人都没有。
明怀镜低头沉默了一瞬,站直了身体,再抬眼,浑身气场与之前相比判若两人,冷声道:“你要怎样?”
仍然无人答话。
此时,他突然听见从背后的画中传来窸窣声响,听着竟像是喧闹人声,明怀镜猛然转头,死死盯着那画看,其上市集热闹非凡,画却并无动静。
再要回头时,明怀镜却突然感觉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大力,把自己往画中一推!
今天好冷好冷好冷!
此时,一个作者与自己的手努力搏斗了一番,终于再次将其驯服,码完了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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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封门异变·十八